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子哥!”紅姑張小花驚喜的大叫一聲,拋下馬鞭身體向前一縱,雙臂一摟一下子吊在了馬遷安的身上,哪有一點女匪首的威嚴,在馬遷安身邊她一下子恢複了鄰家妹妹嬌憨潑辣的模樣。


    眾馬匪與耿殿君李鳳山一夥人睜大眼睛愣怔著看著這一幕。


    “哈哈哈……可找到你了,壞楞子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張小花雙臂摟在馬遷安的脖頸上,嘰嘰咕咕說個不停,馬匪們眼珠子掉了一地。吔!俺們的頭領竟然會撒嬌?這又跳又叫的。


    馬遷安紮撒著雙手,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尷尬異常,眼看著周圍的人群在偷笑,嘴裏隻好一個勁的掰扯,“小花,小花,放開!成什麽樣子?你看他們都在笑話你呢。”


    張小花聞言鬆開手臂,轉身用眼睛掃了一眼周圍的弟兄,“惱羞成怒”道:“笑什麽笑?再笑把你們嘴巴縫起來,讓你們再笑。”


    李鳳山與劉清源擠咕了一陣眼睛,兩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來,這大姑娘不用問是張小花啊!是馬遷安的那個娃娃親,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但他們兩人都知道。


    張小花的弟兄們在她的“威嚴”下都憋住不笑了,隻有李鳳山的嘴巴越咧越大,混合著驚奇與興奮不由自主的樂開了懷,這大姑娘真對脾氣,看樣子比那個馬遷安好處多了,以後鬧心事先跟她說,省得還得心煩琢磨馬遷安的想法。


    張小花瞪著眼“生氣”的看著不聽話的李鳳山,人家都不笑了你笑個啥?我跟我男人見麵真情流露有你啥事?


    “你!黑大個!巴巴的笑啥?”張小花手一指,將咧著大嘴的李鳳山指了個正著。


    “開……開心嘛!我知道你是誰,為你倆高興唄!”李鳳山腦筋急轉彎,順手一記馬屁,拍的人舒坦。


    張小花轉惱為喜,對著李鳳山“讚賞”的瞄了一下說道:“會說話,好家夥!”


    簡單直白,愛憎分明啊!


    馬遷安也很開心,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小花怎麽就成了“紅姑”了呢?手下還弄了一大票人馬,看樣子騎術身手都不錯,咋就能聽她的麽?


    “弟兄們!”張小花退後一步指著馬遷安對自己的人馬介紹道:“這個大哥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楞子哥,人家現在是抗聯,是打日本的爺們,我決定了,我也要參加抗聯,你們跟不跟著啊?”


    眾馬匪轟然叫好,沒有一個肯落後的,“好!聽大當家的……”


    “大當家說話了,我們是刀山敢上、火海敢闖!”


    “參加抗聯!”


    待大家表完衷心,張小花又轉回來親熱的拉起馬遷安的手問道:“楞子哥,我的人咋樣?哦對了!你現在在哪個地方?什麽官?”


    馬遷安卻不急於回答,反問道:“大爺和大娘呢?你們不在一起?你咋跑出來的,我還派人找你們去了呢。”


    哎呀!這說來可就話長了,旁邊劉清源急的直跳腳,不由分說催促馬遷安前進:“哎,路上說,路上說,小花姑娘帶著你的人跟上!”


    張小花白了這個打斷自己繼續“卿卿我我”的小老頭,見馬遷安不反對,內心判斷劉清源比自己楞子哥“官”大,不能給楞子哥上眼藥不是?隻得指揮著自己的兄弟們跟在後麵一同前進。


    在路上,馬遷安搞明白了一切。


    去年2月底,馬遷安協助楊靖宇南下臨江的過程中,數次衝破鬼子軍警憲特的圍剿,在一次甩開追兵的戰鬥中,被抽調到蒙江縣治安隊的保安屯警察李自強也參加了圍剿,李自強參與大隊追剿行動中,通過小隊長的望遠鏡發現了馬遷安的身影,當時沒敢與人提起,事後返回保安屯時特意“拜訪了”張富貴,告知了他這個消息。


    李自強到沒多少壞心眼,就是通個風報個信。張富貴雖說知道馬遷安去救助楊靖宇並參加了抗聯,但這麽短的時間就被人知曉,心中恐夜長夢多,在給了李自強20元“封口費”之後,攜家帶口來到了年輕時代“戰鬥”過的湯原一帶安下家來。


    湯原一帶還有他的幾個老兄弟,在他們幫助下,重新隱姓埋名的張富貴租了幾墒地想繼續做順民,奈何一股小綹子的大掌櫃看上了張小花,帶人來搶,急怒之下護女心切的張富貴和張大娘重振雄風,聯合了幾個原已金盆洗手的弟兄趁假裝嫁女,土匪不備的時候,在婚宴上火並了土匪頭子和他的親信,一舉奪下了山頭,重新扯起了“順風好”的旗幟,成了新的“悍匪”。


    張富貴做了半年的大瓢把子,心中著實感覺到無趣,遂將位置讓給了張小花,張小花很快適應了首領的身份,在張富貴背後支持下,半年之內混的風生水起,連連做下“大案”,搶了偽滿洲國民團,自衛團,保安團,警備隊之流的地方武裝上百杆槍,壯大了自己的實力。


