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時間,中午十二點零八分。


    圍著遠洋貨輪再度繞了小半圈後,目暮警官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裝有橡木酒桶威士忌的集裝箱麵前。


    看著眼前的緊鎖的集裝箱大門,毛利小五郎目光灼灼,隻等門一打開,他便會第一時間衝進去。


    然而,妃英理皺著眉在裝有所有鑰匙的鐵皮箱子裏翻找了半天,卻並沒有發現寫有他們麵前這個集裝箱號的鑰匙。


    “很抱歉,可能是不小心落到其他地方去了。”


    管理員小姐連忙彎腰道歉,雙目含淚的模樣楚楚可憐,看起來非常能勾起人們的憐憫之心。


    然而,管理員小姐的這番舉動,卻並沒有打動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心。


    中森銀三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目暮警官等一眾警察更是麵色不善。


    妃英理的視線格外銳利,一向憐香惜玉的毛利小五郎,此刻看向管理員小姐的目光,都冷得能凍死人。


    毛利小五郎一把奪過鑰匙箱,將箱子翻得“嘩啦嘩啦”響,眉頭和妻子一樣越皺越緊:


    “哪去了,怎麽會沒有呢…”


    此時,在場人中,唯一還能保持笑容的,就隻剩下仿佛事不關己的貨輪負責人。


    雖然這不過是標準假笑,但此時此刻卻是格外的刺眼。


    假笑表情下的那一份偶然流露的真心笑意直接刺激到了邊上的中森銀三。


    他大步走向貨輪負責人,在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把揪住了貨輪負責人飽經蹂躪的衣領,然後一拳揍在了貨輪負責人的臉上。


    “你在笑什麽,這很好笑嗎,我女兒失蹤了你還能笑得這麽開心,你憑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誒,中森警官…”


    “中森老弟…”


    高木涉等人趕忙上前阻攔,被一拳捶青了左眼眶的貨輪負責人在慘叫一聲後,又被情緒上來的中森銀三“邦邦”錘了兩拳。


    毫無章法,卻力道十足。


    好不容易把中森銀三和貨輪負責人各自拉扯開,另一頭終於意識到那鑰匙是被故意扔掉的毛利小五郎咆哮著衝了上來。


    剛逃出生天沒兩秒的貨輪負責人一抬頭,正想說點什麽,一個沙包大的拳頭映入眼簾。


    隨後,人事不省得貨輪負責人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青著兩隻眼眶,進入了失眠人士最渴望的深層睡眠。


    邊上的管理員小姐直接愣在了原地,緊接著稀裏嘩啦的哭了起來,語不成調地用母語開始道歉。


    沒有半點美感。


    同樣被這一幕震驚到的目暮警官愣了兩秒,隨後擺擺手說道:


    “既然這樣,千葉、佐藤,你們兩個先送他們去一旁休息。”


    “高木,白鳥,你們帶人在這附近找找鐵棍,磚石之類工具,沒有鑰匙,我們就想辦法把這鎖砸開。”


    “目暮警部,我們為什麽不用槍把鎖射斷呢。”


    高木不解地問。


    “不可以,用槍的話,一個不小心子彈可能會射進集裝箱裏。”


    “先不說我們不清楚集裝箱裏貨物的擺放位置,可能會誤傷裏麵的無辜被困者,就算裏麵真得全都是酒,”


    “在這種情況下,也很有可能會射穿酒桶,導致爆炸的發生。”


    妃英理語氣嚴肅,目暮警官點了點頭。


    “是的,這個方法危害性很大,我們不能拿被困人和大家的生命作賭注。”


    高木涉點點頭,轉身打算去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麽合適地撬鎖工具。


    另一頭,隔著手機屏幕一直關注著這裏。


    將中森銀三和毛利小五郎對貨輪負責人進行非法毆打,目暮警部命令下屬找工具撬鎖等行為聽得完完整整的春見警部等人,齊齊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很清楚,所謂的鑰匙丟失,不過是一個借口。


    隻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是他們沒能想到的。


    海關辦公室裏,


    春見警部聽著手機裏的一片安靜,目光自然而又迅速地在其他人的臉上掃過。


    隨後,眼底的閃過一抹極淺的笑意。


    想把時間拖延到十二點半,然後讓這場搜查無疾而終嗎。


    主意倒是不錯,隻可惜,找錯了借口。


    編個什麽理由不好,偏偏選擇了這個。


    所有鑰匙都在,唯獨少了那一把,這不恰恰證明了丟失的那把鑰匙很重要,鑰匙所對應的集裝箱有問題嗎?


