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號、22號命令宣布完畢,在場的數人立即根據命令確定了彼此關係。馬遷安級別最高,但他並不準備發號施令,劉清源這個可以信賴的老牌特務的到來,讓馬遷安的心情放鬆下來,雖然處在哈爾濱這座日本人統治的城市裏,可馬遷安卻沒有絲毫的擔憂,他知道剩下行程的安排可以完全交給劉清源了,讓他操心去吧。


    果然,劉清源很自覺的公布了自己的方案,買哪趟車的客票,買什麽規格的客票,今晚住在哪裏都一清二楚的安排好了。


    “老劉?”馬遷安想起一個困擾他很長時間的問題,敲了一會桌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老劉,你是如何知道我什麽時候到哈爾濱的?還有,我到了山海關之後發現有自己的同誌在暗中保護,他們又是如何認識我的,怎麽知道我的行程的?我怎麽感覺自己的一切行蹤都逃不過幕後掌握呢?你們諜報工作做到這個份上是怎麽做到的?怪滲人的。”


    “嘿嘿嘿……”劉清源一陣怪笑,忽然麵色一板麵帶嚴肅說道:“馬司令員,請注意紀律,不該知道的就不該知道,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好奇亂問,那黨的紀律還要不要遵守?”


    一句話將馬遷安噎的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緩了半分鍾,馬遷安才帶著半分尷尬半分惱怒點著劉清源氣結道:“你……!好哇!老劉你還跟我來這套?我這不是向你學習嘛,你想不想知道鳳山為何一眼就認出你?要是鳳山是鬼子密探,我看你今天就交待了,還有精神頭跟我打屁?”


    李鳳山見馬遷安把自己抬出來當砝碼,很有覺悟的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用蔑視的眼光審視著剛剛得意洋洋,現在臉苦的像苦瓜一樣的劉清源。


    “交換秘密!”李鳳山大手掌摁上了劉清源瘦弱的肩膀,噴著吐沫星子施加壓力。


    耿殿君不太了解這三個人曾經結下的深厚友情,不知道這幾個人這是“親熱”的表現,他的神情有點緊張,瞟瞟這個,看看那個,有勸解的意思。


    馬遷安看在眼裏,輕描淡寫的擺擺手對耿殿君說道:“沒事,這倆家夥習慣了,見麵就掐,不掐身上難受。”


    “不會過火吧?我就見過有人因為一點小事賭氣想不開,最後危害隊伍的。”耿殿君有點擔憂,不願看到自己隊伍裏“高級幹部”像小孩子似地鬧別扭,輕聲對馬遷安說道。


    “放心!”馬遷安篤定地說道:“不超10個數,馬上好。”


    好像配合著馬遷安的話語,劉清源一錯身一個漂亮的漂移,躲開了李鳳山的熊掌,嘴裏帶上了商量的口吻說道:“好好好,不準耍賴,我說了你也必須說。”


    “哎!這就對了嘛,啥事兒都憋在心裏,憋出病來沒人替你治。”李鳳山嘻嘻一笑,收回胳膊,擠了擠眼說道:“我先問的,你先說!”


    很快馬遷安就弄明白一路上暗中保護自己的人是如何工作的了,原來自己從延安動身的時候,任bs就已經派人在保護自己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同誌一直尾隨自己到哈爾濱,直至聯絡到劉清源才放的手,一路上被馬遷安察覺的人員隻不過是整個行動中的一部分。


    任bs對馬遷安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竟然動用了如此高級別的,連具有很高反偵察水平的馬遷安都無法發現的特工護送。


    劉清源也很快弄明白自己的麵具太老了,三年都沒換過,已經被不少抗聯的人所知道,苦笑著嘟囔回去再做一副,非執行任務狀態下一定不會再拿出來炫耀。


    隨後的話題涉及到了十二支隊現狀和“十三省”武裝的現實狀態。十二支隊僅存的二十多人已經北上,耿殿君現在並不知曉他們隱藏在何處。而“十三省”的隊伍平時並不在一起,結拜之後,十三個人根據各自的使命,分散在三肇地區各自為戰,或偵察情報、聯絡消息,或發展抗日武裝。


    這其中,真正拉起了綹子、形成隊伍的,就是耿殿君兄弟,也就是後來名震一方的綹子“三省”。“十三省”因為再沒有作為整體形象出現,不為人所知。當地老百姓隻知道三省綹子,綽號“五省”的弟弟耿殿臣,在兩年前被日軍討伐隊和當地土匪武裝“紅槍會”聯合剿殺,那次戰鬥中,五省在與敵拚刺刀過程中壯烈犧牲,被“紅槍會”割了頭顱掛在了肇源縣城城頭。現如今還有六個“省”幸存,其餘七個省早已犧牲。


    耿殿君說著說著哽咽了,馬遷安感悟到他的痛苦,拍案而起,隨口誦出紅燈記:“如今日寇殺搶掠,不共戴天仇似海,誓死繼承先烈誌,擦幹血跡上戰場,兄弟慘死在魔掌,革命戰友記心中,要與敵人算清帳,血債要用血來還!”


