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勢波及的範圍極廣,聽著窗外的雨聲,威士忌靜靜地等候著零點的到來。


    伴隨著電視屏幕上,蹲守在巫娜小鎮的媒體記者們十分遺憾的實時直播中表示連環碎屍案的凶手並未如期落網,熟悉的劇痛從威士忌的四肢百骸湧出。


    四麵隔音的休息室內,窗外的雨水在晚風的引領下順著半開的窗戶卷進了屋裏。


    蜷縮在厚實昂貴的手工羊絨地毯上,威士忌一邊咬牙抵抗著仿佛不會停歇的痛苦浪潮,一邊極力維持著清明的神智。


    被風卷進來冰涼雨水不僅很快打濕了距離窗邊不遠的威士忌,還打濕了他身下的羊絨地毯。


    待到痛意褪去,已經無力動彈的威士忌輕抬了抬眼皮,感受著仿佛殘留的細密痛楚在骨縫中緩緩遊蕩,腦海中亦像是不斷回蕩著針紮似的綿綿刺痛餘韻。


    神情冷漠而清明,仿佛透過窗外的雨幕瞧見了一個極力掙紮的靈魂。


    第二日,


    初升朝陽的日光透過窗戶,無聲地抹去了一室冷清。


    看著鏡子裏套著黑色襯衣長褲,顯得麵色格外蒼白,就像生了一場大病的自己,威士忌稍稍理了理有些淩亂的殷紅發尾,低聲輕咳了咳,轉身離開衣帽間。


    腳步虛弱,毫不遮掩眉宇間的病弱之氣。


    早飯時間,照常給自家大少爺來送早餐的壯漢保鏢在聽到威士忌的低聲咳嗽後,當即震驚抬頭,隨後大驚失色地掏出手機打電話。


    剛出現在公寓門口,正準備告訴威士忌fbi的追捕行動失敗,他需要換個地方居住,以防連環碎屍案凶手下手的亞赫亞才瞧見威士忌開門。


    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就一臉懵地看著烏丸財團派過來的保鏢們全都如臨大敵的樣子把他和一眾fbi同事擠開,而後將公寓門圍攏起來。


    不一會兒,一隊黑色車輛出現在公寓樓下。


    披了一件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口罩,腦袋上還壓了一頂黑色禮帽的威士忌在一眾或明或暗的目光中,被一群高大魁梧的保鏢護在中間,十分從容的從公寓離開,坐上了黑色車隊中最中間的一輛車。


    隨後,車輛啟動,目標明確的朝著烏丸財團在華盛頓最大的一家獨資控股醫院緩緩駛去。


    被烏丸財團保鏢攔在一邊,告知自家金尊玉貴的大少爺生病需要就醫,並且附近就有烏丸財團注資建造的頂級醫院,不需要fbi費心的亞赫亞在回過神以後,將現場的最新消息傳到了工藤優作那邊。


    “果然厲害。”


    工藤優作輕聲感歎道。


    他以威士忌的明麵身份設局,威士忌就幹脆以這個身份來破局。


    時機把握之精準,看來威士忌之前不僅早已猜到有關連環碎屍案凶手將烏丸財團繼承人訂為下一個作案目標這事是fbi這方的人在做手腳,還預料到fbi的後續行事。


    如今威士忌以生病為由住到烏丸財團旗下醫院,後麵他隻要以休養作為借口,fbi也隻能在外圍安排些人,就這麽幹看著了。


    畢竟,fbi雖然擁有特別行事的權利,不過在權勢麵前,還是得顧忌幾分。


    一到醫院,提前知道這個消息的醫院負責人親自安排了烏丸財團繼承人的每一項檢查,跟在後麵的fbi被禮貌的勸阻在了醫院門外。


    二十分鍾後,結束了所有檢查的威士忌站在醫院頂層豪華病房落地窗前,收到了貝爾摩德提供的有關fbi此次抓捕行動以及朗姆那邊行動的最新情報消息。


    沒有在規定期限內將連環碎屍案的凶手抓捕歸案,顏麵盡掃的fbi不僅得麵對上層的問責,還得麵對來勢洶洶的民眾憤怒。


    在朗姆的推波助瀾,以及fbi的刻意放縱之下,此前被fbi推崇至極的神秘外援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導致此次行動失敗的罪魁禍首。


    不僅如此,在幹淨利落的撇幹淨關係的同時,fbi還揪著神秘外援的神秘二字做了點文章。


    現在,電視網絡上熱烈討論的有關fbi神秘外援身份成謎,且明確朝著不好方向猜想的新聞,一半是朗姆在背後運作,另一半則是fbi在暗中引導。


    看完郵件裏麵篇幅不長,信息倒是詳細的內容,威士忌收起手機,轉身看向緊閉的房門:


    “既然來了,怎麽不進來?”


