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的樓層指示燈仍不停的閃爍著,顯示著地下171層的數字。


    年輕的殿下依舊負手而立。


    “殿下,大薩滿還在等您...”身後的老者提醒著。


    無人應聲,電梯內一片寂靜。


    “...孛額。”停頓了幾秒之後,年輕的殿下突然輕輕的喚了一聲。


    “殿下,您還有什麽吩咐?”老者趕忙應聲道。


    “我們孛兒隻斤氏家族的祖訓裏,曾經有兩句箴言,你應該知道吧?”聲音有些冰冷,那語氣好像是在質問身後的老者一樣。


    “知道的,殿下。”老者的額頭上竟然滲出了些許的汗珠,一陣莫名的緊張。就連空氣也在此時變的有些凝結不動。


    “嗯...我想聽一聽...”殿下的聲音依舊冰冷,口氣不容置啄。一股無形的威壓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來,令人有些窒息。


    “是,殿下。”老者穩了穩心神,暗自做了一個深深的呼氣動作。這個動作顯得十分謹慎,外人幾乎不可察覺。半晌後,他才開口說道:


    “要讓...青草覆蓋的地方都成為我...我的牧馬之地...”


    “...身力有限,智慧...無窮...”


    話音落下,一顆豆大的汗珠已經從額頭上率先滑落而下,順著臉頰,劃過了脖頸,打濕了雪白的襯衫衣領。


    緊跟著,又是兩顆大大的汗珠落下,來的那麽猝不及防。因為是躬身低頭的緣故,這兩顆汗珠眼見就要滴落在年輕殿下的後背上。


    突然,就在這靜默的空間內,威壓陡然增強。從年輕殿下的身上泛出一層層略帶金黃色光芒的氣罩。


    這氣罩依照人體身形不斷向外擴散,逐漸充斥了整個電梯空間。將那兩顆滴落的汗珠緩緩阻隔在他自己的身體之外。而後,就見那兩顆汗珠被不斷分解成無數更小的水珠,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


    “呼...呼...”


    隨著一聲低沉的喘息,淡金色的氣罩緩緩的收回了體內。


    老者似乎是脫力一般,渾身上下都有些發軟。


    黃金家族的威懾力,果然非同一般。僅僅是淡淡的、沒有殺傷力的氣芒,也讓人的內心深處生起一股恐懼。


    “要讓青草覆蓋的地方...都成為我的...牧馬之地...”


    “...身力有限,智慧無窮!”


    年輕的殿下,又默默的將這兩句話重複了一遍。似是享受其間,回味無窮。


    緊接著,他又問道:“孛額,你似乎在發抖?”


    “沒...沒有...殿下。”


    “你的汗水,差一點就玷汙了成吉思汗最珍愛的寶石...”


    “殿...殿下...”


    “哼!你記住。我才是殿下,是黃金家族的後裔。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孛額。”


    “是...殿下...”


    “注意你得言辭...去吧,去向信使傳遞我的命令吧!”


    “是!殿下!”


    “哈哈...哈哈哈哈...”


    年輕的殿下發出了一陣大笑,而後走出了電梯,向一條幽深的甬道之中走去。


    而電梯內,無限的威壓感依舊不減,將老者逼向了電梯的角落,他忍不住向後退卻了幾步。


    當他意識到自己又在不經意間露出了膽怯之意,立時俯身,雙膝跪倒,雙腿緊貼地麵。


    而後又將雙臂高高舉起,無限向上伸展開來,又輕輕的落下,將手臂、額頭以及身體,以最大限度也緊貼在地麵之上。


    他低聲的,在嘴裏說著一些聽不懂的古語。似乎是在虔誠的跪拜一位天神的離去一般。


    隻是他的身體,還在抑製不住的微微抖動著。


    “孛額大人,你可以離開了。前麵是家族的禁地,你不能在這裏長時間停留。”身後的管家突然開口說道。


    老者沒有回應。


    但是,從那漸漸變輕的,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中,已經能感到他的情緒在慢慢恢複平穩。身體似乎也在停止顫抖。


    旁人無從知曉,在他那件黑色的西服下麵,白色的襯衫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濕。


    “你記住,殿下隻有一個。也隻有他可以發號施令。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大薩滿。”


    管家說完,也徑直走出了電梯,尾隨年輕的殿下,進入到了那幽深昏暗的甬道之中。他的手中,依舊穩穩的托著托盤,盤中的那杯檸檬水,仍是水麵如鏡。


    電梯外,立著兩名頭戴麵具的侍者。他們的服飾穿戴,與那位年輕的殿下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那麵具之上描繪著的圖騰紋樣,在昏暗的光影下若隱若現,顯得兩人煞是凶悍。


    其中一人揮手感應,關上電梯的門。


    管家的身後,一道光柱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載著老者的電梯正駛向地麵一層的停機坪。在那裏,他要向信使傳遞剛剛的信息。也就是在“奧來那楞”到來之前,開啟靈使的靈智。


    ...


    地下171層,甬道的盡頭,是一個大約百來平方的空間。


    這個空間也是類似“鈸笠冠”的形狀,就像半個倒扣的雞蛋殼置於地麵之上。


    空間的正中央則燃燒著一堆篝火,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隱隱能看到四周的牆壁上,繪製著各種彩色紋樣,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裝飾品,還有幾十套祭祀用的穿戴用品。


    薩滿在祭祀儀式中,參照祭祀的要求,會模擬成各種各樣的動物或者神怪。


    因為怕被死者或者神靈認出來,所以薩滿會戴上特殊的麵具,並用神帽上的彩穗遮臉。


    同時,還要身穿薩滿服裝,腰係腰鈴。左手抓鼓,右手揮舞鼓鞭。就這樣,在抬鼓和其他響器的配合下,邊敲神鼓,邊唱神歌。


    整個儀式充滿了古老且神秘的色彩。


    這裏已經接近地下1000米的深度,溫度比地表要高上很多。再加上常年燃燒的篝火,整個空間內就像一個大大的蒸籠,悶熱無比。


    此時,年輕的殿下已經來到了甬道的盡頭,他立在門口,一隻手握拳背在腰後,另一隻手則撚動著九眼天珠,橫臥於胸前。


    他默不作聲的望著空間內,那個正坐在篝火後方,一個靜思不語的人。


    “殿下,您的檸檬水。”身後的管家湊了過來,無比恭敬的低語道。


    年輕的殿下沒有回答,隻是抬起了持著念珠的手,隨意的擺了擺。示意管家可以退下去了。


    管家見狀,悄無聲息的又隱沒於幽深的甬道之中,就像是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殿下,這是我剛剛做過出的占卜,似乎有人會擾亂我們的計劃...”


    說著,她伸出了右手,露出一塊麋鹿的肩胛骨。


    隻見這塊肩胛骨上,布滿了裂紋,橫縱密布,幾乎覆蓋了整塊骨麵。


    “嘿嘿嘿...殿下...”那個說話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是用一把很鈍的金屬勺子刮擦牆壁所發出的聲響,尖銳且極其刺耳。


    “我最近,也得知一些人在外麵散播輿論,他們說,要容許我們的社會,感知到我們自己的弱小...薩滿的力量不是權力,而是自身的生命能量...嘿嘿嘿...”


    “哼...不過是腳下的螻蟻罷了,縱使數量再多,又能如何?”


    “嘿嘿嘿...殿下說的是,權力是上天所賜予的!黃金家族遍布大陸...這些人,都是殿下的子民,都受殿下的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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