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告別師尊離開武夷山,她第一次遊曆江湖,隻是記掛著楊重梧,便去了一次崆峒山,沒有見著,心中空空蕩蕩,便漫無目的地南下,不意卻遇見了宮無極。


    幾天相處下來,覺得他既豪邁又溫文,風趣又不失端莊,兩人都守之以禮,然心中卻情愫暗生。雖隻數日,可兩人均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哪怕就隻是一晚上不見,都有些牽腸掛肚了。


    周小顰在心裏思量過楊重梧與宮無極,感覺對楊重梧的那份牽掛有如兄妹,雖厚重卻平實,而與宮無極四目相對時,卻是芳心鹿撞,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宮無極問道:“楊兄,你怎地也來了長沙?”楊重梧麵色微黯,轉瞬笑道:“我是來找一個朋友,可找了十幾天,一直都沒有找著。”


    宮無極道:“你那朋友是在長沙?”楊重梧道:“她比我早幾天到了湖南,可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宮無極道:“這就難了,沒有固定居所,人海茫茫,卻去哪裏去尋。”


    周小顰心細,先前楊重梧麵色略變,被她看在眼裏,笑問道:“楊大哥,你要找的朋友是男是女?怎生模樣?我們也幫你留意一下。”


    楊重梧微微一窘,繼而說道:“是個姑娘,年紀與你差不多哦哦,長得......長得挺好看的。”這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臉都紅了。


    周小顰抿嘴一樂,宮無極哈哈笑道:“楊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楊兄為何獨這事如此扭捏?”周小顰見楊重梧臉更紅了,斜了宮無極一眼,說道:“楊大哥麵嫩,別再說了。”


    宮無極又是一笑,繼而正色道:“若說要找人,天下間最厲害的,可能莫過於丐幫了,可我們都是初到此地,和丐幫也沒什麽交情。”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楊重梧拍腿恨道:“哎呀,我怎地就沒有想到找丐幫幫忙。”左右一望,別說掛袋的丐幫弟子,就是連乞兒,也不見一個。


    楊重梧見宮無極二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神色,便道:“丐幫的幫主石磊,是我結拜的大哥。”又將如何結識石磊,以及石磊教訓扶桑浪人的事情說了,宮無極聽得悠然神往,說道:“好漢子!楊兄,下次有機會,帶我去見見你這位把兄。”


    楊重梧應承下來,三人說了一會話,天光漸暗,宮無極道:“我們先去吃飯,我一見楊兄,肚子裏的酒蟲就全爬出來了,好幾天沒喝了。”接著望向周小顰,輕聲說道:“小顰,這幾天都沒好意思問你,你能喝點嗎?”


    周小顰微笑道:“在武夷山中,自釀的果酒也喝過一些,上個月時,有次吃飯我也點了一壺酒,似乎要辛辣一些,和果酒區別也不太大。”


    宮無極一拍腦門,說道:“嗨!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酒味,所以連酒字都沒有提。楊兄,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楊重梧笑著點頭,他鄉遇故知,若不喝酒,豈非掃興。


    三人沿河行走,不多時發現一處“玉樓春”酒家,看招牌有些年代,客人也是絡繹不絕,便上了二樓一個雅間。


    剛剛坐定,便有跑堂的過來,熱情招呼點菜,三人均是初到長沙,對當地菜食並不了解,宮無極便吩咐跑堂自,行為他們配置菜肴,再上兩壇子好酒,跑堂一一應承。


    宮無極望了周小顰一眼,叮囑菜要少些辣椒,跑堂點頭不迭,飛也似的下去準備。


    這玉樓春在湘江邊上,江風送爽,憑窗遠眺,彎月亮銀如鉤,江麵沉靜無波,偶有白鷺低飛,爪子伸處,抓碎一江月影,那碎月搖得幾搖,重又拚就原先形狀。


    三人正心曠神怡,遙見遠方江麵彩燈大放,定睛看時,仿佛是一艘畫舫,緊接著,有樂曲聲傳了過來,隻是相隔甚遠,斷斷續續,幾不可聞。


    過不多時,跑堂的便送上酒菜,宮無極拍碎酒壇泥封,見隻有三個小杯,便命跑堂的再拿來兩個海瓷大碗。宮無極先給周小顰倒上一杯,那酒杯開口隻有一寸大小,跑堂的見他用壇子倒酒入杯,不溢不灑,咋舌不已。


    宮無極又倒了兩碗,三人舉酒,一飲而盡,宮無極看了一眼周小顰,眉花眼笑,提壇又要倒酒,周小顰道:“你將酒倒在酒壺中吧,我自己來斟,免得這麽麻煩。”宮無極依言,又喝了兩碗,周小顰便停杯不飲,提箸夾菜。


    這長沙菜頗有些特色,特別是其中一味臭豆腐,黑黢黢的還有股臭味,吃起來卻是外脆裏嫩,嚼在口中,還有淡淡清香,還有一味剁椒魚頭,鮮嫩爽滑,香氣撲鼻,顏色又煞是好看,隻是略有些辣。


    楊重梧指著遠處那艘畫舫,問道:“小二哥,那是個什麽所在?”


    跑堂伸長脖子一張,笑著答道:“客官,那便是‘水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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