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元亨當然知道,許子期不可能在這種事上跟自己開玩笑。


    他頗為感慨地捋著胡子,讚歎地說道:


    “真是想不到,這家夥對黃岐之術竟然也頗為精通!寒州城的大夫們,對瘧疾都束手無策,偏偏讓一個衙門之中小小的主簿,將這一場大災終結了!”


    “這可是一件好事!今後你要多多提拔此人!你我二人,都上書陛下,言說此次大功德!”


    趙崢如今也算是他的人了,立下了功勞之後,自己也能分潤一番!


    兩人當下一合計,直接把一份請功奏折寫得天花亂墜!


    “對了,我總覺得,這一次瘧疾來得實在是太蹊蹺了。遍觀史書,也從未聽聞有瘧疾能害了滿城百姓的。這背後隻怕別有緣由!”


    馮元亨突然想到了什麽,麵色嚴肅地對許子期說道。


    許子期心中一凜,恨意驟升。


    這一次瘧疾非但差點害死了自己兒子的命,更是幾乎讓整個寒州城都陷入惶恐混亂之中,秩序都難以維持。


    若是持續幾天,隻怕自己這個太守之位都保不住了!


    此等大災,竟然是人為的?


    “你覺得,在這寒州城中,誰最希望讓秩序崩塌?”


    馮元亨提醒道。


    許子期一顆心已經沉入了穀底。


    還用問嗎?


    當然是寧王府!


    寧王父子二人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陛下暗中派人調查他的消息了,想要從中破局,就隻有讓寒州城衙門、監察使都無法調查寧王府。


    一場席卷全城的瘧疾,自然是好手段。


    “周家這些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啊!這等損陰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這一家留在寒州城中,當真是個禍害!”


    許子期此時恨不得寧王能直接落馬,以消自己心頭之恨!


    “馮監察,可否以此直接定罪,把這父子二人抓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看著馮元亨說道。


    馮元亨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哪怕是陛下想要對寧王出手,也得讓我網羅他們的罪狀,若是不罪而誅,恐怕天下的所有郡王公爵,人人自危。咱們國家是要出亂子的!”


    “而咱們手頭上也沒有充分的證據,能證明猜測的真實性,難不成給寧王父子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皇帝做任何事情都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哪怕是出征敵國也要頒布一篇討賊檄文,以示戰爭的正義性。


    大乾削藩已經喊了許多年了,就是因為擔心一下子把各地的郡王逼得太狠了,那些家夥聯起手來掀起叛亂動搖國本。


    許子期頓時著急了。


    “那該如何是好?寧王大概率就是幕後黑手了,難不成就讓他逍遙法外嗎?寒州城爆發瘧疾到現在,至少也死了數萬名百姓了!這些人的公道,由誰討回來呢?”


    許子期心頭怒火中燒。


    既是因為寧王府犯下的滔天大罪,也是因為不能早一日把寧王除掉,自己也好進京高升。


    “別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或許趙崢就是咱們破局的關鍵了,你應該不知道,我早就把趙崢納入監察使的隊伍之中了。”


    “倘若寧王真的有不臣之心,陸家絕對是他繞不開的一個坎,隻有依靠陸家的財富,他才有一線希望。”


    “而趙崢如今已經成了陸家的女婿,看陸員外的意思,應該也是打算把家族的生意交給趙崢打理…你覺得,趙崢會將到手的家業,拱手讓給寧王嗎?”


    許子期心中無比震撼。


    他沒想到,趙崢竟然成為監察使的一員,怪不得剛才馮元亨要幫趙崢請功呢!


    趙崢是人家的直係下屬啊!


    震驚之餘,他也多少有些慶幸,幸好自己這段時間對趙崢的態度非常不錯,否則僅僅憑借著趙崢風聞奏事的權力,稍有得罪他,說不得就要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了。


    …


    寧王府。


    周衍捧著一本書,但其實心思完全不在書上。


    他已經開始憧憬,掠奪了陸家的財富之後,自己招兵買馬,廣積糧緩稱王。


    一步步穩定九州的情景了!


    可就在這時,隔壁的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吵鬧聲,瞬間就擾了他的興致。


    “去看看怎麽回事。”


    他不耐煩地對高朝說道。


    但還沒有等高朝前去探查情況,隻見一道瘋瘋癲癲的身影突然衝到了周衍麵前。


    此人穿著一身褻衣,披頭散發,看起來十分狼狽。


    周衍定睛看去,唬得丟了三魂,失了七魄!


    “許…許平?你不是得了瘧疾了嗎?怎麽會出現在我這裏?快離我遠一點!莫非你是打算害死我不成?”


    周衍驚慌地說道。


    他有憤怒地看著緊跟在許平身後的眾多家丁。


    “你們怎麽回事?連狗都不知道怎麽當了嗎?不知道把人給我攔下來嗎?”


    家丁們心中也憋屈啊!


    大家都知道小衙內感染了瘧疾,誰敢上前?


    萬一不小心被傳染了又該如何是好?


    前幾天王府之中有一個丫鬟不小心染上了瘧疾,結果寧王非但沒有給人家治療,甚至直接丟到府外自生自滅去了!


    “我好了!我沒病了!”


    許平聽到周衍這番話之後,急急忙忙原地轉了三圈,一臉興奮地說道。


    然而周衍可不相信這話。


    瘧疾雖然並不是百分百致死,也有自行恢複的情況,但是恢複時間是很長的。


    周衍感染瘧疾到現在也不過隻有三天時間而已。


    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自愈呢?


    可看著許平生龍活虎的樣子,卻也不像是作假。


    “把咱們府上的郎中叫過來,給小衙內檢查一下身體!”


    很快,一名郎中背著藥箱走了進來,得知自己要給許平檢查身體之後,郎中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但他也不敢忤逆周衍,嚴格說起來他雖然空有一身醫術,但其實和寧王府的家丁沒什麽區別,都是受雇於人而已。


    硬著頭皮給許平號完脈,郎中的緊鎖的眉頭,最終舒展開來。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許平。


    “小衙內的身體還真是好啊!竟然短短幾天時間就已經完全康複了!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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