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雙手環抱胸前,抬頭望天,嘿嘿冷笑,並不答言。


    楊重梧胸膛起伏,雙目通紅,手背筋脈暴漲,長吸了一口氣,手按七星龍淵劍劍柄,對麵之人武功極高,又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可她殺了柳依萍,便是天王老子,他也要將他殺了,哪怕搭上自己這條性命。


    他正欲拔劍,忽聽得船上有人叫道:“楊兄,我在這裏。”


    楊重梧一聽聲音,又驚又喜,尋聲望去,見大船的三樓的最東邊的一個窗戶上,現出一個白色身影,跟著那道身影裹挾著月光,飄然躍下,落在楊重梧的身旁,眉間眼角,笑意盈盈,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柳依萍。


    楊重梧與柳依萍分別數月,一直都在擔心,怕她有什麽意外,現在見她俏生生、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心頭狂喜,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大聲說道:“依萍,你沒有事,這女人說......你沒事,太好了!”


    柳依萍剛才在樓上時,看見他為了自己,要與這個神秘莫測武功絕頂的老太婆拚命,現在又是語無倫次的真情流露,心中甜酥酥的隻覺溫暖,然偷眼往周邊一看,有幾個人都在直直地盯著她,玉麵一紅,便將手輕輕掙脫出來,輕啐一口,暗罵了一聲呆子。


    可見他隻是癡癡盯著自己,眼中柔情無限,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蕩,對他說道:“你到過豐都了?我上月從武陵進入湖南,一直往湘中,一無所獲......”


    楊重梧猛然省起,打斷了她的話,拉著柳依萍來到柳長空的麵前,急切說道:“依萍,這位柳老前輩,就是你的爺爺。”


    柳依萍一愣,仔細打量著柳長空。


    柳長空也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這位哪怕是山崩地裂,也不變臉色的老人,此時須眉都在微微顫動,眼角隱隱有了淚痕。


    血肉親情果然有些玄妙,柳依萍看著柳長空,心中感覺莫名的有些親切,這種異樣情感,她有生以來從未曾有過。可她久曆江湖,又是白蓮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白蓮聖女,多年以來,早已養成遇事冷靜、謹慎應對的習慣,再沒有確切證據之前,這一聲“爺爺”怎能出口。


    柳長空看她良久,喃喃說道:“鬢角、鼻子和君晗簡直一模一樣。”接著,和聲對柳依萍說道:“你的名字是依萍?‘楊柳依依拂短亭,眼看飛絮又成萍’,君晗年少時,偏愛李曾伯這首絕句,我當時覺得少年老成,非長盛之相......不想他還是以‘依萍’二字給你取名了。”


    柳依萍低聲道:“我以為是曹子建的雜詩‘寄鬆為女蘿,依水為浮萍’,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奇怪。”


    柳長空展顏一笑,又回複了那種洞悉一切世情的神情,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有所懷疑,我是否真是你的祖父,不要緊,我自然有讓你相信的依據的,目前這事且放一旁,你且說說,你是怎生到的這水雲間。”


    柳依萍理了理思緒,說道:“七日前,我在湘鄉官道上,迎麵遇上了這個老太婆......”


    她衝著那黑衣女人一指,那個黑衣女人,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柳長空,從未離開過一瞬。


    柳依萍微覺奇怪,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們對向交叉而過,也沒有什麽異狀,可她突然又掉頭回來,攔住我的馬頭,盯著我左看右看,然後問我,‘小姑娘,你姓什麽?’我當時隻覺得這人好生無禮,並沒有睬她,隻說‘請老婆婆讓開,我還要趕路。’”


    “她笑了一聲,側開身子讓在一旁,我策馬前行,剛走過她的身旁,這人突然縱身躍起,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雖然,我心中早已留神,可卻是沒有避開,被她在肩井穴與大椎穴連點了兩指,當時,我心中震驚,裝作暈了過去。”


    “聽她自言自語說了句‘這小妮子武功太也稀鬆,下手重了些。’跟著又在我的兩處穴位上輕拍了一下,我還是動彈不得,可卻不如先前那般血脈封閉、氣息阻滯了。這老婆子點穴的手法,怪異得很,一路之上,我試了五六種方法衝穴,都是徒勞無功。”


    “到了這艘船上,她安排人將我送到三樓,最東頭的房間裏,問我姓甚名誰,家在哪裏,我都不理她,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後來,她用分筋錯骨手,我又裝作暈了過去,最後,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說道‘我總有辦法製你。’便走了出去。”


    “我獨自留在房中,凝心靜氣,繼續衝穴,可是,她的點穴手法,著實高明,過了兩個多時辰,已是到晚上,雖然那兩處穴位,隱隱略有鬆動跡象,可按這個進度推算,至少還要八九個時辰,才能完全衝解得開。這老太婆怎會給我這麽長的時間,也不知道,她還會用什麽惡毒的方法來對付我。”


    “我正想著,樓梯上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兩人邊走邊說話,一個就是她,另外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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