    “阿拉~還是瞞不過你。”


    隨著房門朝裏推開,一身摩登女郎打扮的貝爾摩德走了進來。


    先是取下頭頂的卡其色寬簷防風帽連帶著手裏的包包放在一旁的布藝沙發上,貝爾摩德複又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紅色太陽鏡捏在手裏,將冷豔美麗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


    隨後,她一步步走到威士忌身旁,隨意瞥了一眼窗外風景後,轉而認真打量起威士忌的臉色:


    “你這臉色,看來真是病了。”


    竟不是裝得?


    將一絲疑惑壓至心底,貝爾摩德麵露驚訝的說道。


    威士忌低聲咳嗽了兩聲,沒有過多解釋。


    “聽說,公爵到莓國了。”


    突然間,貝爾摩德認真的盯著威士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吧,我不太清楚。”


    威士忌神情淡淡,語氣淡淡,視線依舊放在窗外的風景上,對於貝爾摩德說出來的消息沒有一絲震驚。


    “興許是為了琴酒他們之前抓到的教會餘孽吧。”


    聽到這句,貝爾摩德徹底斂起臉上的笑意。


    她看著威士忌,語氣冰冷的發出了一聲輕嘲:


    “威士忌,你真覺得,就憑兩個特殊些的實驗體,就能請得動公爵嗎?”


    “當然可以。”


    威士忌平靜的給出了答案,他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在話音落下的同時,轉而將目光落在了貝爾摩德身上。


    看著眼前肆無忌憚地向他展露出對另一個人的痛恨之意的女人,威士忌伸出食指輕抵嘴唇,先是輕噓了一聲,隨後說道:


    “不然,我和你,怎麽會一齊出現在這裏呢?”


    貝爾摩德震驚得抬頭,隨後就見聽見門外響起了滾輪在地上滑動的聲音,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個節奏輕快的腳步聲。


    聽到那熟悉地如同夢魘一般的腳步聲,貝爾摩德立時收起臉上的冰冷,掛上了一副虛偽地笑容,和威士忌一起,轉頭看向門外。


    推著共有三層的醫用小推車,一身醫生裝扮,白大褂穿得嚴嚴實實的公爵麵露微笑走了進來,並愉快的跟貝爾摩德和威士忌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貝爾摩德,多年不見,威士忌大人。”


    語氣真誠,感情充沛,說到後半句時,明顯比前半句要多上一分甜蜜度。


    此刻,貝爾摩德要是還沒反應過來,那就枉費魔女這個稱呼了。


    “叮~”


    伴隨著前後響起的手機提示音,貝爾摩德和威士忌不約而同地收到了一封內容相同的郵件。


    已經意識到郵件內容是什麽的貝爾摩德打開手機,果不其然看到上麵寫著讓她這幾日待在此刻所處的這家醫院,配合公爵的研究。


    收起手機,貝爾摩德不再維持著臉上的虛偽笑容,但也沒有流露出來一絲之前出現過的恨意。


    那雙本該盛滿了無盡風情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和周身氣勢如出一轍的冰冷。


    這次,貝爾摩德之所以會到這裏來,原本是來替烏丸蓮耶向威士忌傳達公爵已到莓國這個消息,讓他做好準備。


    可她沒想到,不隻是威士忌,就連她自己也是需要做好準備的一員。


    貝爾摩德看向公爵,隻見他認認真真地將醫療小推車上的東西搬到布藝沙發邊上的矮桌上,放不下的就堆在沙發上。


    而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威士忌並沒有和她一樣點開郵件,而是沉默地走到其中一個沙發上坐下。


    然後在公爵的示意下,將右手的襯衣袖口的紐扣解開,往上折了折,露出大半條手臂。


    一字排開的采血管很快迎來了新鮮血液。


    在給貝爾摩德和威士忌兩人抽血完畢以後,公爵就開心得捧著采血管離開了。


    此刻,寬敞明亮的客廳裏,隻有貝爾摩德和打著點滴的威士忌兩個人。


    借用了烏丸家私人醫生的名頭,公爵在為己謀私地給兩人采血的同時,還給威士忌貼心的掛好了退燒止咳的鹽水。


    將止血棉球按在采血的傷口上,貝爾摩德望著正坐在沙發上一手打著點滴,一手把玩著手機的威士忌,說道:


