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離會議室大門較近的威士忌率先起身。


    端起手邊裝有櫻桃的精致果盤,威士忌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對麵從始至終安靜得不像樣的白蘭地,而後在白蘭地抬眼與之對視時,又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


    神經緊繃且提心吊膽了好幾個小時的安室透連忙扯著身邊精神奕奕,精力十足,眼睛還布靈布靈閃著光的響跟了上去。


    “大人?”


    跟在威士忌身後的安室透看著剛走出會議室的威士忌忽然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


    然後就見一碟子新鮮可口的櫻桃遞到了眼前。


    “你們嚐嚐,味道不錯。”


    安室透原本以為威士忌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交代他,亦或是因為其他原因才停下腳步。


    沒想到隻是讓他們嚐嚐剛從會議桌上順下來的水果。


    沒管邊上有些發愣的波本,響先是把自家大人遞過來的果盤接到手裏,隨後在抓起一小把顆櫻桃後,連盤子帶剩下的櫻桃全塞進了安室透手裏。


    打工dna動了一下,下意識接過盤子的安室透:……


    “確實好吃。”


    嚐了一口的響點評道。


    隨後在把手裏的吃完後,將目光瞄向了安室透手裏的果盤。


    原來特意把果盤帶出來,是為了哄熊孩子開心嗎?


    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威士忌。


    知道威士忌寵孩子,沒想到會這麽寵,連開個高層會議都不忘給家裏孩子帶點兒東西。


    安室透端著手裏的果盤,一邊想著,一邊在響的目光中,把盤子裏剩下的櫻桃塞進了嘴裏。


    嗯,味道確實不錯。


    眼看著波本一吃一個不吱聲,響頓時可憐巴巴的看向威士忌。


    聽著背後傳來的動靜,感受到背後的灼熱視線,威士忌神色不變,腳下的步子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朝著停車的位置走去。


    果盤裏櫻桃本就不多,在被響吃了一把後,剩下的沒兩口全進了安室透的肚子,在走到白色馬自達的座駕前,安室透手裏就隻剩一個光禿禿的果盤。


    上了車,威士忌隨即對駕駛位上的安室透報出了一個地址。


    注意到響的表情,安室透立即猜測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莊園內,


    目送著威士忌、琴酒、朗姆三人及其各自親信依次離開,貝爾摩德看了一眼如今還留在會議室內的白蘭地和香檳,簡單說了句明天見就離開了會議室。


    隨著會議室的門重新闔上,此刻屋子裏就隻剩下白蘭地和香檳兩人。


    兩人的親信手下在貝爾摩德離開後也退出了會議室。


    “你想說什麽?”


    最近這段時間的忙碌,使得本就重傷未愈的香檳臉色越發蒼白,他望著對麵異常沉默地白蘭地,冷聲問道。


    自從接到命令來到莓國後,香檳一直忙於處理各種事務。


    協助搜查,聯絡暗線,應付那些早前在朗姆手裏吃了虧,如今分到朗姆部分權限,又蠢蠢欲動的初代老東西們……


    因此,直到今日威士忌到來,先生召開臨時會議,他才有機會與其他幾位幹部見上一麵。


    而眼下,他之所以會在會議後讓手下親信退出去,與白蘭地坐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白蘭地在他到達這座莊園前,給他發了一封郵件。


    雖然香檳與白蘭地之間除了稀薄的同事之情,基本上沒什麽深情厚誼。


    但在這種時候收到白蘭地的郵件,香檳在簡單思索過後,還是決定留下來聽一聽白蘭地想要和他說些什麽。


    “你覺得威士忌對組織的忠誠度有多少?”


    白蘭地率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香檳一愣,看著白蘭地無比認真的神情,反問道:


    “你特意讓我留下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這個問題對我而言,十分重要。”


    白蘭地的臉上是難得的正經嚴肅。


    “沒有。”


    香檳平靜的說出了這個不少人心知肚明的答案。


    “先生知道嗎?”


    白蘭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位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事實。”


    香檳回道。


    “那麽,先生是有什麽把握確保威士忌永遠不會背叛組織?”


