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已經有了媳婦兒,一有機會便忍不住炫耀一番。


    仿佛誰沒有媳婦兒似的!


    盡管他的媳婦兒不如將軍的富庶,但他已經享受了多年媳婦兒的關愛。而有些人,雖然已經娶了媳婦兒,卻連洞房花燭夜都未曾體驗,媳婦兒的溫暖都未曾感受,卻還在那裏炫耀不已!


    鄭鼎廉尚未來得及誇耀兩句,便見一名士兵步伐匆匆地趕至,手中緊握著兩封沉甸甸的書信。


    “啟稟世子,您的家書到了。”


    鄭鼎廉眉梢輕輕一挑:“家書?是我的?”


    士兵恭謹地回答:“正是。”


    鄭鼎廉的目光頓時柔和起來,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又故作不耐地向墨臨發問:“女人們都如此依賴丈夫嗎?我不過離開幾日就迫不及待地寄來兩封家書?你的妻子是否也如此多情?”


    墨臨啞然失笑,心中暗自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多此一舉!


    鄭鼎廉伸手接過信件,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跡,那抹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字跡……是他那位不懂事的妹妹鄭慧依的手筆,看來期待落空了。


    墨臨察覺到他的神情變化,不由得好奇地瞥了一眼信封,興致勃勃地問道:“世子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嚴肅?難道這信中有什麽不尋常之處?世子不妨打開一閱,看看夫人究竟有何指示,或許家中真有急事。”


    墨臨心中明白,他認得鄭慧依的字跡,那字跡如同其人,既不秀麗也不工整,實在是難以恭維。


    鄭鼎廉瞥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你這是閑暇得無聊嗎?”


    墨臨連忙擺手,解釋道:“末將隻是擔心世子家中是否有什麽變故。”


    鄭鼎廉瞪了他一眼,腳下一踢,笑罵道:“去,給我好好練兵!昨晚那場戰鬥你敗得那麽慘,可見日常訓練還不夠,從今天起,每天多加一個時辰的訓練!”


    墨臨慘叫一聲,哀求道:“世子,再加一個時辰,我們可真的吃不消了!”


    原本每天的訓練就已經讓人疲憊不堪,如今再加一個時辰,豈不是要讓眾人筋疲力盡!


    墨臨心中暗罵自己多嘴,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多問那一句。


    鄭鼎廉冷冷地瞪了墨臨一眼,提著信走進了自己的軍帳。他將信件隨意地扔在桌上,看都不看一眼。


    他早已預料到信中的內容,無非就是妹妹對他抱怨不停,甚至還會在信中挑撥離間,告他的黑狀。


    夜幕降臨,鄭鼎廉練完兵後,才抽出空來拿起一張信紙,給鄭慧依回了信。信中的話語簡潔有力,卻也充滿了警告。


    “給我安分守己!若再敢頂撞你嫂子,回來後我定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鄭慧依辛辛苦苦寫了兩封長長的告狀信,結果哥哥連看都沒看,就隻回了這麽幾句話。


    鄭鼎廉寫完信後,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裏,心中滿是鬱悶。


    為何她不給自己寫信呢?府中的紛爭如此激烈,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向他求助嗎?


    即便她不需要他的幫助,至少也該關心一下他吧?他們畢竟是夫妻,如果他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要守寡終生?


    這念頭一起,鄭鼎廉的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鄭鼎廉腦海中忽地閃現出顧芩瀾那如出水芙蓉般的清秀容顏,心頭不禁湧起一絲苦澀。


    也罷,她或許根本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忽然後悔起來,那天離別的夜晚,他實在不該說出那番如果他戰死沙場,準許她另行嫁人的話語。


    如此一來,原本就薄弱的感情基礎更是蕩然無存,她恐怕對他更加漠不關心了。


    或許,她不僅不在意,甚至暗自期盼著守寡的生活。


    ……


    鄭鼎廉心中擁堵難耐。


    然而,言語既出,猶如覆水難收,他無法再將那些話語收回。


    該如何做,才能在她心中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跡呢?


    兩地相隔,遙不可及……


    鄭鼎廉低頭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箋。


    對了,他可以提筆寫信!


    雖然一個大男人主動向女人示好,似乎有失男子氣概,但……誰讓他身負男兒之身呢?


    男子漢大丈夫,稍微主動一些也不算丟臉。


    鄭鼎廉瞬間說服了自己,抓起紙筆,開始給顧芩瀾書寫信件。


    半個時辰後,鄭鼎廉的書桌下已堆滿了廢棄的紙團。


    他耗時半個時辰,卻始終未能寫出一封令人滿意的信件。


    過於詳盡,他覺得自己太過囉嗦,缺乏男子氣概;過於簡略,他又擔心無法傳達清楚自己的心意。


    寫得不盡如人意,他便揉作一團,重新再來,於是乎紙團堆積如山。


    終於,夜幕降臨鄭鼎廉終於完成了一封較為滿意的信件,他小心翼翼地吹幹墨跡,然後將信折疊整齊,裝進信封,親自封印,喚來賬外的守衛。


    “將封信送到驛站,務必讓他們重視,盡快送達。”


    守衛領命,拿著信件離去。


    鄭鼎廉目送守衛遠去的身影,心中開始期待顧芩瀾的回信。


    她會在信中傾訴些什麽?抱怨,責怪,還是關心?


    鄭鼎廉覺得揣摩女性心思,要比預測敵方將領的動向困難得多。


    ——


    顧芩瀾尚未得知鄭鼎廉特意為她寫了信,此時她正身處學堂,接受著夫子的嚴厲質問。


    廖夫子年過半百,發絲斑白,皺紋縱橫,此刻他怒氣衝衝,臉色通紅,憤慨地說:“老朽教書育人二十餘載,還是頭一回遇到如此放肆且無禮的學生!他不僅毆打同窗,竟還敢對老朽動手。這種悖逆師道的學生,老朽實難繼續教導,世子妃,你還是將他帶回家中,另請高明吧。”


    夫子的指責對象,正是端王府的搗亂鬼鄭奉暉。


    這家夥自從上次從祠堂出來後,確實收斂了一段時間連續數日都表現得頗為老實,甚至存在感都減弱了許多。


    顧芩瀾甚至一度誤以為他經曆了祠堂的懲戒,讓鄭家的先祖們將他腦子清理得清明了。


    然而,事實顯然證明,她純屬幻想。


    混世魔王的名號,畢竟不是浪得虛名!


    若她沒有記錯,這已經是鄭奉暉更換的第四所學堂了。


    而他不過才讀了三年書而已。


    三年間更換四個學堂,他的確有些難以管教。


    顧芩瀾望著廖夫子氣憤得臉色發紫的模樣,連忙道歉:“夫子請息怒,奉暉性格頑劣,給您帶來了不少麻煩。”


    豈料鄭奉暉在一旁大聲抗議:“誰頑劣了?你少冤枉我!”


    廖夫子更加憤怒,顫抖著手指:“世子妃,您現在親眼所見,並非老朽對他有所偏見,實在是他的行為不堪管束,甚至不將老朽放在眼裏!我這小小的廟宇,容納不了他這尊大佛,還請您盡快將他帶走,放過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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