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你可不是為了做慈善。”


    浴桶裏,羅納克隻露出腦袋以上的部分,一雙眼睛狐疑地盯著林風。


    林風神色平靜,語氣篤定。


    “跟我做個交易吧。”


    “…….”


    “這樣你就自由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羅納克語帶戒備。


    “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簽訂靈魂契約。”


    “……!”


    靈魂契約,顧名思義,是以靈魂為抵押的契約。


    如同在諸神麵前立誓一般,違背契約者將遭受靈魂撕裂的可怕懲罰。


    “附近就有座光明女神的神殿,天一亮我們就去那裏簽訂契約。”


    “…….”


    “現在,願意聽我說了嗎?”


    靈魂契約的分量顯然非同小可,羅納克眼中的敵意消退了幾分,轉而帶上了幾分探究。


    “我打算近期去攻略一座深海地牢。你是魚人混血,應該能幫上大忙。怎麽樣?”


    “…….”


    “至少,你不怕水,對吧?”


    羅納克微微點了點頭。


    不怕水,這就是最重要的特質。


    更何況,人魚混血天生擅長遊泳,魔法天賦想必也不差。


    正是他現在急需的人才。


    “隻要你幫我,我就給你……自由。”


    “真的?沒有其他條件?”羅納克懷疑地眯起眼睛。


    “沒有。你將重獲自由身,我還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讓你開始新生活。”


    “…….”


    與其他獸人不同,人魚混血的外貌並不顯眼。隻要有足夠的錢,完全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我拒絕呢?”羅?納克挑釁地問道。


    “嗬,你沒有拒絕的餘地。”林風語氣淡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如果我今天晚上殺了你逃跑呢?”


    “人們會記得奴隸市場發生的事。尤其是那個把你賣給我,賺了2枚金幣的商人,他會到處宣揚你的事跡。”


    “…….”


    “沒有我的庇護,你很快就會被抓回奴隸市場。”


    “…….”


    “就算你是人魚混血,也不可能隻靠遊泳就逃到內陸去。”


    “…….”


    “所以,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


    羅納克似乎無言以對,賭氣似的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水裏。


    “好了,我到外麵等你,你收拾好了就出來吧。我已經吩咐人準備晚餐了。”


    浴桶裏咕嚕咕嚕冒出一串氣泡,除此之外再無回應。


    反正浴室沒有窗戶,他也逃不掉。林風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師父,那個人他……”


    “啊,他……”


    經艾爾提醒,林風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等他出來再正式介紹吧。這段時間他會和我們一起行動。”


    “這段時間?”艾爾驚訝地問道。


    “嗯,暫時。”


    就這小子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能不能收為己用還不好說,不中途逃跑就謝天謝地了……


    說話間,老板娘和她兒子已經將晚餐送了上來。


    一大鍋用料十足的燉牛肉,配上香味濃鬱的紅酒,烤得焦黃的玉米,撒上香料和海鹽的煮蠶豆,還有添加了各種堅果的香噴噴的黑麥麵包。


    林風和艾爾在桌邊坐下,各自盛了些食物。正準備開吃的時候,浴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咕嚕嚕……”


    緊接著是來自羅納克肚子抗議的聲音。


    “過來一起吃飯吧。”


    林風招呼道。艾爾則顯得有些不自在,湊到林風耳邊小聲說:


    “師父,他身上還沒幹呢……”


    “沒辦法。”


    誰讓人家是人魚混血呢?


    林風聳聳肩,搬了張椅子到桌邊。


    羅納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林風將事先為他準備好的清淡的湯和白麵包推到他麵前。


    “……哼,這就是你們給奴隸吃的東西嗎?”


    羅納克看看自己麵前的食物,又看看林風和艾爾麵前豐盛的燉牛肉,語氣裏滿是嘲諷。


    艾爾頓時氣鼓鼓地想要站起來,被林風攔住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哼。”


    “你看起來應該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現在直接吃這些,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有過類似經曆的艾爾在一旁拚命點頭。


    “等你身體恢複了,你想吃什麽都可以。現在,先把這些吃完。”


    “…….”


    羅納克惡狠狠地瞪了林風和艾爾一眼,最終還是拿起了湯匙,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湯管夠,不夠再加。”


    “…….”


    “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樣稱呼你也不方便。”


    “…….”


    “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告訴我你的名字。”


    “……羅納克。”


    “好的,羅納克。我叫林風,這位是艾爾。你們年紀相仿,應該能好好相處。”


    “哼。”


    這小子,脾氣還挺大……


    不過,艾爾最開始不也是這樣嗎?


    林風沒有多說什麽,繼續享用起自己的晚餐。


    老板娘的手藝確實不錯,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艾爾,去樓下再買瓶啤酒吧。”


    “好的,師父。”


    這頓飯,必須得配點啤酒才夠味。


    “再要兩份帕芙洛娃。”


    “好嘞!”


