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雪風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邊分析設計,一邊開始著手寫新係統的設計報告,天天都熬到深夜,一天頂多也就能睡三四個小時。


    設計報告是企業信息管理係統開發的一個必須環節,在這個報告裏,係統設計者必須從宏觀上把新係統整體概貌描述清楚,把如何利用新係統來實現企業在業務和管理上的一係列流程清晰展現出來,包括係統設計的原理、設計標準、實現這個係統所需要的計算機硬件設備資源、還有整個開發工期的安排;微觀上,開發者還必須把新係統裏每一個功能模塊都寫清楚,並寫清楚功能的操作方法和用途。


    本來設計報告是應該在項目確定之間就完成的,可以是由競標單位提交給企業,企業在這些報告裏挑選一份自己認為最合適的;也可以是由企業提供給開發者,讓開發者之間互相競標,競標成功之後的就按照報告來進行開發。這個報告的好處,就是可以督促開發者按時完成係統開發,並能保證新係統的質量。


    由於在這次的項目上大秦大反常規,省掉了競標這個環節,也就不需要這份報告了,如果需要,也是在項目結束後提供給大秦,一來用作培訓員工使用新係統的教材,二來方便係統以後的二次開發。


    不過,雪風覺得自己還是做一份設計報告比較好,反正是遲早都要做,不如現在先做好了。但是,雪風做好後卻沒打算提前交給大秦,張淩風和韓君毅的關係讓他有些吃不準,雖然自己的設計裏涉及了很多最前沿的軟件技術,這些技術是銀蝶目前所不能掌握的,但是銀蝶畢竟人多勢眾,報告落到他們手裏,難免他們也能仿造一個出來。


    “叭~叭~”兩聲,雪風把一疊厚厚的文件訂到了一起,放在手裏又掂了掂分量,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終於弄完了,可累死老衲了。”這疊文件足足有兩指厚,也不知道雪風短短幾天的功夫是怎麽搞出來的。


    雪風把文件的最後兩頁重新打印了一遍,這上麵是新係統所需要采購的一些設備的清單,他要把這份清單盡快給陳硯送過去,讓大秦趕快去采購,上麵的一些設備國內並沒有賣,雪風在所有的設備後麵都注明了產地和生產公司。


    想起陳硯,雪風就有些皺眉,這丫頭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來找自己,也不跟自己聯係,就好像失蹤了一樣。“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雪風心裏這麽想著,就胡亂披了一件外套,匆匆朝大秦趕去。


    陳硯此時心裏更鬱悶,這個該死的秦明這次回國居然不準備再出去了,也不回自己老家,就在大秦開始上班了,要命的是他天天有空就往自己這裏跑,把自己纏得死死的,自己去哪他就跟到哪,想幹個什麽都無法脫身。自己本來打算逛街溜死他,男人都怕這個的,沒想到這個變態的家夥居然比自己還能逛街,自己都快累吐血了,這家夥依然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也罷,那就拚命買東西吧,姑奶奶我花死你總可以吧,可是這個家夥花錢一點都不眨眼,自己要什麽,他就給買什麽,一直花到自己都心疼得肉跳了,那家活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唉~”陳硯一聲長歎,腦袋耷拉到桌子上,準備開始睡覺,她算是徹底敗給了秦明,現在也隻能老老實實呆在辦公室裏了。


    覺得趴著不舒服,陳硯又換個了姿勢,眼睛眨呀眨呀,一點睡意都沒有,其實秦明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人老實厚道,學曆又高,人也長得不賴,可是自己為什麽一見他就頭疼呢。


    難道是從小就見他,見夠了,看煩了?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舅媽把一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家夥拉到自己跟前,“燕子,這是你秦明表哥,以後他也住咱們家,和你一塊上學,好不好?”。那時候秦明還是個羞澀的小男孩,隻知道傻笑,自己卻是個野丫頭,一看有人可以天天讓自己欺負,哪有不同意的。


    從那以後秦明就成了自己的跟班,自己天天指揮著秦明“偷雞摸狗,無惡不作”,代寫作業、逃課放風、扛黑鍋,反正什麽壞事都是秦明的,好事全是自己的。自己小時壞事做了不少,不過老師每次都是讓秦明去叫家長,這家夥也很講義氣,從來沒把自己供出來,自己一個人把罪過全扛了。記得後來舅媽就笑著問自己:“燕子,以後你長大了嫁給秦明好不好?”


