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敏隻感覺被一記悶悶的巴掌煽到了臉上,頓時火冒三丈。


    把手中書籍胡亂地往書架上一擱。


    轉手一撥林煥側對著自己的肩膀,“敢無視小爺?誰給你個賤民的膽量?!”


    林煥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皺了皺眉,偏轉身看過去,歎氣道:“誰家先生教授你的?”


    俞思敏被問得一愣。


    本以為林煥會撒潑打滾破口大罵,沒想到對方竟然淡定得一匹,還突然扯到了自己先生頭上。


    遂一拍胸脯驕傲地道:“說起我家先生的大名,不怕叫你知曉。那可是大榮曆八年聚城秋闈第79名舉人!”


    “文采出眾、學識淵博,教授子弟三人均已考中秀才,你想高攀?嗤,就你……”


    “小賤民,找死!”


    俞思敏說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林煥不是真想打聽他的師承、而是在罵他!


    還是一副長輩教訓小輩的口吻在罵他!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渾然忘了這裏是什麽場合,揚起一巴掌就朝著林煥扇了過去。


    林煥在俞思敏叭叭師承的時候、就已搖著頭歎著氣正回身。


    也許正是他的這個態度提醒到了俞思敏。


    聞其氣急敗壞打過來,林煥看也沒看,抬書就是一擋!


    “啪!”地一聲,【規州府曆任官員人物簡記】被打去了地上。


    林煥側轉身,微笑看向沒有打中人還準備再來一下的俞思敏。


    “你對規州府曆任官員不滿?”


    說著話,眼神瞟了眼那書冊,再看向俞思敏,拱了拱手。


    “思敏兄不愧縣案首是也,勇氣可嘉、坦率直為,小弟佩服、佩服。”


    “你、你你……你胡說,我哪有?!”


    俞思敏反應過來,臉色一刹那煞白,也顧不上打人,立刻跑過去幾步就想先將書冊給撿起來。


    偌大的書肆裏並不止他二人。


    本來在附近安靜看書的學子就已被驚動,見到俞思敏的一係列表現正暗自皺眉。


    這時,便有一學子搶先撿起那本書冊,走去交給了書肆掌櫃,並一邊跟掌櫃的說著什麽,一邊下巴衝俞思敏點了又點。


    分明就是在幫那本無辜的書冊“告狀。”


    追過去幾步的俞思敏,此刻連唇角都失去了血色。


    麵對周圍譴責的目光,手足無措,埋頭就想先走。


    掌櫃的原本聽到吵鬧就在過來,聞聽告狀接過書,輕輕撫了撫,橫步擋住了俞思敏的去路。


    就在俞思敏慌忙想解釋之際……


    掌櫃的眼神輕蔑地上下掃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召溪縣本次縣試的縣案首俞思敏。本書肆不歡迎你,好走不送!”


    俞思敏啞口無言,瞬間如同被巨霜打蔫了的茄子,拱手作揖鞠躬道歉:“晚生並非……”


    “念你讀書不易,趕緊走吧,免得擾了我這書肆清靜、也汙了學子清貴耳目!”


    掌櫃的不耐煩打斷他,還像趕蒼蠅般趕了趕手。


    俞思敏羞臊得兩頰通紅,連回頭瞪一眼林煥的勇氣都沒有,灰溜溜地垂頭而去。


    朝律有雲:不得非議、攻詰和詆毀帝王、朝政以及官員。如有違律者:輕則斷舌剜眼人頭不保,重則滿門或九族人頭落地。


    俞思敏公然將那類書冊打翻在地,也可以理解為是在表達對那些官員、甚至是朝廷任用製度的不滿。


    掌櫃的不想多事,隻勒令俞思敏不得再來,已是高抬貴手。


    不過也宣揚了一把俞思敏的惡名,算是對其衝動言行不修口德的行為小懲大誡。


    末了,掌櫃的也沒忘了林煥。


    走過來,將書遞還給林煥,表示自己知道是林煥“陷害”了俞思敏。


    最後再道:“處理得很好,學得不錯。”


