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裝載著上百公斤毒品的輪船,將會在今天中午十一點前,從橫濱港駛出,然後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這是橫濱警方,在今天上午九點四十多分的時候,突然接到的緊急報案。


    按照以往,對於這種牽扯到違禁品的緊急報案,橫濱警方會先對報案人進行初步詢問,確認後再派幾個警察去現場查驗。


    然而,半身血的報案人在說完報案內容,剛掙紮著將懷裏的照片和小包粉末拿到手裏。


    還沒等他將其遞到警察手裏,報案人就直接因為失血過多,倒在了人來人往的橫濱警察署大門口。


    失血昏迷送醫但情況不妙的報案人,經檢驗後確鑿無疑的證據,再加上所剩無幾的行動時間。


    至此,沒人再去懷疑報案人話中的真偽。


    一個由橫濱警察署署長親自致電,核心內容為調動橫濱所有警力,封鎖橫濱港的緊急搜查方案,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來自神奈川警察本部最高長官的同意批複。


    於是乎,在工藤優作等人即將離開橫濱港碼頭之際,大批警察蜂擁而至,對整個橫濱港進行了最高規格的封鎖。


    將包括fbi的王牌特工,自詡為普通小說家的推理天花板,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在內的,橫濱港內所有人員船隻。


    以一種十分合理且不容拒絕的理由,扣留在了橫濱港內。


    工藤優作看出了烏丸蒼信這番舉動的目的所在,也知道他們如果想要早點離開,目前就隻有幫助橫濱警方將毒品找出來,或者是求助公安兩條路可以選。


    然而,他們真得有得選嗎?


    被橫濱警方臨時征用為搜查指揮室的辦公室裏,看完手裏資料工藤優作望著窗外的遍地警察,眼底的憂色愈發凝實。


    答案是:當然沒有。


    特意搭了這麽座戲台,烏丸蒼信怎麽可能讓這出戲的主演在戲曲結束的帷幕落下之前,就這麽輕易離開呢。


    首先,


    報案人給出的情報和線索,隻能證實橫濱港今天確實將會有一大批毒品即將乘船出港。


    但具體是哪一艘,哪一個集裝箱。


    以及貨物現在究竟是在船上,還是還在碼頭倉庫上沒來得及裝船。


    還有毒品如今是以什麽形式存在,是藏於其他物品之中,還是溶於液體……


    目前,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掙紮著說出重要線索的報案人被橫濱警方緊急送達了橫濱醫院,這會兒人還在搶救室裏躺著呢。


    負責搶救的醫生在讓守在搶救室外的警察簽署病危通知書時,親口表示搶救成功的幾率渺茫到連一成都沒有。


    因此,哪怕是工藤優作,麵對僅有的這點線索,也隻能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其次,


    事關上百公斤的毒品,封鎖橫濱港的方案通過後,橫濱警方幾乎是傾巢而出,神奈川警察本部也抽調了不少人過來協助。


    這麽大的陣仗,哪怕再如何謹慎,也根本瞞不住有心人的眼睛。


    東京組織犯罪對策課的警察眼下正以最快的速度朝這趕。


    同步收到消息的厚生局毒品取締部更是直接動用了直升機,如今人就在橫濱港,正對著橫濱港的一眾人員船隻虎視眈眈,摩拳擦掌。


    再加上那些暗地裏投過來的諸多關注目光。


    現如今,要論形勢複雜和嚴峻,橫濱港可以說半點不比東京港遜色。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霓虹官方最頂級合法的暴力機構—公安有能力越過警察重重封鎖將身處橫濱港的工藤優作等人帶走。


    也得掂量掂量這麽做的後果。


    更何況,


    公安如今也是自顧不暇,哪還有空顧得上其他人。


    就在上午十點剛過沒多久,


    位於東京中央區的一家綜合醫院遭遇了一場突發性的意外爆炸。


    柯南等人所熟知的公安代表人的風見裕也,當時正巧在這家醫院裏。


    爆炸時,風見裕也直接被坍塌下來的磚石碎塊給埋在了裏麵,如今既不知生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人從廢墟底下給刨出來。


    據警方的調查顯示,初步懷疑是醫院裏的高氧氧艙出了故障。


    當然了,這種理由別說當時就在醫院裏的鳥山瞳等人不信,就連後趕到的黑田兵衛也壓根不信。


    意外事故?