    “放寬心,你應該落不到我這樣的地步。”


    貝爾摩德的安慰十分真心,並且她本人就是這麽認為的。


    在她看來,烏丸蓮耶既然給威士忌安排了這麽個身份,還讓他熟悉烏丸財團的相關業務,接受財團裏精英高管的專業授課,顯然是打算把人真正捧上烏丸財團掌權人的位置。


    怎麽可能讓他輕易折在公爵手裏的瘋狂實驗中。


    哪怕真得成為實驗體,需要參與到組織的核心實驗中,也不會像她當初那樣,麵臨那些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存活率不足百分之零點一的絕境。


    畢竟,如今的威士忌不止在組織裏幾乎是不可替代,光是那份處心積慮安排,動用了警政高層勢力,確保任何人去查都查不出一絲破綻的身份資料,就足以看出烏丸蓮耶對於威士忌的重視。


    當初為了讓威士忌加入組織,組織在背後耗費地精力就已經堪稱巨大,更別說這些年,烏丸蓮耶暗中命人給威士忌的那些潛移默化的培養。


    除了烏丸蓮耶,以及負責經手此事的烏丸管家,組織裏沒人比貝爾摩德更清楚的知道烏丸蓮耶在威士忌身上究竟耗費了多大精力。


    一般的普通人,即使經過一段時間禮儀培訓,熟記過相關資料,沒有多年的眼界培養以及氣質熏陶,哪怕偽裝得再好,也瞞不過那些年老成精,在霓虹那種堪稱變態製度下於最頂級的名利場中沉浮多年的財閥世家掌權人。


    而威士忌當初在春櫻晚宴露麵時,即使穿著西裝,手裏不倫不類地拿著祝儀扇,那些財閥世家的掌權人也沒一個懷疑他是否會是烏丸蓮耶打出來的幌子,會不會隻是一個空頂著名頭的冒牌貨。


    包括那些世代侍奉著烏丸家的積年老仆在內。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烏丸家悉心培養多年,由烏丸蓮耶一手教導出來,隻不過以往並不顯露於人前的繼承人。


    因此,在付出了這麽多早已不可估量的精力後,烏丸蓮耶怎麽可能輕易把人毫無條件限製的交到公爵手上。


    威士忌沉默不語,他知道自己落不到那個地步,可是,那又如何。


    那些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見威士忌沒有搭理的意思,此刻也沒什麽興趣去熱臉貼冷屁股的貝爾摩德起身拎著自己剛剛扔到一邊的包包帽子,轉身離開房間後,住進了威士忌樓下那個頂級醫療套房。


    在貝爾摩德離開後,真正的醫院醫生和護士終於出現在了威士忌的麵前。


    盡職盡責的給不僅僅是尊貴的頂級vip,還是捏著他們飯碗,隨時可以開了他們的威士忌提供著最貼心的服務。


    等到輸完液,窗外的太陽已經高高掛起。


    燦爛的陽光灑在了坐在沙發上的威士忌,一點都看不出昨晚下了特別大的雨。


    躺在病床上,四肢被裹成木乃伊的哥頓默默地把頭扭到陽光照不到的那一麵。


    在他邊上,聽說了哥頓這幾天慘痛遭遇,特意提著果籃前來看望的伏特加先是將果籃放在桌上,而後幹巴巴的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安慰:


    “好好養傷,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哥頓沒有回應,連頭都沒有扭過來,看起來十分的不尊重人。


    不過伏特加絲毫不介意並表示理解,要換作是他以後隻能成為一個廢人,他也提不起興趣去搭理別人。


    在威士忌的推理預告之下,琴酒和伏特加在荒山背後一條名叫蘇娜,布滿暗礁河流下遊撿到了真得隻剩一口氣的哥頓。


    一顆來自差不多有一千碼遠的空中子彈穿透了雨夜,精準射斷了哥頓的脊骨。


    在那樣的條件下,能夠活著把哥頓帶回來已經是萬幸。


    看望完哥頓,伏特加回去後將這次探望情況匯報給了琴酒。


    琴酒沒有對此說些什麽,隻在點燃了手中的煙後,告誡了伏特加一句:


    “記著這個教訓,別去招惹威士忌。”


    伏特加一個勁兒地點頭,隻差對著自家大哥指天發誓。


    哥頓變成廢人的消息朗姆自然沒有錯過,要不是手頭事情過於忙碌,他高低得去嘲諷琴酒兩句。


    不過,還沒等找到機會,朗姆就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富加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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