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山路愈是陡峭,越發狹窄難行,五尺寬的路麵,變成不足三尺,二人並行都甚是艱難,路的兩側,俱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穀。在山腰下,還長有一些低矮的灌木,現在,到處都是光禿禿的。


    吳順帶軍走了一裏多地,四下裏盡是白森森的岩石,未見一絲活物,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到一點聲響。天色陰沉,空中不見一隻飛鳥,整個石山之上,是死一般的寂靜與肅殺。


    隊伍隻能以五才陣為單位,單列行進,最前是一個長牌手,齊老三手持特製狼筅跟隨其後,他身材長大,看見前方十丈處,有一塊萬鈞巨岩擋住去路。這巨石也是白色,正中有一裂隙,裂隙中又生有六尺高的一方白色岩石,兩側僅有一尺不到間隙,常人根本無法通過。


    待走到離那巨岩一丈之處,那“一方白石”竟然轉過身來,長牌手與齊老三走在最前,看得分明,這哪裏是石頭?卻是一個人!一個白發白衣的人,還是一個長得有點好看的男人,此刻正向著他們,兩道長眉,和眼珠一樣黑漆透亮,鼻子高挺,臉白如雪,臉色平靜得如岩石一般。


    齊老三剛才見到石頭轉身,嚇了一跳,現下見是一個人,便不再害怕,從長牌手身邊繞過,兩手執起狼筅,直指那人喝道:“你什麽人?”


    那人突然笑了,眼睛眯成一條小縫,整個人就如枯木逢春,一笑之下便靈動起來,他露出了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張嘴說道:“我是伊藤秀夫,你們回家去吧。”這人說話音調略顯怪異,語氣卻是不疾不徐,而且聲音還怪好聽的。


    齊老三有些迷糊,這人頭發雪白,應該年紀不小,可臉上沒有一絲皺紋,一雙眸子也是清朗得很,明明是個男人,怎麽一笑一說話,給人的感覺,就像個女子一般。


    現在,這個有些像女人的男人在笑,似乎是與久別的家人溫言敘述,可這明明是戰場啊,齊老三使勁甩了甩頭,雙臂將狼筅一抖,粗聲喝道:“讓開!”


    伊藤秀夫又笑了,歪著頭望著齊老三,那神情......有如一個大人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齊老三莫名的覺得全身有些發冷,卻無法忍受他的戲謔的眼神,便將手中狼筅向前一刺。


    齊老三沒有想要這人的命,隻是想將他趕開,所以,狼筅去勢並不快,卻見那個伊藤秀夫,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是想不起來後退和躲閃。


    眼見狼筅的尖刺都離他不過三寸了,齊老三突然發現,那人憑空消失了!


    齊老三又有些迷糊了,耳中聽到有人大叫:“小心!”剛剛心下一懍,便覺得頭頂一涼,似乎是有蚊蟲叮了他頭頂一下。


    緊接著,他全身上下沒有了一絲力氣,狼筅從手中滑落,砸到地上,齊老三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腦袋裏,卻如同火山爆發般轟鳴不休,四周的一切,都在不停搖晃旋轉。


    齊老三坐倒在地,呆呆的望著落在身前的白衣人,張嘴想問,身體已經沒有一絲肌肉能聽使喚。他身子本極為高大,坐在地上比那站著的白衣人矮不了多少。


    伊藤秀夫臉上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左手一直在齊老三的頭頂之上,輕輕說道:“你回家去吧。”左手緩緩上抽,一道刀光從他手下泄出。先前,他從天而降,一刀刺入齊老三的頭頂百會穴,直至沒柄。


    待刀完全抽出,齊老三撲地而歿,刀長僅止兩尺,刀身雪白,隻有刀尖一點殷紅。伊藤秀夫對著刀尖吹了一口,那刀便寒光閃爍,再無一絲血滯。


    同隊的長牌手、長槍手、短刀手一見齊老三被殺,俱紅了眼,發一聲喊,長槍飛矛同時攻到。伊藤秀夫宛如風中飄絮,似乎隻是漫不經心的在空中一轉,長槍飛矛盡皆落空。待他轉過身來,右手中,又多了一把四尺餘長的倭刀,他長刀橫削,短刀豎劈,然後凝立不動,長刀歸鞘。


    時間似乎凝固,因為,剛才打鬥的五人都已不動,也就是一瞬,長牌突然斷為兩截,長牌手、兩個長槍手以及短刀手都撲倒在地。


    伊藤秀夫出刀實在太快,後麵的人,都隻見到電光一閃,就已經結束了。他左手短刀橫握,還是用那種悲天憫人的目光,看著倒在地上的五具屍首,低垂了頭,白發披散下來,似乎在微微歎息。


    他感覺又有人上來了,這才抬起了頭,見是一個身穿青袍的高個子年輕人,凝視片刻,突然笑道:“你也想回家嗎?”高個子年輕人沉聲答道:“不,我來送你回家。”


    伊藤秀夫眸子瞳孔一縮,聲音還是不疾不徐,繼續問道:“哦,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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