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酒悄悄闖入了離當地最近的一座聖所。


    這是米拉卡芮茜她們家所在地的分聖所之一,是屬於等級最低的地方祭司管轄的聖所。


    在歐米伽星球,除了大祭司,既是神職的最高等級人員,也是最高等級的政治人員,其他以下不同等級的祭司,都隻是神職,類似於過去的神父作用,而無地方區域的政治管轄權。


    祭司更多的是負責教會活動的開展,教化人民。而教會活動,則是歐米伽人生活組成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歐米伽人對他們的神明和祭司都無比虔誠。


    聖所對所有當地人開放,但是深夜,顯然不是人們來朝拜的時間。


    而聖所裏最主要的聖堂裏,依然燈火通明,在空蕩蕩的堂內圍了一圈的蠟燭在牆壁上晃動著火光的影子,隨著從天窗吹進來的風,忽明忽暗,顯得很是不安。


    這裏的祭司和其他的神職人員都還在,祭司身著一襲白色製服,從頭到腳都包裹的嚴嚴實實,隻有一張很明顯有歲月痕跡的臉露了出來。


    歐米伽星球的所有祭司都是女性來擔任的。


    這位祭司的年紀在五十歲上下,聖潔的白衣令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此時,她正以打坐的姿勢坐在講台的空地上,十幾個身穿黑衣白領的神職人員圍成了一圈,把她圍在最裏麵。


    所有人都閉著眼睛,嘴唇不停地動著,卻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有低沉的嗡嗡聲,這些人仿佛正在做著某種儀式。


    沈酒在二樓的過道上,躲在一幅高高懸掛起來的神像後麵,窺探著下麵的場景。


    嗵——嗵——嗵——


    隨著聖所的鍾樓上傳來了三聲低沉的鍾聲,在風聲大作、樹枝搖擺的昏暗夜色裏,宣告著這一天的結束。


    底下的儀式也終止了,神職人員們在白衣祭司退場後,也紛紛吹滅了聖堂裏的蠟燭,陸續地離開了空蕩蕩的聖堂。


    沈酒跟著白衣祭司走到了她的住所裏。


    在白衣祭司點亮蠟燭的刹那間,沈酒的影子出現在了牆壁上,這令她大吃一驚,被嚇到了要呼喊出聲;


    沈酒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按在牆上:“別出聲。”


    ”唔唔!”


    白衣祭司瞪大驚恐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不帶歐米伽語言口音的黑發女人,對方的眼神冰冷如深海裏的海水,要是自己不聽她的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白衣祭司意識到了自己危險的處境,逐漸安靜下來,不再反抗。


    沈酒鬆了鬆眉毛,放開了對方,眼梢上挑,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這個當地白衣祭司的女人:“你們剛才在做什麽?”


    白衣祭司吸著重新獲得的空氣,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們在做禱告。”


    沈酒眯起眼:“為誰禱告?”


    白衣祭司神情十分誠懇地說:“為所有的人民。這是我們每天晚上都要做的儀式。看來你不是當地人。”


    “不要多說話,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沈酒暗暗警告她,“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白衣祭司說出了今天的日期。


    這個人表現的很平靜,好像沒有在說任何謊言。沈酒試圖從她的微表情裏找到她在掩飾的秘密,“你認識一個叫卡芮茜的女孩嗎?”


    果然,在提到“卡芮茜”的名字時,這位看起來盡忠職守十分仁慈的祭司露出了馬腳,她眼神裏的表情倏忽之間變化了一下。


    白衣祭司故作鎮定地說道:“在我管轄的區域內,當地有幾萬人口,有許多女孩子都叫這個名字,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沈酒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麵前是一張書桌,擺放著整齊的東西,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到了一本教眾名冊上。


    白衣祭司的呼吸微微收緊,顯得很緊張。


    沈酒裝作沒看見那本名冊,目光從上麵滑了過去,重新落回到白衣祭司的臉上:“你應該很熟悉這個名字才對。她在出生時被你斷定身上帶著海神的詛咒。難道當地有很多叫卡芮茜的女孩,都受到了你的詛咒嗎?”


