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綿綿春雨,霓虹仿佛徹底驅走了春寒的最後一絲料峭,迎來了櫻花的盛放。


    清冷的櫻樹枝頭原本隻有零零散散的幾朵櫻花,而在一場春雨過後,仿佛嗅到了春天徹底到來的氣息,一夜之間,整個東京都開滿了櫻花。


    女仆長知道烏丸蒼信喜歡屋後的櫻花林,於是特意打了電話來告訴他烏丸宅後花園的櫻花開得很漂亮。


    不過那時,烏丸蒼信正在東京警視廳警察學校附近,欣賞著沿路的櫻花盛景,於是,他回絕了女仆長的邀請,不過提出了今晚要在烏丸宅用晚飯的要求。


    在烏丸蒼信到達霓虹當天,烏丸蓮耶就把他落腳入住的那處私宅轉移過戶到了他的名下。


    因著前幾天得被綁架事件,留在烏丸宅裏的女仆長等人一直以為,烏丸蒼信這幾日都在烏丸財團名下的高級私人醫院休養,所以才沒有回烏丸宅。


    此次明麵上是邀請他看櫻花,實際上也隻是女仆長在試探他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烏丸蒼信自然清楚女仆長這通電話的真正含義,所以才會主動提出,今晚回烏丸宅用晚飯。


    女仆長雖然是烏丸管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她並不知道黑衣組織,並且是真正把他當做烏丸家的少爺來看待。


    如今烏丸蓮耶在鳥取老宅閉門不見客,女仆長自然對自家受傷住院的少爺更加操心。


    得知烏丸蒼信今晚要回去用晚飯,女仆長立即高興的應下。


    掛掉電話,烏丸蒼信看著不遠處的警校大門,停下了腳步。


    霓虹一、二類國家公務員考試已經結束,想來,再過兩天,這裏將會迎來新一屆的警校生。


    在經過六個月的學習與培訓後,這些人將會進入霓虹龐大的警察體係,成為其中的一員。


    隻可惜,在霓虹這種以家世出身論前程的國家,又有多少人能夠從二十多萬的龐大警察群體中脫穎而出,爬上高位呢。


    這時,烏丸蒼信突然想起,曾有人對他這麽說過,


    “東京警視廳警察學校裏麵的櫻花,可是霓虹最美的景色,你要是不進去看一看,那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或許他真就能進去親眼看看了。


    一絲微風吹起了耳側的碎發,烏丸蒼信恍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有了這個念頭,不禁自嘲般冷笑了一聲,隨後轉身離開。


    “救命啊,有人搶劫啊……”


    一個中年女人的急切呼聲,忽然從烏丸蒼信的背後響起。


    緊接著,一個手裏拿著女士背包的年輕男人,從烏丸蒼信旁邊匆忙慌亂地跑了過去,鑽進了一條狹窄得小巷。


    見此,烏丸蒼信沒有一絲上前幫忙的想法,他依舊沉默地沿著前方緩步行走,然後緊接著背後又傳來一陣促腳步聲,是那個丟包的中年女人追了上去。


    女人一邊追一邊喊,很快就消失在巷口。


    烏丸蒼信沒在意,繼續朝著停車得地方走去。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他卻又聽到了被搶走包的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抬眼一瞧,隻見之前搶包逃走的年輕男人被兩個同樣年輕的小夥兒抓住,而那個中年女人此刻正拿著自己的包,對著見義勇為的兩個年輕人連連道謝。


    高個兒壯點的小夥兒一手標準的擒拿壓的搶包男人動彈不得,體格略瘦的小夥兒則是對著中年女人解釋說他們是今年的警校新生,並且拒絕了中年女人的金錢感謝。


    看著這幅“警”民和諧相處的友好場景,烏丸蒼信簡單的瞥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隨後走到自己車停的位置,開車離開。


    出門采購意外遇到了未來學生見義勇為的鬼塚八藏恰巧看完了全程,他在心中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對著烏丸蒼信離開的身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自己在哪裏見過呢?


