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之鞭,此策若成,張侍郎是不是一步入閣,任國相位?”


    “國相位定,便是太子位定時候?”


    左丘韌笑著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揣測上意無用,揣測天意也無用,世間事,做過,看過,錯過,一切皆自然罷了。”


    “便如那張遠,即便天賦不凡,可起點太低,與你雲泥之別,等回頭再看,你或許就會明白——”


    左丘韌話沒說完,歐陽淩將一柄刻刀拿出,在小案上一劃。


    一道金色刻痕在小案上閃耀,數息才隱去。


    左丘韌瞪大眼睛,看著那刻痕:“張相,張相血脈,這,這——”


    “張遠為此刻刀開鋒,送我護身,也算是個定情之物吧。”歐陽淩嘴角蓄起一絲笑意,低低出聲。


    她故意不看左丘韌那呆愣驚愕的表情。


    “張相,張居正,張遠,你,這布局這般遠嗎……”


    左丘韌失落低語,手上茶盞的水灑落都不自知。


    ————————————


    薛文舉在南山街的小院住了一晚,陪著玉娘吃了一頓晚飯。


    張遠特地請了雲清軒大廚,來做了一桌雲州菜肴。


    一如當年,玉娘一個人一桌,吃一碗銀月羹。


    “從清茹不在,從丟了雨凝,我就再未去過雲清軒,也再未吃過這幾樣菜。”


    多喝了幾杯酒的薛文舉麵上帶著幾分暢快,將酒杯舉起,向著張遠碰杯。


    “小子,吾輩修行,無論文武,終究求個心中道義長存。”


    “儒道手中筆,武道手中刀,那都是表象。”薛文舉伸手拍著胸膛,站起身,看向一旁抬頭的玉娘,“胸中熱血長存,意誌不滅,方才是生死於前而吾往矣。”


    ……


    對於薛文舉在年前的最後兩天離開,沒有留下來一起過個年,玉娘有些遺憾。


    不過她並未開口挽留。


    如果能留,張遠會開口。


    仙秦重團圓,新年都有遠行家人歸來的習慣。


    南山街蘭桂坊的小院中,紅玉,蘇幺妹幫著玉娘從過年前一天就開始整治酒菜,孫立他們一幫小子都是從廬陽府來,今年就在這過年。


    還有從前無家可歸的陳大田,還有跟隨他的那十幾個孩童,今年也都在小院之中過個有一口熱飯菜的年。


    “吃飯咯——”


    紅玉端著一大盤菜,一邊喊著,一邊往桌上送。


    小院中今日擺上了三個桌子,都是滿滿當當圍坐。


    “遠哥,嫂子,敬你們!”


    “遠哥,薛掌櫃,我們敬您。”


    當張遠和玉娘並肩走來時候,所有人都舉起酒杯。


    張遠笑著舉起酒杯。


    “嘭——”


    遠處的天穹之上,一道金色的流光炸裂。


    “誰家放的焰火,好漂亮……”陳大田身側的孩童抬頭,喃喃低語。


    張遠身邊的玉娘麵上神色卻已經變了。


    那是鎮撫司的召集令!


    “來,這杯我敬我家小娘。”張遠麵色淡然,將手中酒杯跟玉娘手上的酒杯相碰,然後一飲而盡。


    玉娘握著酒杯,深吸一口氣,也將杯子湊到唇邊。


    小院門前,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鎮撫司令,廬陽府皂衣衛張遠速至武鎮司集合。”


    張遠將酒杯放下,看向院中站起身的那些少年。


    “照顧好你們嫂子。”


    孫立等人麵色鄭重的一抱拳,低聲開口:“諾。”


    張遠換上皂衣,玉娘和紅玉將他的雙刀捧著送過來。


    “小郎,我等你歸來。”玉娘手掌輕撫張遠身上皂衣,輕聲低語。


    身在鎮撫司,穿上這皂衣,家國之間,便沒有選擇的可能。


    張遠掛上雙刀,走出小院。


    院落之外,廬陽府皂衣衛甲一隊旗官沈煉麵色凝重,上前低聲道:“試煉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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