    不一會兒,艾爾就拿著啤酒和甜點回來了。烤得金黃酥脆的蛋白霜,配上香甜的奶油和新鮮的草莓、樹莓,看起來就讓人食欲大動。


    吃完飯後,艾爾開始專心對付起帕芙洛娃,還特意切了一小塊遞給銀月。


    看來,能和林風一起睡,小家夥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羅納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切,仿佛著了魔一般。


    “想吃嗎?”


    “…….”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


    之前一直跟著海盜在海上漂泊,哪裏有機會品嚐到這種美味的甜點?更別說是在當奴隸的時候了。


    林風用小碟子裝了一點帕芙洛娃,應該不會有問題。


    他把碟子遞給羅納克,對方卻隻是盯著他,一言不發。


    “吃吧,少吃點沒事的。”


    “…….”


    “怎麽,怕我在裏麵下毒?”


    “…….”


    “我犯得著毒死你一個價值2枚金幣的奴隸嗎?”


    林風把碟子放到羅納克麵前,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外酥裏嫩的蛋白霜,配上香甜的奶油和酸甜可口的水果,簡直是人間美味。


    羅納克盯著林風吃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誘惑,拿起一顆草莓放進嘴裏。


    然後,他便開始細細品嚐起這塊小小的帕芙洛娃。


    林風讓老板娘多拿了幾床毛毯上來。因為沒有三人間,所以今晚注定要有人睡地板。


    艾爾對此頗有微詞。


    “師父,我出錢讓他去別的房間睡不行嗎?”


    “不行。”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排除羅納克逃跑的可能性。


    總不能讓艾爾睡地板,更不能讓身體還沒恢複的羅納克睡。


    最終,林風把自己的床讓給了羅納克,自己則在銀月旁邊鋪了張毛毯躺下。


    小家夥似乎很久沒有和林風一起睡了,興奮地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差點沒把他壓扁。


    “好了,大家都睡吧。”


    吹滅蠟燭,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納克的床鋪上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聲。


    “…….”


    “…….”


    林風和艾爾都裝作沒有聽見。


    第二天一早,林風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羅納克的傷勢。


    琳莎卡的神聖之力效果顯著,羅納克身上的鞭傷已經奇跡般地痊愈了,就連原本觸目驚心的魚鱗也恢複如初。


    三人下樓吃完早餐,林風便讓艾爾去市場上給羅納克買幾件合身的衣服。


    “你跟我走一趟。”


    林風帶著羅納克來到附近的光明女神神殿。


    正如他所說,他要和羅納克簽訂靈魂契約。


    羅納克似乎沒有想到林風會真的說到做到,一路上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光明女神,掌管著節製與秩序。


    信徒們可以在她的神殿中簽訂“靈魂契約”這類特殊的契約。


    林風帶著羅納克來到象征著光明女神的巨大羽毛筆雕像前,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你真的要和我簽訂靈魂契約?”羅納克的聲音有些顫抖。


    “當然,我說話算話。”


    “可是,那樣的話,你的靈魂……”


    “我不會違背契約,所以我的靈魂不會有事。”


    “…….”


    “你隻要確保自己不會違約就行了。”


    林風付給負責契約的神官一枚銀幣,然後用尖銳的羽毛筆尖刺破拇指,擠出一滴鮮血。


    羅納克猶豫了片刻,最終也照做了。


    兩人各自說出了自己的條件,神官將契約內容以祈禱的方式獻給女神。沾染了鮮血的羽毛筆驟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林風感到胸口微微一痛。


    “靈魂契約已簽訂。”


    在神官的宣告下,林風和羅納克走出了光明女神的神殿。


    羅納克似乎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風。


    他大概沒有想到,林風真的會信守承諾,還他自由。


    “我真的……自由了……”


    羅?納克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充滿了激動和難以置信。


    林風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當然,他這麽做並非完全出於好心。


    畢竟,他不是什麽慈善家。之所以簽訂靈魂契約,也是為了防止羅納克逃跑。


    不過,對羅納克來說,這顯然有著更深層的意義。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林風,語氣認真地說道:


    “你說要攻略深海地牢的事……”


    “嗯?”


    “……我一定會幫你完成的。”


    “哈哈,那就拜托你了。”


    “說話算話。”


    “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回到旅店的時候,艾爾也正好買完東西回來。林風把艾爾買來的衣服遞給羅納克。


    “啪!”


    “……嗯?”


    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林風回頭一看,隻見羅納克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裏,手裏拿著艾爾買來的衣服,氣呼呼地說道:


    “這是什麽衣服?!”


    “怎麽了?你不是男孩子嗎?”艾爾不解地問道。


    啊,對了,人魚混血在五十歲之前,性別都是……


    還沒等林風解釋,羅納克已經氣憤地把衣服扔了過來,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唉……


    看來,接下來有的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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