    聽到白蘭地的第三個問題,香檳的神色微變,看著白蘭地眼底的執拗,再次反問道:


    “你為什麽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然後在白蘭地霎時間冷下來的麵孔中,接著回複了一句:


    “是懷疑威士忌在你父親私送設備給孚盧克的這件事中動了手腳吧。


    亦或者你認為這件ss級設備丟失一事,從頭翻到尾都是威士忌的一場算計,目的就是想借此除掉你和貝爾摩德。”


    見白蘭地微微點頭,香檳說道:


    “那你就太小看威士忌了,此事真要是出自他的算計,別的不說,至少你的父親絕對不會留下命來。”


    想起死在威士忌手裏,至今身份不明的卡伯納,香檳在白蘭地的微微愣神中,直白的告訴他:


    “要論起殺人誅心,組織裏沒人比威士忌更擅長,而你的軟肋和弱點,是直接擺在台麵上的。”


    倘若威士忌真想借此事除掉你,並且從頭到尾都是出自他的謀劃。


    一個死了的馬爾默,可要比活著的馬爾默更有利用價值。


    白蘭地明白香檳話中意思,但他對於威士忌的忌憚卻並不因這幾句話而減輕,反而更加執著於此前的第三個問題。


    “在威士忌真正誕生的那一天,先生與他訂下了三條束縛性極強的禁令。


    我雖然知道一些,但並不清楚禁令的完整內容。


    除了先生和威士忌本人,以及當時負責簽訂禁令並使之生效的博西奧,組織沒人知道那三條禁令的具體內容。”


    說到這兒,香檳頓了頓,然後回憶起一件事:


    “不過,我聽說為了讓威士忌接受禁令束縛,朗姆把威士忌過世弟弟的骨灰從墓裏挖了出來。”


    因此,這禁令的內容想必對威士忌極為苛刻,並且,能夠讓先生對威士忌擁有最大掌控力。


    白蘭地領會了香檳話中未盡之意。


    所以,即使威士忌厭惡組織,對組織毫無忠誠可言,可隻要那三條禁令存在一天,威士忌永遠都隻會是組織的威士忌。


    想來,這也是先生為什麽會對從外“招攬”進來的威士忌如此信重,不僅一進組織就能與琴酒等人平起平坐,更是放任他在組織裏手掌實權,而不僅僅隻是一個空有名頭的技術人才的真正原因。


    得知威士忌與組織之間的恩怨之後,白蘭地忽然問道:


    “那你當初是怎麽發現威士忌的?”


    當初在威士忌剛進組織的時候,不少人對威士忌過往身份十分好奇。


    可偏偏沒人能查到威士忌在進入組織前,是在哪裏傳出的名聲,能讓先生直接在威士忌還沒進入組織之前,就提前預備好給他的代號以及核心幹部的身份。


    為此,白蘭地特意動用了手中從爺爺那裏繼承下來那支情報網,可依舊是一無所獲。


    威士忌在進入組織前的身份過往自然都被貝爾摩德抹除得幹幹淨淨,可不管是裏世界,還是其他的一些民間組織或是官方機構,都從沒有這樣一個機械能力出眾到隻能讓人仰望的存在。


    這就讓白蘭地無比好奇,要是威士忌此前一直都不曾對外展露過相關才華,那香檳是從哪兒知道的。


    要知道在前任裝備組組長患上重病,醫生表示時日無多的時候,為了尋找最合適的繼承者,組織可是接連在很多國家對具有機械天賦或是武器改裝天賦的人才進行過抓捕考核。


    不過直到前任威士忌去世,先生都沒能選出接替人員,那時為了湊熱鬧,白蘭地還興致勃勃地觀看了好幾場考核。


    因此,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會讓香檳發現一個從未在外麵展露過任何機械天賦的人,總不至於是在大街上遇見的吧。


    回憶起當初與威士忌的單方麵初見,香檳沉默片刻,而後並未明言,隻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一個各取所需的意外之喜。”


    誰會想到,一個出身名門,認真負責的好警察,會為了往上爬,獨占家族的人脈資源,從而將自己的親侄子出賣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裏呢。


    威士忌此前在機械上名聲不顯,是因為他從未展露過這份天賦。


    真田昌勇是一個古板的大家長,他隻想培養出一個優秀到能夠重振家族榮光的職業組警察,所以,在培養長孫的時候,注重的是文武並重。


    愛打架在真田昌勇看來並不是問題,打輸了那才叫問題。


    當初知道寶貝長孫三天兩頭得為了弟弟跟其他人打架的時候,真田昌勇從未訓斥過一句。


    反而請來了專業的教練,並親自教他劍道。


    至於那些在真田昌勇看來與成為一位優秀的職業組警察沒什麽關係的東西,例如機械之類的,哪怕曾經的月牙丸真得很有興趣,真田昌勇也不會注重培養他這一塊的天賦,反而會認為這是在玩物喪誌。