    “嫁給他,他還可以天天讓我欺負嗎?”


    記得舅媽當時笑得很厲害,笑著說:“嫁給他,他就是你的,你讓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自己那時候哪知道嫁人是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就答應了,還到處向別人宣揚自己以後要嫁給秦明,天天欺負他。


    直到後來慢慢大了,明白了男女之間是怎麽回事,才意識到自己弄了一個多麽荒唐的笑話,然後就開始四處躲著秦明,生怕和他在一起會讓別人笑話。躲著躲著就成了習慣,雖然兒時的夥伴早已忘記了自己當時的笑話,也不在自己身邊了,秦明最後也出國留學了,可是自己還是把這個習慣保持到了今天。


    陳硯又想起了雪風,這個家夥和秦明完全不一樣,甚至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秦明是怎麽欺負都不會反抗,這個家夥卻生怕自己占了他一分便宜,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在女人麵前沒有一點紳士風度,還喜歡假裝紳士,每次一和自己見麵就是鬥嘴。對,還一副痞子氣,朝小姑娘耍流氓借椅子,當街和出租車司機吵架,這個家夥簡直是“無惡不作”啊。


    陳硯又換了姿勢,也不知道雪風這個死人在幹什麽,自己身陷火坑,他也不來搭救自己,真沒義氣啊。


    “喂!丫頭,發什麽春呢?”一臉無賴般的臉突然出現在陳硯眼前,咧著嘴“嘿嘿嘿~”地一臉壞笑。


    “啊~~”


    陳硯一聲尖叫,把雪風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別叫這麽大聲啊,別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麽了呢。”


    “啊!!!”雪風大吼了以後趕緊把手鬆開了,捂著的手,道:“咬死人不償命啊,你咬仇人呐,都咬出血了。”雪風心疼地看著自己受傷的手。


    陳硯一撇嘴,“叫那麽大聲幹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麽了呢。”


    “你狠!”雪風恨恨地甩了甩手,從兜裏掏出那兩張紙來,“呶!趕緊通知星河,把上麵我寫的這些設備都買回來。”


    陳硯拿過來粗粗看了看,發現自己好多東西都沒聽說,根本不知道那是幹什麽用的,不由好奇地問道:“瘋子,你上麵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幹什麽用的,別買了回來用不著,要不就是沒人會用。”


    “放心吧!我能讓你把這些東西買回來,就能把他們派上用場。”雪風說著就往陳硯的辦公桌上擠,壓低身子低聲問道:“能告訴我,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嗎?”


    陳硯站起來一把將雪風從桌子上推了下去,吼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坐那邊沙發上去,閉嘴!”


    雪風猶不死心,繼續往陳硯跟前湊,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真的是很想知道啊,你是不知道啊,你剛才那出神的樣子,真的象是在發春呢。”


    “你找死啊!”陳硯惱羞成怒,拿起桌子上的筆就要去戳雪風,雪風早就跑開了坐到那邊的沙發上。


    陳硯不解氣,追出去還想去揍雪風,就聽見了有人敲門,隻得恨恨地坐回到辦公桌裏,“請進!”


    進來正是秦明,“燕子,我在外麵好象聽你聲音好大,發生什麽事了?”秦明往沙發那裏一看,雪風正一臉得意呢。


    陳硯搖了搖頭,“沒事,沒事,我們隻是…”


    “我們隻是在一個項目上意見有分歧,發生了一點爭執而已,說話的聲音一時沒控製住。”雪風看陳硯半天也沒編出個謊來,就站了起來替她圓謊,還裝模作樣地繼續說道:“我還是認為,你應該把我剛才問的那個問題解釋清楚,在這點上,我是不會讓步的。”說完還背著秦明,朝陳硯擠眉弄眼,他剛才的問題不就是問陳硯在發什麽春嘛!


    陳硯恨恨地瞪了雪風一眼,慢慢說道:“你會為你這個愚蠢的問題付出代價的,在這點上,我可以向你保證!”


