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一個本該平平無奇度過的尋常日子。


    原本閉目養神的殺戮女神難得起了興致,架起手邊的小提琴,奏響了一曲最愛的殺戮之音。


    同時,一場以鮮血為名的盛宴悄然拉開了帷幕。


    上午八點,依舊燦爛的朝陽毫不吝嗇的穿過窗框灑滿了整間屋子。


    整個警察廳六樓,就屬這間屋子的光照最好。


    名義上,這間屋子屬於警備企劃課。


    而實際上,這間會議室隸屬於公安月組名下。


    與以往總是冷冷清清,隻有保潔阿姨肯賞臉光顧不同。


    今日會議室的門口懸掛起了一塊寫著會議中的牌子。


    不大的會議室內,六個衣著打扮各不相同的男女老少圍著一張方形會議桌各自落座。


    新鮮打印出來,還帶著油墨香的資料一式六份,分別擺在了每個人的麵前。


    然而六人從中嗅到的,並不是淡淡的油墨香,而是夾雜在字裏行間,那其實並不存在,但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濃重血腥味。


    薄薄的紙頁上,詳細的記載著八條人命的消散。


    作為公安中最特殊,擁有著神秘血脈與能力的存在,在坐的六位成員無一不是月組中的精英骨幹。


    按理說屍山血海都見識過,僅僅隻是八條人命不至於讓他們的臉色凝重,但足以滴水的地步。


    可當這八個人都是萬中無一的神秘側成員,且在一夜之間死於非命時,背後所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即便是沒有一丁點推理天賦的人,在看到資料上那散落在各個案發現場,一模一樣的特製子彈殼時,都能看出這八起案件的凶手哪怕不是同一人,也是出自同一勢力。


    更何談在坐的六個人。


    這是一場專門針對神秘側成員的獵殺行動。


    翻完資料,六人不約而同的達成了這個共識。


    “大家有什麽想法,都說說吧。”


    率先開口的是六人中資曆最深,目前擔任月組組長一職的一橋勝則。


    “一個晚上連殺八人,行動可謂是十分果決,情報也很精準,根據目前已知線索來看,作案凶手的人員配置最次也得是一個狙擊手加上一個情報人員。


    從子彈殼的掉落位置以及彈道軌跡來計算,還是一個射程至少有七百碼的頂級狙擊手。”


    六人中唯一走正統渠道借調,參加過國家一級職業考試,經曆過係統性的警察培訓,統管月組所有內勤任務的春森葵將自己的分析娓娓道來。


    最後總結道:


    “有組織,有計劃,再加上凶手所表現出來的犯罪能力,顯然不是一般小勢力能夠做到的。


    並且,這八件命案,應該隻是一個開始。”


    聽完春森葵的分析,在場其餘五人紛紛表示認同的同時,心情也變得越發沉重。


    從資料來看,這八個人之間除了同屬神秘側一員的身份,並沒有任何關聯。


    換句來說,這是一場無差別的獵殺行動。


    僅僅是一個晚上,就死了八個人,那明天呢?後天呢?


    在他們還在這裏坐著討論的時候,凶手會不會已經對下一個目標實施了作案行凶?


