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短暫的瞬間,但在顧歡眼裏,卻和拓跋飛眼裏,卻是一場很長的光影。


    他們都將為此鳴記許久。


    妖火是洶湧的,如寒冰一樣陰冷的,飛妖是猙獰的,宛若怒吼的野獸。


    劍氣是澎湃的,如天道一樣無情的,道士是堅毅的,像是倔強的石頭。


    【小兌金劍陣】激蕩如海,六把青色飛劍組成一股強大而澎湃的劍氣,直衝雲霄,鋒利不可擋。


    拓跋飛怒吼著,奔騰而出的妖火中帶著一種驚訝,它本以為“異寶”的第二種神通會是有關冰霜的。


    劍氣和妖火很快碰撞在一起,就像一對拳頭對衝,就像兩顆巨石相撞。


    轟然的巨響如列缺霹靂,劍氣和妖火一同奔騰肆虐,像是脫韁的奔馬,像是爆發的火焰。


    妖火如玉,碎瓊漫天,劍走驚霄,氣蕩山河,靜是兩座巍峨山,動是滿目闖天火。


    細微而不可聽聞的布帛撕裂聲響起,妖火浪潮“嘩啦”一聲裂開一道口子,像是船破浪潮,像是手挽星河。


    拓跋飛眼神一凜,緊接著逐漸輕鬆。


    它想起自己的一生,也想起自己殺死的道士和凡人。


    一切都是和殺戮有關,一切都和爭奪相連,連自己的死亡也不例外。


    它覺得累了,從未有過的累。


    然後,它閉上了眼睛。


    潮水一樣的劍氣將它瞬間吞沒,鋒利撕裂它的身體,鮮血滾滾而出,滿目皆是紅色,像是萬妖國度的夕陽那樣紅。


    緊接著,深邃冷酷的黑暗到來,寒風吹拂,冰原無盡。


    拓跋飛明白,這是妖之國度的夜。


    它將在這永夜和冷冽之中長眠。


    …………


    劍氣消散,碧空排開,妖火偃旗息鼓,隻有一些殘留的火星還在沙沙燃燒,向著地麵落去。


    顧歡輕吸一口氣,並沒有馬上離開。


    他操縱著急雨劍下降,落在拓跋飛的屍體前,準確來說,是翅膀前——鋒利的劍氣撕碎了它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卻單單留下這雙翅膀。


    顧歡凝視片刻,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他覺得很輕鬆,可卻又不那麽輕鬆。


    實際上,他很佩服拓跋飛這樣的妖,比起一些人,更配得上英雄這個詞,可沒有辦法,敵人之間能有惺惺相惜,但最後必須要決一死戰。


    無關個人情感,隻是所站立場,和所要守護的東西不同罷了。


    “拓跋……兄,這翅膀,我就收下了,成王敗寇,僅此而已。”


    顧歡輕聲呢喃一句,將翅膀收起,放入儲物袋中。


    “此間事情已了,也該離開了。”


    顧歡收好翅膀,朝著遠處看一眼,駕起急雨劍,朝著戰場的出口飛去,不一會兒就到了。


    沒有回頭,他法訣掐動,化作一團虹光,飛入漩渦缺口。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再一睜眼,已經回到了小島上空,夜色正濃,海浪疏懶地拍打著,發出陣陣舒然浪聲,夜風輕撫,鬢間碎發微舞,小島靜謐躺在夜色中,滿目溝壑,卻依舊立於海麵之上。


    “終於出來了!”


    顧歡長舒一口氣,鼻頭聳動,海風混著鹹水味道湧入,他沒有了妖皇血脈的壓製,可以自行運轉功法,恢複靈力,穿過這茫茫大海,回到東勝神洲隻是半個早上的功夫。


    但是他現在丹田內靈力將要用盡,必須在靈力耗盡之前,找到一個地方恢複靈力。


    眼前小島本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但是由於連接滅魔戰場的緣故,沒有絲毫靈氣和煞氣,卻是徒有其表,沒了任何作用。


    “唉,看來還得在這蒼茫大海上找一個新的地方了……”


    顧歡暗自想到,運轉丹田內的最後一絲靈力,正要禦劍遠去,眼角一瞥間,卻看到小島上一股氣流亂竄。


    “嗯?”


    顧歡心中生疑,當即縱展神識去看,那氣流竟然是一股靈氣。


    “難道是因為黑鼎吸光了戰場裏的魔氣,所以這島上的靈氣又恢複了?”


    念頭閃過,顧歡當即一喜,即刻操縱急雨間降下。


    落地再一看時,果然四周海麵上的靈氣正在朝著小島湧來。


    “這可好,不必再去找別的地方了!”


    顧歡輕快道,當即尋了一個高處,盤腿打坐,運轉道門功法,開始吸收靈氣。


    靈氣一起,煞氣自生,地煞變也隨之自行運轉,生起煞氣,不斷存儲於周身穴位,輸送至識海飛劍。


    時間在存想中飛速流逝。


    ……


    ……


    九天後。


    烈日當空。


    顧歡猛地睜開眼睛,數道匹練白氣從鼻口孔竅中噴發而出。


    “呼——”


    “終於徹底恢複了!”


    顧歡長舒一口氣,開口道。


    過去九天時間,他前三天就將靈力徹底恢複,剩下幾天,就運轉靈力修複經脈和丹田,將之前所受的隱疾盡數化解。


    而且可能是因為靈氣久虧驟複,居然頗為精純,顧歡修為也大為精進,隱隱有突破跡象,並且除此之外,飛劍神通也有所進步。


    “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顧歡感歎一句,目光朝著識海中飛劍看去,熟悉的信息再一次出現:


    【飛劍神通:斷空,四重三級】


    【神通術法,小兌金劍陣】


    【第二神通:焚霄,三重三級】


    【神通術法:小離火衝訣】


    【第三神通:天霜,一重三級】


    【神通術法:暫無】


    【第四神通:暫無】


    “不錯,不錯。”


    顧歡滿意點頭,地煞變的對於飛劍的助力簡直是如虎添翼,幾天時間下來,各個神通都有不同程度的精進,可謂進展神速。


    尤其是【斷空】,四重連升兩級,當然,這也是顧歡將大部分煞氣用來升級它的結果。


    “在海上待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腳踏實地,還是叫人懷念!”


    顧歡自言自語一句,原地站起。


    他向東勝神洲的方向看去。


    然後右手抬起,掐一個法訣。


    急雨劍從儲物袋中飛遁而出,顧歡一躍而上,靈力運轉之間,急雨劍化作一團虹光,朝著神洲方向急速掠出。


    勁風不斷拍在顧歡臉上,他法訣一變,急雨劍飛速上升,來至雲海之中,白雲連成一片片,像是在夾道歡迎,歡迎顧歡的到來。


    顧歡心情大暢,靈力運轉,將急雨劍催動到極限,片刻便化作遠天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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