    不過,這樣的話,看來白馬總監家的公子的推理真得是對的。


    警方和關稅局裏,真得有人在充當人口販賣這種還千刀萬剮的罪惡行為的保護傘。


    那麽這裏,是誰在和該死的人販子組織同流合汙,通風報信呢。


    想到這兒,春見警部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在出發支援目暮之前,和白馬總監的兒子,那個在幾個月前被媒體吹捧為偵探界不滅明燈的白馬探的那次通話內容。


    “警察係統內部以及關稅局內部有人和人口販賣組織勾結在一起。”


    “為了利益,充當著罪惡的保護傘,殘害著無辜民眾,吃著人血饅頭。”


    “賬本的事情必然瞞不過他們,而為了逃脫罪責,這些人一定會千方百計的給警方施壓,然後想方設法的撇清痕跡。”


    “我這邊會和同伴竭盡全力地追蹤他們的痕跡,請春見警部也暫時放下對偵探和目暮警部的成見,大家一起鏟除這些毒瘤…”


    安靜的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沉浸在貨輪上的奇怪發展中,一時間沒人敢開口。


    這時,將所有人表情一覽無餘的春見警部收回目光,忽然出聲問了一句:


    “萩原怎麽還沒回來?”


    一個性子活潑的年輕警察出聲解釋道:


    “春見警部,萩原不是吃壞了肚子嘛,拉肚子時間長點也是正常的。”


    “哼。”


    春見警部冷哼一聲,麵露不悅。


    活潑警察聞言低頭不再吭聲,但那張年輕卻還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臉上滿是憤懣。


    被其他人瞧了個清清楚楚。


    現場氣氛一度尷尬異常,唯有手機裏毛利小五郎扒著集裝箱大門,時而哭喊,時而罵罵咧咧的聲音異常清晰。


    辦公室裏的幾個海關工作人員們見狀麵麵相覷,幾乎全都為現場目睹警視廳內部不和諧內幕而膽戰心驚。


    見狀,另一個年輕警察趕忙開口打圓場:


    “警部,我知道您也是擔心萩原,畢竟拉肚子這事可大可小,嚴重地還得去醫院治療。


    萩原去廁所到現在都快二十分鍾了,又沒帶手機,別說您,我們其他人也擔心著呢。


    要不這樣,我現在去看看,沒事最好,要是情況不對,我就送他去醫院。”


    “你倒是重情義。”


    春見警部深深看了眼年輕警察,話是好話,就是這說話的語氣讓在場的人聽起來更像是在陰陽怪氣。


    說完這話,春見警部沒再開口。


    一時間,氣氛再度尷尬了起來。


    城島課長看著春見警部的臉色,有心買個好,緩和一下氣氛,於是開口表示不用勞煩各位警官,他給下屬那邊打個電話問問就行。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出聲道:


    “在春見警部來之前,伊川之前不是也說鬧肚子去廁所嗎,他現在也還沒回來,比萩原警官去的時間還長,可以直接問問他。”


    城島課長這才想起來他還有這麽個長時間沒回來,疑似掉進廁所下水道的下屬,連連點頭:


    “對,對,伊川也是鬧肚子,他可以順路去看看萩原警官那邊的情況。“


    說著,就掏出手機給伊川打去了電話。


    春見警部沒有開口,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抬腳走到一麵貼有值班表、員工信息簡介的牆邊上。


    盯著一個下方寫有伊川正康的照片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時,手機對麵的動靜漸漸嘈雜起來,


    幾乎是轉瞬間,毛利小五郎越發激動地謾罵聲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給直接蓋了過去。


    “好了,別嚎了,趕緊把位置讓開。”


    注意到高木等人拿著各式工具朝這走過來,妃英理當即一巴掌拍開礙事的丈夫。


    舉著鐵棍的高木涉一點信心都沒有得率先站在了集裝箱麵前。


    在其他人期盼的就是目光中,深吸一口氣,剛抬起手,就聽到遠處傳來一個辨識度極高的聲音:


    “高木,你手裏的鐵棍要是用來打人倒是能打斷人的骨頭,但要想用它來撬開這種高級鎖,下輩子它也做不到。”


    “鬆田!”


    看著遠處走來,說話帶刺兒的鬆田陣平,不少人驚呼出聲。


    抬了抬眼鏡,鬆田陣平再次加快了腳步,三兩步走到高木涉麵前。


    看著舉著鐵棍,頓在當場的高木涉,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吧。”


    高木涉下意識地讓開了位置,鬆田陣平也沒再多說廢話,從兜裏掏出鐵絲便開始幹活。


    於是,一眾警察就這麽看著一位正直而又不失暴躁的爆炸物處理班拆彈警察,原地化身飛天神偷,僅憑一根細細地鐵絲,三兩下就捅開了集裝箱上的高級鎖。


    門拉開的瞬間,毛利小五郎和中森銀三迫不及待地竄在了所有人的前頭,妃英理緊跟其後。


    落在最後麵的高木涉等人則是先是統一收回伸向腰後的手,隨後才看向打開的集裝箱。


    這是想把我當場拷起來嗎?


    並沒有錯過這一幕的鬆田陣平眼皮抽搐,沉默了兩秒。


    隨後將手上的鎖往邊上一扔,將鐵絲重新放回了兜裏。


    再次遏製住當場掏手銬的衝動的目暮警官讚許地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膀:


    “鬆田,真是多虧了你啊。”


    “是的,是的。”


    鬆田陣平毫不謙虛的回複讓目暮警官的誇讚再也沒了下文,尷尬地笑了一聲後,兩人也將目光投到了集裝箱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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