    一家從一橋勝則和川口百月入院開始就由公安月組和零組暗中聯合把控的醫院,竟然會還發生意外爆炸。


    要不是黑田兵衛是知情人,此刻的他正站在已經塌成一片廢墟,磚石橫飛,牆皮四濺的醫院麵前。


    親眼目睹著搜救的警察們在廢墟裏四處扒拉幸存者,身旁還站著灰頭土臉,腿部帶傷卻始終堅持留在現場的月組成員春森葵。


    也恐怕會以為這隻是一個玩笑。


    然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他:


    是的,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所謂的月組和零組強強聯合,不過是一層紙糊的窗戶。


    輕輕一戳,便破了。


    並且,事情的影響,還遠不止於此。


    注意到春森葵眼中漸漸彌漫開來的絕望和恨意,黑田兵衛的目光愈發幽深。


    一個出現窟窿口的窗戶,可抵擋不住窗外寒風的侵襲。


    而隨著寒風的呼嘯,窗戶上的窟窿口隻會越來越大。


    就像月組和零組之間的關係。


    彼此之間,本就是勉強維係著和平表象。


    薄得和窗戶紙沒有任何區別。


    而這場爆炸,炸穿得不僅僅是一座醫院,更是月組和零組之間,甚至與霓虹官方政府之間,那層岌岌可危的,名為和平共處的窗戶紙。


    雖然目前關於醫院爆炸的傷亡數字,還處於統計當中。


    但不論結果如何,不論月組的組長、副組長,以及零組的風見裕也等人是生是死。


    經過這場爆炸的催化,雙方的關係隻會像寒風不斷吹過的破洞窗戶,擁有一個越變越大的窟窿眼。


    除非有人過來填補窟窿,或者幹脆重新換上張新的窗戶紙,不然,藏在屋裏的燭火,最終隻有熄滅這一個下場。


    可是…填補窟窿後的窗戶紙,不會再是曾經渾然一體的模樣,對寒風的抵禦也將不複以往。


    而如果換窗紙的話,誰知道在換窗紙的時候,窗外的寒風會不會趁機刮進屋裏,將屋裏的蠟燭直接吹熄。


    況且,誰又能篤定…進屋的人,是真心實意的去補窟窿和換窗戶的呢。


    畢竟,真心實意且有能力想要補窗戶的人,如今還都生死不知的躺在醫院廢墟下麵呢。


    “快!快!這有一個幸存者,擔架呢?擔架—”呢。


    廢墟中,一個激動的聲音忽然響起,剛把黑田兵衛的思緒打斷,但緊接著又突然沒了聲音。


    不多久,一個被白布遮掩住的擔架,被人從廢墟中抬了出來。


    能看得出是個人得輪廓,但從白布蓋的方式,以及白布上麵浸染著的大麵積紅色來看,擔架上的人顯然已經沒了呼吸。


    鋪滿了白色雲團的天空之上,命運之神平靜地注視著雲層下方的醫院廢墟。


    身旁,一顆命運之骰在虛空中正在以某種特殊的規律輕輕旋轉。


    伴隨著每一次的旋轉停止,一個個或生或死的爆炸受害者,被警方從醫院廢墟裏刨出。


    拖著帶傷發顫的腿,無數次拒絕了醫生治傷要求的春森葵死死盯著每一個從廢墟裏刨出來的受害者。


    眼中的希望被無限延伸的絕望壓縮到隻剩一線,隻等最後那根決定著最終勝負的稻草落下。


    這時,又一架蓋著白布的擔架在一片沉默中被人抬了出來。


    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


    擔架的後麵,跟著一個跌跌撞撞的少女。


    再遠些的地方,滿身狼狽的青年站在廢墟之中,一臉茫然地盯著眼前的一切,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春森葵覺得自己的眼睛出現幻覺了,亦或者是中了什麽高強的幻術。


    不然,怎麽會看到這麽反常的同伴。


    視線裏的人,除了長相,哪像驕傲而明媚的月組小公主鳥山瞳,哪像之前嘴毒到令她驚掉下巴的今關誠四郎。


    假的,一定是假的…


    春森葵拚命的欺騙著自己,腳下的步子卻不自覺地向那架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擔架走去。


    哪怕腿疼的連站立都是勉強,春森葵依舊不顧一切的朝著擔架所在的方向衝去。


    救援人員小心翼翼地抬著擔架在碎石廢墟間穿梭,剛走到相對平坦一些的地方,就聽“嘭”地一聲。


    一個小腿滿是傷痕,鮮血直接染紅了褲腳的年輕女性好像被腳下的碎石塊絆倒,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但下一秒,這位年輕女性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緊接著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往這兒走走。


    直到走到擔架前,才搖搖晃晃的停下了步子。


    已經意識到什麽的救援人員沒有開口勸春森葵先去找醫護人員處理傷口,而是沉默地停了下來。


    靠前的救援人員稍稍往後讓出了點位置,讓春森葵能順利來到擔架的左前側。


    當顫抖的手指掀開了薄薄的白布,一張熟悉萬分的麵孔出現在視線中,春森葵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此刻,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了下來。


    黑田兵衛遠遠地注視著這一幕,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直接沉到了地底。


    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東京九月一日上午,11點27分,


    經確認,公安月組組長一橋勝則,不幸在今天上午10點17分發生的東京千玉醫院爆炸案中,遇難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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