    耿殿君怔住了,馬遷安忽然冒出的話語使他猛然想起了自己與兄弟們結拜時的情景,十三個兄弟跪成一排以自己的人格和尊嚴發下的重重誓言:同燒一炷香,就是一個娘,打虎親兄弟,獾子咬死狼,生前反滿抗日,死後隱姓埋名,堅決保守秘密,誓死不當叛徒!


    猶言在耳,振聾發聵!7個兄弟以錚錚鐵骨,寶貴的生命實踐了他們的誓言。兄弟情、戰友情使耿殿君一想起那些麵容就心如刀絞。


    安靜了一會兒,耿殿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將傷感甩在了身後,如今,替兄弟們報仇的時刻就要到來了。他展顏一笑,對著大家說道:“見笑了,還需要了解什麽?請繼續。”


    馬遷安見耿殿君已經平複了心情,心中大定,而自己急需要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能再在過去的事情上多說了,他疑惑的問了一句“你們沒有占山為王?沒有自己的地盤?”,土匪嘛就應該像座山雕那樣啊!有一大塊地盤,起碼有個山寨加上八大金剛什麽的,有個老巢。


    耿殿君馬上領悟到這位馬領導還不了解自己與敵人的鬥爭模式,遂耐心解釋道:“嘿嘿嘿……,這裏沒山,根本找不到易守難攻的地方做老巢,本地的土匪組織形式也不是很緊密,我的隊伍也與他們類似,鬥爭環境很嚴酷,隊伍的成員平時就是平頭百姓,有行動時才會聚在一起,少則幾人,多則數百。這其中有讚同我們抗日主張的進步群眾,但大部分是其他的小綹子,能搶到日本人東西的時候,他們就跟著我幹,沒啥好處的時候,你就是說破大天,他們也不會來,覺悟太低,但還是可以利用。”


    劉清源插了一句:“唔,耿老弟的鬥爭很頑強,在平原上本來就是毫無遮攔之地,再加上日本人每隔15公裏就修一座瞭望台,天好的時候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出十裏地,行動受限太大,隻有夏秋的時候,才能借助青紗帳搞一些活動。”


    哦!馬遷安沉默了一會兒,想了一會兒,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看以後要這麽搞,首先要在平原上有所發展,能夠隨意取得糧食棉花等後勤資源,必須先打掉鬼子的眼睛,他建一座瞭望崗樓我們就打掉一座,再次必須要建立騎兵,我看這裏離蒙古人住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可以買點馬,等以後打出名堂來,你還愁那些蒙古族勇士不來投奔嗎?有了騎兵我們就可以來去如風,鬼子若不動用重兵圍剿就根本傷不到我們皮毛,抓不到我們他能奈何得了我們?你說是不是,耿大哥?”


    耿殿君抓了抓頭,眼睛瞬間閃了無數次,內心大感失落。就馬遷安說的這些,誰不知道啊?打瞭望哨,你以為一村漢拿把嬐飛先ヒ慌偎就倒了嗎?建立騎兵?要按這位馬首長的指示精神,光買馬就好大一筆錢,那要先打多少仗才能搶夠錢呐?


    不行!不能讓這位首長在不了解實情的情況下胡亂製定今後的指導方針,那樣就是犯罪,軍事鬥爭策略一旦失誤,就會付出難以彌補的損失,雖然你級別比我高,但我也非說不可了,耿殿君顧不上考慮自己的實話是否會駁了上級的麵子,如果這個錯誤不糾正,最後損失的可是我們抗聯這來之不易的力量,責任迫使他深深歎了口氣,回道:“唉!馬司令,你說的設想我看很難實現,我們現在的力量小打小鬧行,哪有那麽多大威力武器破壞土木結構的瞭望塔呢?又哪裏有那麽多會騎馬的戰士?何況馬呢?蒙古牧民不會白白送給我們吧?錢呢?或者從敵人手裏搶,也不是一年半年的事,弱小的力量貿然出擊,不等我們湊夠騎兵早就被敵人消滅了。”


    馬遷安點點頭,感服這個直言不諱的漢子,他微笑著擊了擊手掌,對著劉清源一歪頭,“異常瀟灑”的吩咐道:“老劉,你記性好,給他說說我們的武裝,耿大哥這是窮怕了,還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富裕呢。”


    劉清源本質上是個話多的人,但一旦涉及到機密的話題他就閉嘴,如今馬遷安讓他說,早就憋壞了劉清源精神大振,tian了tian嘴唇熊倪顧盼了一番,見吊起了耿殿君的胃口,才指著屋裏眾人像念咒似地開了口,“言出我口,話入你耳,若無指令,不得亂講,如果被俘,頭可斷,血可流,革命機密雖死而不露,能做到的請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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