    雪風一看陳硯那要吃人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冷戰,反正事情也交代完了,他決定立刻撤退,“既然大家都不肯讓步,我看我們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我先告辭了。”


    “慢著!”陳硯出聲攔住了雪風,“正因為有分歧,才需要我們進行進一步的溝通,這樣才能消除分歧,你說是不是?”,說完又“溫柔”地瞟了雪風一看,這更加堅定了雪風要閃人的念頭。


    秦明被兩人的話給弄懵了,道:“燕子,你們談的是哪個項目,如果不介意讓我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


    “好!”“不好!”


    好是雪風喊的,他又不認識秦明,此時巴不得有個替罪羊出來給自己扛鍋;不好是陳硯喊的,她躲秦明還來不及呢,要是讓秦明知道了自己和雪風說的項目是指自己的糗事,自己以後更是不敢見他了。


    “呃?”秦明更加懵了,這兩人的態度真奇怪。


    “這個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所以我非常歡迎你加入到我們的討論之中來。”雪風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傻不拉唧的救星當真是感激莫名,他要是遲來片刻,自己還不知道要被那丫頭摧殘成什麽樣子,當下就過去和秦明來了一個親切的握手,“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鄙人秦明。”秦明報了一下名字,就鬆開了手,他雖然剛到大秦,但這幾天下來對大廈裏的人也認了個十之八九,但是對雪風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大秦的人也沒有象他這麽穿著隨便的,好象陳硯和他的關係還很熟,這讓秦明有些對雪風微微有些警惕。


    “真是太好了,秦兄真是古道熱腸啊。”雪風微微一頓,口風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拒絕了秦明,“不過呢,這個項目涉及到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所以,雖然我很願意、也非常希望你能給予我們一些幫助,但是…”不是他不願意秦明留下,而是他看到了陳硯的眼神,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你敢讓他留下來,我會讓你死得更慘!”,在很慘和更慘之間,雪風果斷地選擇了很慘。


    陳硯對雪風的看風使舵很滿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秦明有些尷尬,幹笑了兩聲,“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那邊還有點事情要做,我先告辭了。”說完猶自不放心地看了雪風一眼,然後才帶上門走了出去。


    “小子,你再跑啊,看現在還有誰能救得了你?”陳硯一臉奸笑,捏著粉拳就朝雪風走了過來。


    “姑奶奶,我錯了,你看見我這麽配合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哦?”陳硯收住了拳頭,“說,錯在哪裏了,準備怎麽向我陪罪?”


    “我不該把你發春的事說出來,我保證以後看見你發春,也當作看不見,就算是看見了,我也應該認為你是在思考問題,我…”


    “啊~”一聲慘叫立刻衝出了陳硯的辦公室,回蕩在大秦大廈的走廊裏。秦明剛走兩步,當然聽見了這聲慘叫,他想回去再看看,剛一轉身,想想還是忍住了,把邁出的腿又收了回來。


    他也感覺到了陳硯這些年來對自己的冷落,他也試圖改變現在這種狀態,結果卻是自己越在意陳硯,陳硯反而越躲著自己,這讓自己很無奈。秦明不敢肯定自己對陳硯的感覺是不是愛情,從很小的時候,姑媽就安排自己和陳硯在一起,想讓自己和陳硯慢慢培養出感情來,這是姑媽的意思,也是自己全家人所期望的,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


    姑父姑母結婚這麽多年,都未能生育,難得的是姑父從來沒有因為這和姑母紅過臉。姑母曾建議去抱養一個,被姑父拒絕了,後來聽父親說,姑媽還曾經在自己剛生下來時想把自己過繼過去,也被姑父拒絕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姑父這麽做,是準備把大秦王朝傳給他的外甥女陳硯。


    陳硯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雙雙去世了,陳硯是在她舅舅家長大的。聽姑母說陳硯父親的家裏是非常有權勢的,也非常疼愛陳硯,但是姑父卻從來不許陳硯私自回自己的家,說是陳硯父親家裏的長輩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和妹夫,也就是陳硯的父母,但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姑父也從不允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唉!燕子也是個可憐的人啊。”秦明歎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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