    作為一個以神秘側命名的特殊群體,行蹤隱秘,神出鬼沒,一直是所有成員的行事潛規則。


    公安月組雖然是一個絕大部分由神秘側成員組成的官方機構,隸屬警察廳,一應成員都享受著遠超普通公安的福利待遇。


    在神秘側中,也有著一定的威懾力。


    不過這份威懾力也是相當有限的。


    既然基本上是以血脈力量作為傳承,神秘側中自然少不了以家族血脈作為紐帶的勢力。


    為了保證傳承有序,不少神秘側成員都會選擇內部消化,有的家族勢力還會讓家族中的後輩走上聯姻通婚之路。


    不少傳承千年的家族甚至還留存有祖上傳下來的古書典籍。


    神秘側一貫信奉的是叢林法則。


    再加上這份令他們引以為傲的特殊能力傳承絕大部分來自血脈傳承,所以還夾雜著一定的血統論。


    所以即便是公安月組這種其實各國都有,但並不聲張的官方機構。


    在神秘側中,也拿不到絕對話語權。


    所以最終導致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


    公安月組雖然擁有對在霓虹境內的活動的神秘側成員,以及國籍隸屬於霓虹的神秘側成員的合法管轄權。


    但一般隻有出了事才能用得上。


    相關管理條例中涉及到的信息登記,以及人員巡查,包括能力使用這一塊,目前還遠遠沒有達到條例設立之初的目標。


    大部分神秘側成員往往喜歡隱於茫茫人海中,鮮少有人願意將自己的詳細信息暴露給官方機構。


    而即便公安給出的待遇十分優厚,願意向官方效力的神秘側成員也終究是少數。


    因此在麵對這一係列針對神秘側成員無差別作案的惡性案件時,在座六人的神色才會如此凝重。


    畢竟他們眼下無法預測出凶手的下一個作案目標,更沒有什麽行之有效的防範措施。


    甚至就連目前這些被害人的神秘側成員的身份,都是經由凶手告知,他們驗證之後,才確認的。


    所以,意識到這個係列案件的麻煩之處的六人才會十分難得的坐在了這間小會議室裏。


    因為,對於人少事多的他們而言,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抓住凶手。


    不然,不僅公安月組在神秘側的威懾力會因此下降,就連他們,恐怕都會有性命之憂。


    畢竟,在不知道凶手作案動機的前提下,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被無差別殺害的被害人。


    按照他們目前已知的作案速度來看,這八個人,顯然隻是一道開胃菜。


    “大家,還記得教會嗎?”


    就在幾人思考討論期間,一道優雅的女聲忽然提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你有什麽發現嗎?”


    一橋勝則開口問道。


    穿著一身墨綠長裙,頭戴一頂黑色垂紗帽的川口百月回道:


    “因為覺得這行事手段,很熟悉,熟悉到讓我下意識的回想起當初教會的一朝覆滅。


    而前些日子,零組那邊不是正好搗毀了黑衣組織的一座實驗基地,今關還去幫忙救治了一個中了入眠能力的黑衣組織研究員嗎?”


    那個研究員還透露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


    想到這一茬,今關誠四郎仿佛陡然間打通了任督二脈:


    “你是懷疑…此事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當初教會的一夕覆滅,可謂是震驚了整個神秘側。


    近百個能力各異的神秘側成員,一夜之間同赴黃泉,在背後支持教會,來自神秘側兩個傳承數百年的家族勢力,被連根拔起連個活口都沒留。


    後續還有不信邪的神秘側成員打著複仇的念頭直奔纓國而去,結果是去一個死一個。


    最後,損失大量有生力量的神秘側在原本的規則之下,衍生出了一條被所有人默認的潛規則。


    別去招惹纓國的烏鴉,想找死的隨意。


    自那以後,纓國便成為了神秘側成員的禁區,那些氣焰囂張的神秘側家族勢力也低調了好一段時間,行事更是收斂了不少。


    那段時間,整個神秘側都變得和諧了幾分。


    回憶起當初知曉的有關教會覆滅的情報,即便是見著屍山血海都麵不改色的今關誠四郎將都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餘幾人更是紛紛變了臉色。


    將之一對比,所有人都意識到,如果不能及時製止,那麽這件事的後續發展,將會達到一個非常恐怖的程度。


    不過,按著這個思路思考,年紀最小腦子最靈活的佐藤秀元提出了一個觀點:


    “在此事是同一人所為的基礎上,那位此次行動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使用入睡能力,盜走黑衣組織藥劑的人。”


    因此,眼下擺在幾人麵前的道路就十分明顯了。


    一橋勝則作出了決定,不過,心高氣傲的鳥山瞳顯然並不想讓自家組長去低聲下氣的求隔壁零組。


    “零組不過是一群普通人,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


    看著鳥山瞳眼中的不以為意,以及對零組所展露出來的鄙夷之色,今關誠四郎掃了一眼其餘人的麵部表情,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果真是一個被慣壞的小姑娘。


    川口百月垂下眼眸,平淡的解釋道:


    “按照職位劃分,月組和零組是同級別的機構,這種重要的情報交涉,必須得組長出麵才行。”


    “可零組的組長櫻是個神秘兮兮的家夥,常年不見蹤影。


    我們組長出麵,對麵肯定還是風見裕也,憑什麽我們要平白無故矮一頭。”


    鳥山瞳顯然被家裏人嬌縱壞了,一臉的不樂意。


    不過這事終究輪不到她做主,在一橋勝則那嚴厲目光注視下,鳥山瞳隻能氣呼呼的閉上嘴巴。


    隨後在一橋勝則作出後續安排,結束會議之時,第一個起身離開了會議室,漂亮的小皮鞋將地板磚踩得“啪啪”響。


    落後幾步的佐藤秀元和今關誠四郎相視一眼,兩人不由得又放緩了幾分步子。


    做完會議記錄的春森葵看著明顯還有話要說的組長和副組長,安靜的退出了會議室。


    “你覺得會是誰?”


    一橋勝則看向川口百月。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優雅的站起身,川口百月轉身看著近兩年越發蒼老的一橋勝則,輕歎了口氣:


    “別把自己自己逼得太緊了。”


    一橋勝則沒有回應,而川口百月心知這位前輩的強驢脾氣,便也沒有再勸,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斜照進來的陽光灑在一橋勝則的身上,在他背後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背影。


    熾熱,卻也透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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