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沒有再看寶鏡。


    而是顫顫抖抖地,出了大殿,於高樓上往外看去。


    黑白兩色的屏障,都已碎裂。


    兩位頂天立地的冥將,也在他的眼中,逐漸消散於無形。


    遠處那坍塌了一大段的城牆,就像是被捅穿的少女防線。


    任由人進出之後,再怎麽修複,也無法彌補他人心中的缺憾。


    “那家夥,到底是誰?”


    他喃喃自語著:“莫非、莫非是翠雲派的那個陸明。


    “陸明,不是說已經死了嗎?如果他不是真的已經死去,翠雲派怎會通告天下?


    “但除了陸明,還有誰,有這般驚人的本事?


    “不,這人驚世之才,可能還在那傳聞中的陸明之上。


    “三界之中,再出奇人。這世道、這世道……要變天啊!”


    另一邊,那四名曌日界道士彼此對望。


    他們俱是茫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陸明一路飛掠,越過了數座山頭。


    他將手一扔。


    那仿佛還沒有睡醒的“乞兒”,破空摔入河流。


    咕嚕嚕地沉下去,卻又很快爬去。


    爬出時,身上的汙垢已去。


    露出清麗可人的臉蛋,與白白淨淨的肌膚。


    打了許多補丁的破舊衣袍,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


    窈窕的身材曲線畢露。


    “你是誰?”她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這重要嗎?”陸明摘下鬥笠,隨口問道。


    少女遲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忽又睜大眼睛瞪他:“你難道就是陸明?”


    陸明反問:“為什麽會覺得我是陸明?”


    少女抬起頭來:“那可是白錦城!


    “你闖出了白錦城的護城禁製,這、這怎麽可能?


    “你不是陸明,還能是誰?”


    陸明聳了聳肩:“是誰規定了,隻有陸明才會有這樣的本事?


    “再說了,陸明要真的那麽厲害,他又怎麽會死?”


    少女怔了一怔:“翠雲仙宗的陸明,真的死了?”


    陸明淡淡地道:“死死生生,皆是輪回。陸明也會死,這是多麽離奇的事嗎?”


    少女咬了咬嘴唇:“但我不相信,那可是能夠幫翠雲仙宗逆天改命的陸明。


    “那可是能夠從五濁之海活著回來的陸明,我不相信他會就那樣死掉。”


    陸明往她瞅了一眼:“你要是不相信他會死,剛才你在城裏哭什麽?”


    少女抬著頭,定睛看他,呆了一呆。


    忽道:“你是不是陸明不重要。”


    猛然跪倒在地:“我看得出,你是非常有本事的人,我想求你幫我。”


    陸明轉身就走:“不幫!”


    少女趕緊起身,追在他的身後:“你要是不肯幫我,為什麽剛才要救我?”


    陸明冷笑道:“我救下你,你報答了什麽,就開始要我幫你?”


    這一句話,瞬間就讓少女羞愧了起來。


    她跟在陸明身後,嚅嚅地道:“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跟我說,我都會去做的。


    “你把我救出來,我很感激。我想要報答,但是你太厲害了,剛才那下子,我感覺像是看到天神似的。


    “我不知道我能報答你什麽,但不管怎樣,我、我會努力的。”


    陸明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說實話,他也不覺得,這丫頭能夠報答自己什麽。


    他之所以救她。


    不過是因為,她在哭。


    她在因為他的死而哭。


    他一路過來,人人都在談論“陸明”的死。


    但隻有她,為他的死而哭泣。


    在進入濁海前的二十年裏,陸明的名字,是這片神州大陸,最耀眼的旭日。


    他一次次的,震動天下。


    他的名字,仿佛出現在神州大陸的每一個地方,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短短的二十年裏,他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解開南海普陀秘境之謎的人是他。


    破解北域天狼魔怪金剛不壞之軀,令北麵妖族全麵敗退的人是他。


    任何事情,仿佛隻要有他參與,所有事便都迎刃而解。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在當時,都足以引動天翻地覆。


    至於翠雲仙宗,倒成他的背景似的。


    等他進入五濁之海,他雖從天地間消失。


    翠雲仙宗卻在那之後,一飛衝天。


    其氣勢如金烏焚原,一發不可收拾。


    靈氣大盛,福源廣進。


    如日中天,勢不可擋。


    每個人都知道,是陸明,給翠雲仙宗帶來了這一切。


    現在,陸明的死訊傳來。


    不知道多少人,為之惋惜。


    他就像是一顆劃夜空而過的流星,成為這個時代最璀璨的光芒。


    但是……或許也僅此而已吧?


    畢竟,漫長仙途,百年時光也算不得什麽。


    每個人都在提及,每個人都在歎息。


    但終究。


    沒有多少人因此而流淚。


    一個劃時代的英才,就此隕落。


    但這個屬於他的時代,對於仙道中人來說,終究還是太短暫了。


    這個女孩,卻為他哭了。


    陸明不願意看到,願意在自己死後,為他哭的人。


    就這樣死在他的麵前。


    他出手,但也僅此而已。


    至於說什麽報答。


    他為師尊和師姐妹們,做了那麽多。


    她們又是怎麽報答他的?


    所以他轉身走了。


    “我知道一樣至寶!”少女在他的身後,忽的叫道,“隻要你願意幫我,我可以把那至寶給你。”


    陸明感應到,自己體內的六道輪回蓮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他心血來潮。


    意識到這是“機緣”。


    雖然少女隻是猶如即將沉溺於大海的溺水者,被迫喊出這句話。


    當她“至寶”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


    似有冥冥定數,被啟動了。


    但是他不急。


    他嗬嗬一笑:“至寶?哪怕是天級的法寶,在我眼中,也毫無意義。”


    少女一咬牙:“不隻是天級,它是超越天地的至寶,是天地初開就已經存在的混元至寶,是一件極道帝兵。”


    混元至寶,極道帝兵?


    陸明轉身:“那至寶為何物?”


    少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生怕他不信,又趕緊道:“我的先人隻解開了跟它有關的、微乎其微的一點秘文。


    “那部分上古秘文,隻能確定它是一件混元至寶。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隻要你願意幫我。


    “我真的沒有騙你,真的……”


    陸明看得出,她很急。


    他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麽?”


    少女流出淚來:“我想要你,幫我滅掉周朝、殺盡武家!我求你,幫我報仇。”


    陸明笑了:“滅盡武周朝?所以說,你是前朝皇族餘孽,你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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