    因此,在這樣的環境下,按理說威士忌即使在背地裏偷偷發展興趣愛好,沒有專業係統的學習指導與大量的實操練習,光靠兩本書,根本不可能完美的發揮出他在這方麵的天賦。


    更別說被站在霓虹權勢頂端,身為跨國犯罪集團首領,見慣了各種人才精英的烏丸蓮耶一眼相中,直接在人還沒進入組織的時候,就給他提前預備好了威士忌這個代號。


    雖然當時裝備組的組長已經病逝,威士忌這個代號也空了下來,可是空下來沒人的代號又不止威士忌這一個代號。


    事實上,


    當初真正將威士忌引領到他從未踏足過的機械世界,挖掘並培養出他在機械上的天賦與才華,給他準備了係統學習資料,提供了實操工具和各式零件,以及一個獨屬於威士忌的“秘密基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親自把他出賣給組織的真田健次郎。


    一個令年幼的月牙丸感受到早已失去多年的父愛,曾被他視作父親一樣尊敬愛戴的男人。


    回想起手下曾在那間外觀平平無奇的屋子裏發現的東西,香檳依舊記得當初的那份震驚。


    那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擁有著頂級機械天賦的天才所展露出來的才華。


    隱秘的機關融進了整間屋子布局裏,屋子裏各式零件堆滿了牆角,整整三麵牆的架子全擺滿了各式各樣一比一複製後改裝的武器模型,炸彈模型,以及厚厚一摞的相關設計圖紙。


    中間的大書桌上,七零八落的散著各種電子裝備,有竊聽的,錄像的,錄音的,還有多功能齊備的。


    攤在書桌桌麵僅僅隻畫了一半的圖紙上,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專業數據,屋子地麵也淩亂的散落著各種機械配件,當時負責搜查的直屬小隊成員,連下腳都得小心翼翼。


    而後,此前負責對組織抓來的各種具有機械天賦的人才進行考核的主考官們在看到直屬小隊帶回去的那些設計圖以及相關成品時,激動的當場撅過去好幾個。


    當然,剩下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隨後,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應運而生。


    組織助真田平太郎平步青雲,使其在38歲那年,以準職業的身份破格晉升為警視正。


    而真田平太郎則需要將他不久前考了職業組第一名,收到東京警視廳警察學校錄取通知書的親侄子,那個不曾為外人所知曉的機械天才,親自送到組織手中。


    於是,決定替弟弟好好瞧瞧東京警校的櫻花,試著學習做一個像母親、叔父和嬸嬸那樣的好警察的月牙丸,在抵達東京地那天,同時也是警校報名的前一夜,遇上了來東京接受采訪的真田健次郎。


    那一晚,微風和煦,月色正好。


    白日裏剛和弟弟雅彥通過電話的月牙丸毫不設防的喝下了真田健次郎遞過來的茶水。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一切已成定局。


    組織裏,知曉威士忌存在的成員,都知道威士忌是被香檳招攬進的組織,可真正知道威士忌進入組織的來龍去脈的人,卻不超過三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當事人本人。


    剩下的朗姆和貝爾摩德,雖然清楚威士忌過往身份,但也隻知道威士忌是意外被香檳發現其驚人天賦,從而抓進組織。


    當初真田健次郎是在威士忌進入組織後的第三個月,因為解決了一起影響極其惡劣的惡性爆炸案件,從而被破格提拔。


    因此,兩人都沒發現真田健次郎的晉升和組織有關係。


    當然不僅是他們,幾乎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除了,真田優紀。


    …


    見香檳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跟他說了句謎語,並對他接下來的試探性詢問閉口不言。


    白蘭地這才意識到香檳這是在告訴他此事到此為止,後麵涉及到的內容是他不被允許知道的。


    雖然沒能知道施加在威士忌身上的三條禁令具體是什麽,但是截至目前所獲得的消息已然讓他心滿意足。


    在威士忌等人離開的一個小時後,香檳和白蘭地也帶著各自親信手下,離開了這座莊園。


    目送著香檳等人的離開,離開會議室但並未離開莊園的貝爾摩德,穿著一身紅色絲質睡袍,站在莊園頂層臥房的落地窗前,輕晃了晃手中酒杯。


    勾起了一抹攝人心魄的神秘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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