    轉身走了。


    林煥衝掌櫃的背影無聲地抱了抱拳,將手中的書冊謹慎地歸回原位。


    再將自己之前想看的、被俞思敏隨意擱到其它書籍上的那本榮初律拿了出來,埋頭閱覽。


    沒有注意到書閱區的兩名學子。


    虎背熊腰的舒泰,將偏坐著的身子正轉,一肘搭去書桌上,看向對麵道:“你父親讓你留意的就是這個少年郎?看著比許多人都還強出不少。”


    “倒是你父親選出的那個縣案首,可不怎麽樣啊?”


    舒泰是從三品禦史中丞舒容德的嫡幼子,因朝中局勢緊張,舒容德就安排舒泰離開聚城,到規州府學前來讀書。


    正好沈堅裕的嫡長子沈允也在府學。


    聽到舒泰這麽說,風神俊逸的沈允,手中折扇輕輕搖了兩下。


    笑著回道:“林煥過往比較淘頑,才丟了縣案首給了那俞思敏。”


    “我父親是看在江老大人的麵子上,希望我多看顧林煥一二,以免他再走回老路。”


    “如今看來倒是我父親多慮了。林煥的處事方式,竟是比著我們還更要機智著一些。”


    舒泰不服氣地撇了下嘴。


    “太麻煩。擱我就一拳打過去了又能怎樣?似他那般,若這書肆的掌櫃有心偏袒,反倒不落好的會是他,或者被驅逐出去的也有他一份。”


    “非也。”


    沈允輕笑著再搖了搖折扇,“我們觀他也有數日。他常來這家書肆,以他之聰慧豈能不懂得那掌櫃的幾分?”


    “何況他一未動手、二未高語,以書擋之乃出自本能。眾目睽睽之下,掌櫃的若強行罰他,豈不就失了公允?倒叫書子們小瞧了書肆,再不踏足此地是也。”


    舒泰聞言,倒也讚同這話,點了點頭。


    反之又有些可惜。


    “倒是可惜了那書竟然沒有破頁,否則俞思敏一頓板子鐵定跑不掉!”


    紙張珍貴,即便是廢紙也不能隨意處置或焚毀。


    舒泰說著想到了什麽,問沈允:“林煥過往處處被人所詬病,此次府試若是還因此被人調整名次或是落榜,豈不可惜?”


    沈允聞言沉吟不語,手中折扇在掌中輕點。


    幾息後方道:“若果真如此,倒是可惜了這林家兒郎……”


    說著起身道:“走,我們去尋些好物什去。


    舒泰卻不想動。


    雖跟著起了身,口中卻是抱怨道:“你倒是快成他林煥的知己了。既不必再盯著他,咱們尋處清靜之地吃酒去豈不好?”


    沈堅裕的座後恩師是舒容德,舒容德又與江修博交好。


    故而,已因麵癱又不擅為官的沈堅裕,就被舒容德安排著調離聚城,正好補了召溪縣的缺,成了一方手握實權的父母縣官。


    江修博看好林煥,沈堅裕也因為林煥落掉縣案首之事,替林煥感覺略有不公。


    又不想林煥在府試時再出岔子,便讓自家在府學讀書的兒子沈允,看顧著點兒林煥。


    沈允是把人給看好了,也看好了。


    再思及那些沸沸揚揚、損害了自家父親和江老大人名聲的流言,便想著尋些物什,防止林煥的府試成績再被詬病。


    “你倒對他有信心,他能不能考得上還兩說著呢!”


    舒泰覺得沈允就是瞎操心。


    “要我說啊,林煥這次如果考不上還更好些呢?他真要有本事的話就明年再考,一過不會罰兩次,屆時這些破事兒就再也擋不住他了。”


    隻當這次不過是為曾經付出的代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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