木錦之身形微微一僵,笑容中帶著幾分尷尬,心裏卻如鼓點般快速盤算,上官景逸這話,究竟是不滿,還是僅僅調侃?


    她隻覺包間內的空氣仿佛突然間變得稀薄,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木錦之後背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剛才拍馬屁的話一下子拍到馬腿上,觸怒了這位喜怒難測,一句話就能決定她生死的大凰女。


    上官景逸看著木錦之那張因緊張而迅速泛紅的臉,心中暗自得意。


    哼,讓你不提前告知我你要來京都,路上那麽長時間她就不信這人連個寫信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是沒有,來了之後也不及時表個忠心,當她上官景逸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人嗎?


    現在慌了吧?


    就她選這個見麵的地方她都不想多說什麽了。


    沒事閑的自己來跳崖……也是她見過的第一人了。


    畢竟隻是剛入官場的人。


    就這,還嫩著呢。


    慢慢調教吧。


    就是這性格,真不知道能不能明天在那群老狐狸的唇槍舌劍中立足。


    見木錦之一臉茫然又不知所措,上官景逸心中好笑,好歹也是自己手下的人,也不忍再逗她。


    雖說平時傻傻的,但在有些事情上確實是有些能力的。


    木錦之那個水車到了京都後,在工部查看完,她也去看了,很不錯。


    工部和農家的人確實證實了她當時的話,水車不僅可以用於農業,還能利於灌溉。


    有想法,又有實力,背後還沒有家世背景,又定居在北境。這樣的人就像是送到她身邊,注定要成為她的輔臣一般。


    對於這樣的人,她還是有些耐心的。


    性格上差點就差點,也不是什麽大毛病,還是個未成婚的年輕人,要求那麽多幹什麽,她也不用通過科舉入仕。


    她輕咳一聲,將視線轉向桌麵上的幾碟精致茶點,故作隨意地轉移了話題,“來了這酒樓,若隻品茶吃糕點,可不是你們的作風吧?”


    木錦之聽到上官景逸的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心裏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又忙不迭的重新揚起笑臉,一臉諂媚,“這不是要等殿下來嘛,我們先點一桌子菜直接開吃,那可就太無禮了。”


    上官景逸雙眼低垂,指尖輕敲桌沿,話帶著幾分玩味,拖著長長的腔調,“哦,是嗎?”


    木錦之連忙點頭,滿眼真誠,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表現忠誠的機會,“當然,當然,下官怎敢造次。”


    “希望你這張嘴,明日早朝時也能應付得來。”上官景逸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木錦之一愣,心中頓時充滿了疑惑。


    “呃?明日早朝……要應付什麽?”


    她實在是有些摸不清頭腦,不清楚上官景逸這話中究竟藏著怎樣的含義。


    上官景逸輕輕抿了口茶,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你當工部左侍郎是什麽好官職?六部的左侍郎,可都是下一任尚書的熱門候選。


    曹元弋手下的燕清,那可是她親手調教出來的,即便如此,在那群老家夥的打壓下,也隻得了個工部右侍郎。


    母凰這次,可是直接丟了個燙手山芋給你,木侍郎,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這官,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木錦之是真的不知道左右侍郎之間竟還有這般微妙的差距,一時間,驚得眼睛瞪得溜圓。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一時語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可置信與惶恐。


    “右侍郎……真的一點上位的機會都沒有嗎?”


    上官景逸看著她那副震驚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但麵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搖了搖頭。


    “右侍郎雖同為侍郎,但在官場上的地位與影響力,卻與左侍郎大相徑庭。左侍郎往往是尚書的候補人選,而右侍郎,則更多時候是輔助左侍郎,或是等待機會,但這樣的機會,往往少之又少。”


    木錦之聞言,心中不禁一沉,她原以為,自己隻有工部那邊的壓力,沒想到最大的壓力反而不在工部。


    侍郎和尚書雖然看著隻是臨門一腳,可卻是天壤之別。


    無論在哪,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區別都一樣,差的不是一般的大。


    自己可真是……無形之中被上麵那位強拉了不少仇恨,還不能說什麽。


    即使知道了,出了這個門也是半點不能表露出來。


    著實是她低估了官場的險惡。沒想到,這官場的規矩與潛規則,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她看著上官景逸,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與無助,“那……我該怎麽辦?”


    上官景逸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木錦之在研究上有些智慧,可從這幾次交談中她清楚,這人嘴上功夫一般,隻是偶爾有些小聰明。


    畢竟初入官場,對於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還遠遠沒有看透。


    “木侍郎,你要記住,官場之上,能力雖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脈與背景。你不是京都人,也沒參加過科舉,更非大家出身,有些事情就要提前盤算著。


    你既要學會如何與同僚相處,更要學會如何在母凰麵前表現自己。隻有這樣,你才能在官場中站穩腳跟,才能不被別人拽下去。”


    木錦之聽著上官景逸的話,心中若有所思。


    “不要想著被拽下去了大不了回老家。身居高位,你既走了進來,想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抄家滅門,五馬分屍那都是輕的。”


    木錦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在衣袖的遮擋下,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等捏著手帕的手放下時,她滿眼驚恐,嘴唇顫抖的應和著,“多謝殿下提點,下官曉得的,曉得的。”


    “好了,別這麽嚴肅了。今日既然來了這酒樓,便好好享受一番。至於明日早朝,你隻需記住,保持冷靜,隨機應變,便足夠了。”


    “我在這裏你也吃不安心,放開了吃就是,這頓我請。”


    “多謝殿下。”


    木錦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經過剛才的一番對話,被驚得身體又沒有多少力氣。


    她雙手撐著座椅兩邊的把手,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虛虛地行了一禮,“殿下慢走。”


    起猛了,小腿抽筋了。


    艸艸艸


    好疼。


    木錦之強忍著,努力的控製著臉上的表情不那麽猙獰扭曲,緊促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上官景逸走到門口時,腳步微微停頓,側身看向木錦之,看到她的表情還愣了一下,而後忍著笑說:“對了,有件事你剛來京都或許不知。”


    木錦之咬緊後槽牙,心裏暗罵,努力維持住自己的身形,扯了扯嘴角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不知殿下講的是何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正好現在與你有關。”


    在木錦之好奇的眼神下,上官景逸緩緩爆出一個於她而言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


    “這京中無人不知這一家酒樓是司徒家的產業,明天你還要小心些我凰姨母的那幾個表姊妹們,她們的說話可比那些老家夥更直白,更不留情麵。”


    這句話對於木錦之來說,無異於平地驚雷,震得她的臉色白了又白,腳下更是踉蹌著後退了半步。


    木錦之心裏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心裏罵罵咧咧的都停不下來。


    疼疼疼!


    這段戲過了,要疼死了!


    腿腿腿,這酸爽感覺要升天了!!!


    維持住,維持住。


    快走了,快走了。


    深呼吸,深呼吸,戲要接上。


    而後,她一臉恍然大悟,飄忽的眼神忽然定定的看向上官景逸……的上衣領口。


    我靠靠,真服了,快走啊!


    疼死了,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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