    “不。這個女孩子身上帶著罪惡,那是來自海神的啟示,不是我對她的詛咒。”白衣祭司搖頭否定道,堅決扞衛自己的神明。


    “我想起來了,你想問的是米拉的女兒嗎?那個可憐的女人,生下了卡芮茜後,家族中遭受了許多的不幸。當我告訴她她的女兒帶著詛咒,需要讓孩子遠離那個家庭才可以免遭橫禍,可是她並不聽我的勸告,仍然把卡芮茜養在家中。”


    說完,白衣祭司發出了惋惜和同情的歎息。


    看見對方表現出來做作的仁慈,沈酒輕輕嗤笑了聲:“也就是說,如果米拉同意把女兒交給你,卡芮茜身上的詛咒就會消失?”


    白衣祭司說道:“讓卡芮茜在聖所裏長大,得到海神的庇佑,她身上的詛咒可以得到緩解。至少可以免除她家人的災難。”


    沈酒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銳利的目光盯著白衣祭司神情坦然的臉龐:“我很好奇,在你的聖所接收了多少受詛咒的女孩?”


    白衣祭司被她充滿壓迫感的目光被迫低下頭去,“這是聖所的秘密,為了保護這些孩子,不能告訴外人。”


    沈酒語氣繼續咄咄逼人:“所以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你們接收的女孩被你們當做祭品,獻祭給了你們的神明?”


    黑影壓下來,擋住了麵前的光,定格在了白衣祭司驚恐的臉上。


    鮮血染紅了白衣祭司聖潔的製服。


    沈酒拉開了白衣祭司遮住頭發的頭套,將她的一隻耳朵被割了下來,而這一切,都在一眨眼之間發生的,白衣祭司都來不及喊出聲來,她的耳朵就已經落地了。


    當她看到地上那隻殘耳時,劇烈的疼痛才剛剛傳遞到她的神經末梢。


    “啊!”


    在她喊出聲的刹那間,沈酒掐住她的脖子,讓她聲帶受阻,無法發出痛苦的呼喚。沈酒貼在她那隻血淋淋的耳朵邊,吹了口氣,“這下,你隻有一隻耳朵可以聆聽你神明的啟示了。”


    “你……你到底是……是誰,你想做……想做什麽!”


    白衣祭司臉上冷汗淋漓,頭發都被汗水浸濕了,她貼在牆上無力地掙紮著四肢,她也許會就此痛死過去,也可能窒息而死。


    她身上的祭司製服被染紅了一半,在沈酒眼裏,就像一隻垂死掙紮的紅白相間的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沈酒不介意開殺戒。


    “我想知道那些女孩去了哪裏?”


    人血的氣味隨著空氣進入沈酒的呼吸係統裏,她感受到久違的熟悉感。


    眼白都在眼睛裏出現了,白衣祭司還在做無謂的抵抗,看來她對自己信奉的神明十分忠誠,好像永遠都不會背叛。


    沈酒沒多少耐心,她重複了那句話,但是對方依舊就這麽死去也不肯說出來。沈酒把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她甩到地上,發出輕蔑的憤怒道:“你不肯說,我隻好親自去找你們的大祭司問個清楚。”


    “不!”


    在沈酒要離開之際,她的腳被抱住了,白衣祭司趴在地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阻止沈酒走出去,“不可以……你不可以……傷害大祭司……”


    所有下級祭司效忠的不止隻是神明,還有她們至高無上的大祭司。


    這是二階森博士在沈酒走之前告訴她的。


    沈酒還沒打算真的要殺死一個星球的最高統治者,她隻是略施小計,測試一下眼前這位白衣祭司的忠誠度而已。


    她蹲下身去,捏住白衣祭司的下巴:“說吧。”


    白衣祭司的一半臉上流著鮮血,不再年輕的眼睛裏夾雜著一絲令沈酒十分熟悉的東西,那是與剛才白衣祭司為了維護聖所和神明表現出了的截然不同的情緒。


    不知怎的,沈酒的內心忽然煩躁起來。


    白衣祭司曆經歲月的雙眼裏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既有對自己信仰的堅定執守,也有生而為人的來自人類情感深處的痛苦。


    她吃力地咳嗽了幾下,斷斷續續地開口說道:“女孩們是為了……歐米伽星球的和平,犧牲了她們自己。我的女兒……雪莉……她她也跟它們去了母巢……”


    聽到她的話,沈酒頓時震驚不已。


    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把自己的女兒也送出去當祭品了!


    瘋子。


    這群意念堅定的忠誠瘋子。


    “母巢在哪裏?”沈酒倒吸了口氣。


    白衣祭司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嘴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滿足而欣慰的笑容:“在荷拉海域的中心地帶,神明們來自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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