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東側的一所閣樓。


    這閣樓有三層,裏麵充滿了書香,這閣樓原本是某位大儒居住過的場所,如今是昭陽下榻的地方。


    此時第三層的書櫃已經被移到角落,貼牆而立,露出頗大的空間,在這裏放著一個棺材,正是古千莫的那口。


    三層上開著窗,淡紅色月光照進來預示著悲涼。


    昭陽一襲白色素衣,撫在棺材旁沉沉睡去,眼角還帶著淚痕,仿佛是哭著睡過去的。


    古千莫胡九的身份並沒有公開,按照安國公的意思,古千莫的身份若是被公開,難保那些想要找秦鸞的強者來京城鬧事,到時候這石像更是難保。


    其中又牽扯到胡九這次的功績,秘宗九部早就安排好人背上頂替胡九的名字出戰,力求把四皇子的軍隊擋在中原以北。


    既然不能公開,昭陽親設靈堂,穿上素衣為古千莫守靈,僅此而已,就連燒紙撒錢、受人祭拜都做不到。如此功績顯赫的人物就這麽悄然離世,就連那些活著回來的將士都感覺憋屈。


    抬把棺材抬到了三樓,也是怕在一層被來往的書生撞見。


    五女被安排在了二層,其中還有喜兒。


    喜兒換了身衣服,穿上了侍女的服飾,這就是秘宗九部的安排,她現在是昭陽的貼身侍女。


    月兒要出嫁,甚至有了身孕,自然不適合再留在昭陽身邊,總不能讓堂堂趙家的老板娘給凡人公主做丫鬟,就算月兒答應,趙家也不會答應。


    喜兒聰明伶俐又握有秘宗四部的權柄,正好留在昭陽身邊,兩人配合也算搭配,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個護衛的作用,畢竟喜兒的修為還沒昭陽高。


    不過至少在書院之內,離安國公如此之近,除非有六階巔峰強者來刺殺,否則昭陽依舊是安全。


    喜兒有了照落,五女則是跟著古千莫來的,美其名曰守靈,可惜四女完全沒有守靈的態度,火花和金靈甚至討論既然已經到了京城,是不是應該把石像砸破,把古千莫的魂魄放出來。


    靠她們幾人把古千莫魂魄拘住修煉陰神,也不是不可能的辦法。她們的想法一直未執行,都是因為心裏沒底,這事還要等木晴完全突破出來後再說。


    如此一來,各有各的想法,昭陽要活的人,四女覺得死活並沒區別,結果兩方還產生了些矛盾,也隻是想法上的矛盾,畢竟現在誰都沒辦法,自是不喜呆在一層住。


    夜已深,車馬勞頓讓喜兒也早早睡去,四女進入修煉狀態,成四方坐定把木晴圍在中間。


    沒人注意到,三層的閣樓上,供台上的燭火漸漸拉長,在地上顯出一條搖曳的影子,影子竟然晃晃悠悠,顯出一個女子的身姿。


    影子繼續拉長,一直拉長到棺材上,拉長到古千莫的石像上,很快便覆蓋了整個棺材。


    如此情況維持了十幾個呼吸,隨後影子迅速撤走,燭火再次安靜下來恢複原貌。


    與此同時,在衛國公府上,一座華麗的屋內,燕寧似是躺在床上熟睡,突然睜開雙眼,雙目中竟然充斥著一抹灰白色,等雙目恢複正常,她才緩緩坐起身從床上下來。


    “死了?竟然真的死了?”


    燕寧喃喃自語似是完全不敢相信,忽然感覺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急忙找了個椅子坐下,撫摸著隆起的小腹說道:“他已經死了,神魂被封在石像內早已熄滅,可笑那幾個鬼還想救他,都是癡心妄想。”


    忽然,在房中霧中卷起一層煙塵,煙中站著一個人。


    借著夜光隱約可以看到,來人全身披著厚重的披風,麵部在鬥篷中漆黑一片,仿佛是無底深淵,唯一能看到的,是這人露出的幹枯右手,手中持著一根木質的長杖。


    “信使?您來是有什麽吩咐?”


    燕寧肚子也不痛了,立刻站起身躬身行禮,仿佛是看到什麽無比恐怖的存在。


    來人像鬼魂一樣就在那靜靜地站著,沒有一絲氣息,若不是親眼相見,就算神識掃過,也無法察覺那裏竟然站著一位修士。


    沙啞的聲音響起,“你覺得呢……”


    “麻煩回稟大人,古千莫已經死了,但人不是屬下殺的,他到底怎麽死的,屬下暫時還沒查出來。”


    “你確定?”


    “確定,石像確實是他肉身所化,神魂也已經寂滅,死得不能再死。若有疑點,唯一要說的,就是他的魂魄或許還殘留些記憶,打破石像放出來也許還能搜魂找到什麽。”


    燕寧顯得有些慌張,對於古千莫的死她已經確信無疑,唯一就是怎麽死的,為何一位修士的死會化作石像,她隻是對這一點存疑,故此話並不敢說滿,生怕被眼前這位怪罪。


    “不必……我來此,是為了北邊戰事。”


    那人說著拿起木杖向桌上一指,桌上頓時出現一張紙卷,隻聽他繼續沙啞地說道:“有人暗中頂替胡九的名號前往北方,目的是拖住叛軍,這是他們行進的路線,你知道該怎麽辦!那位大人不希望看到此人到達北方。”


    “是!”


    噗的一聲,來人的身體突然化作一縷煙塵消失不見,房間中隻留下一句話在回響。


    “叛軍進度太慢,你或許應該幫她們一把,讓朝廷快速隕落,這才是那位大人想看到的。”


    “是!屬下明白!”


    燕寧向著空氣行禮,她已經額頭見汗,不是緊張的,而是剛才的壓力。


    她明白,剛才來的隻是那位大人的信使,雖然與那位大人十分相似,但是信使似隻是那位大人幻化出來的分身,實力不足百分之一。


    即便如此,每次信使出現都會讓她感覺巨大的壓力,來自靈魂本能上的壓力。


    仿佛對方就是天生克製她一般,讓她不寒而栗,甚至就連這信使都能一根指頭碾死她。


    等那信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燕寧才漸漸緩過勁來,小腹又繼續作痛,腹內不安分地踢打起來。


    這種痛楚完全比不上剛才精神上的壓力,燕寧隻是微微一笑,甚至她還有些欣喜,腹內越是用力,說明越是有活力。


    她走到桌邊拿起紙卷展開,這是一張線路圖,其中標記了幾個位置,她掐指一算,竟然什麽都沒查到。


    “大人果真恐怖,就連巔峰強者的布局都能感知到,動搖朝廷氣運的計劃進度太慢?看來還要幫那個廢物老四一把……”


    燕寧冷冷一笑,她心中已經有了辦法,一翻手,紙卷在空中燃燒起來,片刻間化作一堆灰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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