    鬼塚八藏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不過他也沒就此忽視掉這件事,而是把這份熟悉記在了心裏。


    烏丸蒼信倒也沒注意有人把他記住,他開著車,一路朝著之前和安室透約好的地點趕去。


    四十分鍾後,烏丸蒼信乘坐著安室透的專屬馬自達座駕進入了組織在東京的一處a級基地。


    依舊是安室透上次見麵時的那身利落黑衣,從地下車庫進到電梯,烏丸蒼信大半張臉都被上衣寬大的帽子遮住,剩下的小半張臉也被黑色的口罩遮得嚴嚴實實。


    地下三層,烏丸蒼信一進門就嗅到了濃烈的血腥氣,他看了一身邊的安室透,對此安室透立即回道:


    “事關先生,這兩天蜘蛛的刑訊都是由我親自動手的,在您未點頭之前,他絕對不會死。”


    被綁在刑架上的蜘蛛聽到波本的聲音,抬頭望了過來,注意到波本身旁沒有露臉的烏丸蒼信時,出聲問道:


    “看來是正主到了啊,莫非是熟人,不然怎麽藏頭露尾。”


    烏丸蒼信走到蜘蛛跟前,拉下了兜帽,看到那醒目而又獨特的發色與瞳色,蜘蛛第一時間便認出了來人。


    “你是烏丸蒼信!原來那小子沒騙我,居然真的是你在背後搞鬼。”


    蜘蛛霎時間便明白了前因後果,知道自己中了眼前人的算計。


    那枚疑似潘多拉的紅寶石領扣,一開始就是假的,目的隻是為了引他上鉤。


    “你的聯絡同伴蜂鳥,就在剛剛落到了東京警察的手裏。”


    烏丸蒼信看著傷痕累累,被安室透折磨得不輕的蜘蛛,說了一句與之前安室透審訊的內容,毫不相幹的話。


    他與烏丸蓮耶的交易就隻有抓住動物園的人,至於後麵的審訊和尋找東西的下落,自然有波本這樣的人來代勞。


    安室透自然早早就領會了威士忌的意思,因此當晚一抓到人就連夜審訊。


    然後在昨天,成功的從蜘蛛嘴裏撬出了他的“收藏品”位置,作為搭檔的諸伏景光已經親自前往了蜘蛛的秘密“收藏室”。


    至於烏丸蒼信為什麽要在今天特意來這一趟,一是因為他應下了烏丸蓮耶的要求,需要親自取回被盜的藍寶石項鏈,所以前來問問進度。


    這第二嘛,自然也是因為烏丸蓮耶的要求,隻不過,這次,他是來親自送蜘蛛上路的。


    被人盜走了自己的母親留下來的遺物,對於手掌權柄在霓虹頂端呼風喚雨多年的烏丸蓮耶而言,這無疑是令他此生難忘的奇恥大辱。


    而想要洗刷這份恥辱,那必然得用罪魁禍首的鮮血,才能洗淨。


    因此,在安室透從蜘蛛嘴裏問出東西的下落後,蜘蛛就隻有一個下場。


    當然,不僅僅是蜘蛛,就連動物園,如今也已經被烏丸蓮耶記恨在心,隻等組織騰出手來,便會狠狠給其一個教訓。


    聽到蜂鳥落到了霓虹警察的手裏,蜘蛛心知,自己最後的一絲生路就此斷絕。


    他與蜂鳥是動物園此次留在霓虹的唯二高級成員,一旦蜂鳥落網,首領那邊將會徹底失去他們的消息。


    而且,哪怕派人來查,也隻會查到霓虹警察和怪盜基德,根本就不會知道這裏麵有黑衣組織的插手。


    其實,今天在看到烏丸蒼信出現在他麵前時,蜘蛛就知道,他是絕對無法活著離開這裏的。


    烏丸財團和裏世界的黑衣組織有關係這件事,想來在黑衣組織裏也算得上的核心機密,如今既然能毫不避諱得在他麵前展露,自然是因為有殺他滅口之心,所以才不怕他知道這種絕密消息。


    畢竟,死人是沒辦法透露出機密的。


    看著蜘蛛眼中喪失生的氣息,烏丸蒼信仿佛對蜘蛛失去興趣,他轉而看向身旁的安室透,再一次拋出了橄欖枝:


    “波本,朗姆這次縱容手下違背先生定下的規矩,你這麽優秀的人才,跟著他可真是屈才了,現在,有沒有興趣,換一個上司呢?”


    安室透看著威士忌對他的第二次招攬,心中確實動搖了幾分,這次,他沒有明言拒絕,隻不過,也沒有明確答應。


    聽著安室透的回答,烏丸蒼信倒也不介意,臉上的表情較之前柔和了兩分。


    十分幹脆地把蜘蛛當做不存在,烏丸蒼信直接和安室透在窄小封閉,血腥味十足的審訊室裏談起了事情。


    在得知蘇格蘭已經取到東西,並在趕回基地的路上時,烏丸蒼信滿意的說道:


    “這次的事你們辦的不錯,先生那裏我會替你們表功。


    既然蘇格蘭快回來了,那我就再等一等好了。


    等我從蘇格蘭那裏拿到先生要的東西,接下來我不會再插手組織在霓虹的事情。老規矩,遇到我就當不認識。


    後續的處理會有直屬小隊的人來接手,算算時間人應該和蘇格蘭差不多時間到,正好趁這個機會你們也可以見一見。”


