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蘇青橙緊了緊身上的風衣外套,轉身回頭。


    從沈景霄手裏奪下車鑰匙,打開駕駛室門,坐了進去。


    十幾秒後沈景霄拉開副駕的門,長腿一邁也躬身坐了進去。


    蘇青橙沒想到他會坐副駕,秀眉擰了擰,啟動車子,掛檔離開。


    沈景霄戲謔的眼神落在蘇青橙臉上,語氣玩味,“你都不問我家住在哪?難道你知道我家在哪?”


    留給他的是一張目不斜視,始終保持一言不發的側臉。


    沈景霄盯著這張臉,她長長的睫毛鴉翅般上下扇著,像一對美麗的蝴蝶翅膀撲進他的心底,酥酥癢癢的。


    車子大概開出去七八分鍾後,蘇青橙找了個路邊停下。


    座位上,她端了端身子,頭微微低著,垂眸盯著自己交握的白皙雙手。


    她沒有說話,沈景霄也沒有說話,空氣一時間靜謐,針落有聲。


    沈景霄挑眉剔看她,足足兩分鍾之久後蘇青橙朝他的方向抬頭,聲音平靜無波,“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什麽意思?”


    “你不要告訴我你一個那麽大的沈氏集團會看中我們一個小小的科技公司。”


    沈景霄眸底有光,“你覺得是為了什麽?”


    蘇青橙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波瀾不驚,“沈總,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但是我是我,公司是公司,如果因為我把公司牽扯進來,我賠不起,請你明確告訴我,我要怎麽做你才會放過我們?”


    沈景霄神情驟冷,眼尾漸沉,“你覺得我做這一切都是在針對你?”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短短時間,逼著她喝酒喝到胃吐血住院,打了她的朋友,還收購了她的公司。


    這一樁樁一件件要說不是針對她,鬼都不信!


    蘇青橙視線微垂,“無論是什麽原因,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從公司辭職,我跟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隻是我希望你不要為難我的老板和同事們,他們不像你,他們隻是普通人,工作也隻是為了養家糊口而已。”


    沈景霄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麵色寡涼如山間冰泉。


    蘇青橙不去看他的臉,轉頭望向窗外,窗外路燈昏黃,霓虹交織。


    沈景霄突然就感覺很煩躁,這種感覺就像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咽不下吐不出,著實憋悶的難受。


    緩了一下,他冷峻的眸子看向她,“還是像四年前那樣,不聲不響突然就消失了?”


    蘇青橙心底驀地滯了一下,眼前仿佛有一扇門被寒風吹開了一條縫,她又迅速以手掩上。


    門外風雪交加,她受耐不住。


    沈景霄聲音冷厲,“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很能說嗎?”


    蘇青橙輕輕咬著下唇瓣,幾秒後出聲,“我們分手了,我也沒有無故消失。”


    “嗬,”他輕嗤,語帶嘲諷,“你不是不承認我是你前男友嗎?”


    蘇青橙轉過頭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一字一停,“我是有一個前男友,可他一直跟我說他姓楚。”


    沈景霄盯著蘇青橙的眼睛,他一直認為她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望著人的時候能望進人的心裏去。


    她本是骨相美人,因著這一雙杏眼讓她的麵相柔美了不少,婉約如一株新雲錦,讓人忍不住駐足,流連。


    如今她雙眸水波瀲灩的望著他,他反倒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沈景霄下意識去摸口袋裏的煙,摸到後,頓了一下,手又從煙盒上抽離出來。


    “我可以解釋。”


    蘇青橙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解釋什麽?”


    “那個時候我確實姓楚,隻是……”


    他話沒說完被蘇青橙打斷,“別說了,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今天確實有話跟你說,我認為我們之間也算是和平分手,過去好也罷,壞也罷,都讓它停留在過去吧,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們以後就當形同陌路,你要是覺得不行,我選擇離職,隻是我不想我的同事們因為我被卷入其中,所以還請沈總不要牽扯無辜。”


    沈景霄胸口起伏,深井一般的漆瞳望著蘇青橙,口吻冷徹,“分手是你單方麵提的,我沒有同意,那就不算分手。”


    蘇青橙像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他,她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淡定,不要讓自己像一碗清水被對方看出個底朝天。


    可是她終究沒法再冷靜了。


    “沈總,四年,不是四個月,不是四天,四年過去了,你現在跟我說我們沒有分手,你覺得你的話不可笑嗎?分手是我提的沒錯,你是沒說話,可是你從我們共同租住的房子裏搬了出去,難道這不是默認分手嗎?”


    沈景霄剛提起來的半口氣瞬間卸在嗓子眼裏,他喃喃道:“反正在我心裏我跟你沒分手,你還是我女朋友。”


    蘇青橙努力壓抑心裏一陣陣翻湧上來的情緒,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總,你今天喝酒了我就當你是酒後說的醉話。”


    沈景霄看著她一眨不眨,“我是喝酒了,但是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麽。”


    蘇青橙杏眸直直盯著他,“你難道忘了我們相遇那天你是怎樣灌我酒的,這就是你對待女朋友的方式?沈大總裁你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我縱然渺小,可我也有尊嚴,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踐踏,好玩嗎?”


    一向冷靜自持的沈景霄突然有些慌了,他抓起蘇青橙的手握住,“橙橙,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一直後悔到現在,我不知道你現在不能喝酒,我記得你以前挺能喝的,我……”


    蘇青橙甩開他的手,嘴角扯起一抹自嘲,“是啊,你看四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變了,以前的我千杯不醉,現在的我卻滴酒不能沾了。”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蘇青橙曾經開玩笑問沈景霄,“你喜歡我什麽?”


    沈景霄笑著點著她的腦門說:“我喜歡你能喝酒,這麽會喝酒的女孩子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蘇青橙心裏腹誹,怎麽會有人喜歡能喝的人呢,大概是沈景霄實在說不出喜歡她什麽了,就隨便編了一個借口罷了。


    不過那時她喜歡他,就連他不走心的借口她也喜歡。


    窗外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雨滴在車窗玻璃上形成一個個小水珠。


    小水珠再匯聚成一條線,細長的線順著玻璃蜿蜒而下。


    車窗玻璃把車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車外雨聲喧囂,車內卻靜謐的可怕,就連空氣仿佛都靜止了似的。


    蘇青橙淺舒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多麽諷刺,你以前說喜歡我是因為我能喝酒,而現在我卻一滴酒都沾不得,你看老天都在告訴我,我們在一起的那兩年就是個笑話。”


    沈景霄心尖三寸處像被針刺了一般,生疼,他漸漸開始呼吸變得不暢,仿佛一整顆心都在搖搖欲墜。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蘇青橙會用“笑話”一詞來形容他們在一起的那兩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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