    說完,烏丸蒼信慢條斯理的抽出腰後的伯萊塔,細細打量著,不再開口。


    安室透同樣不再出聲,兩人靜靜的在彌漫著血腥氣的審訊室內等待著蘇格蘭和直屬小隊成員到來。


    沒人再去關注,今日注定會死的蜘蛛。


    基地地下車庫,


    剛用權限進了電梯的諸伏景光按完樓層按鍵沒兩秒,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隨後一個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出現在了電梯門口。


    電梯外部的微型探頭一照,原本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又緩緩打開。


    看到電梯裏背著狙擊槍,手上還捧著一個黑絲絨禮盒的諸伏景光,茴香酒心下了然,率先開口自我介紹:


    “你好,蘇格蘭,我是茴香,隸屬先生的直屬小隊。”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茴香酒,直屬小隊的副隊長,他在去年年終晚宴上特意關注過的對象之一。


    組織八卦論壇裏一直有這樣一個傳聞,據說直屬小隊隊長這個位置,在前任香檳退位之後,原本該由資曆更深的茴香酒擔任,不過香檳卻仗著自己的養父是直屬小隊前任隊長,因此得了先生青睞,於是被越級提拔接任養父的職位。


    被新來的壓了一頭,自詡勞苦功高的茴香酒自然不甘心,因此直屬小隊內部一直都存在著內部派係鬥爭。


    組織內如今的五大高層核心幹部,朗姆繼承父親遺澤,再加上他原本過目不忘,觀察入微的眼睛,坐上情報組組長這個位置,情報組的人自然沒什麽人敢有意見。


    琴酒是從最殘酷的底層訓練營,曆經屍山血海,踏著前任行動組組長伏特加的屍骨坐上行動組組長這個位置的。


    就憑份由無數臥底叛徒的鮮血鑄就的功績,行動組的人自然也沒人敢說他不夠資格。


    至於剩下的白蘭地和威士忌,這兩人雖然出身不同,但是兩人各自的絕世天賦與才華足以讓其餘有想法的人望而卻步。


    天才這種生物,永遠隻會讓人仰望。


    因此,無論是年紀輕輕就被捧上高位的白蘭地,還是被先生青睞一被招攬進組織就坐上裝備組組長的威士忌,都在各自部門擁有著說一不二的絕對權威。


    額,在後勤組,正事的話白蘭地說了算,非正事的話,那就得看情況了。


    而香檳,他的處境就有些複雜,一來,他並不是前任香檳的親子,而是十五歲時被選中的養子,在血脈人情上,並沒有像朗姆那樣得到來自父輩的遺澤。


    其次,他也不像白蘭地和威士忌那樣,有著無可取代的才華和能力,雖和琴酒同樣是底層訓練營出身,可是在很多人眼裏,他的上位,運氣占據了絕大部分。


    第三,茴香酒在直屬小隊呆了十餘年,從訓練營開始,一步步從底層爬到了副隊長的位置,論能力,不比香檳差,論資曆論功績,他更是比香檳要出色的多。


    因此,直屬小隊內部一直明顯的分為兩派,掌管的不同的事務,香檳主負責各個部門的統籌監管,以及完成先生的指令,對外傳達先生的命令。


    而茴香酒作為直屬小隊副隊長,以及科研組副組長,則主管科研組內的各項實驗進程,同時作為香檳下屬,去處理一些其餘事務。


    兩者之間的矛盾與交鋒,諸伏景光曾在伏特加和基安蒂那裏聽說過不少,就連琴酒偶爾也會提起,因此他在去年年終晚宴上特意關注了茴香酒。


    而茴香自然也熟知蘇格蘭,畢竟直屬小隊內部有著整個組織的人員信息資料,蘇格蘭作為被琴酒親自提拔,並帶在身邊培養頗為看重的新任心腹,自然和波本一樣,上了他的重點關注名單。


    因此,一照麵,茴香便認出了諸伏景光,看著蘇格蘭隻冷冷的點點頭,茴香並不介意。


    組織裏的人性格各異,像蘇格蘭這種沉默冷淡風,絕對算得上是好打交道的那種性格。


    至少比起威士忌,絕對是個好脾氣。


    諸伏景光看著茴香酒和自己一起到了地下三層,心中便有了猜想,這個猜想,在他們同時走到審訊室門口時,得到了驗證。


    看來,茴香酒此次出現,果然和審訊室裏的蜘蛛以及威士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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