    自從做了土匪,張小花一直很關注抗聯的消息,去年聽說在鶴崗街以北的烏拉嘎金礦,抗聯與鬼子打了一次好大的仗,心存期盼的張小花馬上進山尋找抗聯,希望能打聽到馬遷安的下落,無果而終。


    去年底,張小花又聽說三肇地區抗聯又與鬼子打起來了,她又巴巴的趕到三肇,也是沒有結果,也曾遇到過抗聯的小股武裝,提起馬大楞,卻是無人知曉。張小花心中憂慮,就怕馬遷安已經戰死。


    但人的名、樹的影,咋誰都沒聽說過馬大楞這一號人物呢?難道我楞子哥這麽沒出息,連個名都混不出來?


    嘰嘰喳喳半天,張小花才說道張富貴的下落,嘴一撇不耐煩的說道:“我爹啊!撒手掌櫃的啦,窩在湯原北邊的山裏也不出個門,整天研究種地,種啥地啊?還不夠狗熊啃的呢,去年才收了幾千斤黃豆和苞米,要不是我下山給他搶,老營的那幫老家夥鼻涕娃餓也餓死了。”


    哎?小花的思想不對頭!馬遷安馬上擺出教訓的口吻訓斥道:“小花,說啥呢?當首領就得有個首領樣,盜亦有道,什麽叫盜亦有道呢?那就是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


    “啥意思?”張小花睜著亮晶晶的大眼很“崇拜”的看著身邊走著的馬遷安問,“我爹可沒跟我掉過書袋,去年冬天糧食少,我不願動彈,他老人家一發起火來拿鞋底子打我,還罵我‘你個小兔崽子的,你不去搶日本人的,還想蹭老子的苞米啊?’嘿嘿!”


    走在旁邊的耿殿君聽張小花說的有趣,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接口道:“他說的是做土匪頭子應該有的覺悟,意思是在你進行搶劫之前,要準確估計出目標有多少財產,不然出動了很多人馬才搶了幾支槍,得不償失嘛,這是高明就是聖,幹活的時候領頭幹一馬當先,這就是勇,幹完活要斷後掩護,這就是義,判斷什麽時候可以行動,什麽時候不宜行動,這就是智慧,知也!拿到財產後如何分配,要做到公平,為下次行動做好鋪墊,長期團結,這就是仁。知道了吧?”


    哇!這個臉兒憨憨的家夥懂得真不少,不過還是照我家的楞子哥差一點,為嘛呢?因為我家楞子哥說的是之乎者也,夫子才會說的話,這一年多你看他多能啊,這都學會了。張小花眼珠一轉對耿殿君說道:“哎,這位大哥是綹子吧?咋這麽清楚?你說我出動了30多人才搶了5枝槍就不聖唄?那沒關係,我把大當家的位置讓給我楞子哥。”


    哈哈哈……,周圍的人都笑了,馬遷安有福氣啊,有個一心一意胳膊肘往裏拐的小“媳婦”,直腸子爽朗大方夠勁兒。


    馬遷安也微笑著瞥了一眼笑吟吟滿臉幸福狀的張小花,沒再說話。


    “哥”,走了幾步,張小花悄悄捅了一下馬遷安的腰眼問“我的都說完了,你給我介紹一下他們唄?”張小花指了指李鳳山等人,“除了那個小孩,我咋看這幾個都不像好人呢?尤其是這倆,身上有匪氣。”


    張小花手指指錯了,她將劉清源指住了。劉清源聽清了張小花的問話,白了她一眼道:


    “我要是土匪,那你家楞子哥更是土匪,我革命工作好多年,咋就匪了呢?”


    李鳳山笑著摸了自己腦袋一下,沒有反駁。


    “這是劉副處長。”馬遷安指著劉清源介紹說。


    張小花抬頭看了一眼劉清源,心中暗想:果然是大官,說話很硬說不定是俺楞子哥上級,不可得罪,遂擠出一個笑容給劉清源看並問:“那啥,大叔您老人家不生氣哦?不要對我楞子哥不好哦!”


    哎吆!這小姑娘心眼轉的,明明剛才還在埋汰我,現在一聽我是個官兒,馬上巴結我來了,恐怕我給他哥穿小鞋,我是那樣人嘛我?這丫頭表麵豪爽,心裏也很鬼呦!劉清源很鬱悶,一把扯下麵具露出真麵目問:“這孩子,還跟我玩心眼兒,看清楚嘍,我還像土匪嗎?”


    張小花連忙將腦袋亂晃,“不像不像,大叔簡直俊的沒邊了。”


    唉!劉清源重重歎了口氣,敗下陣來,小姑奶奶嘴裏沒實話。


    “這是耿副司令員。”馬遷安一指耿殿君。


    “這是李副團長”,馬遷安再指李鳳山。


    “這是警衛員小牛。”最後介紹到牛顏。


    哇!全是大官啊!當然除了小牛這小孩。張小花眼睛急眨,擔心的問了一句,“那你呢?是不是要保護好這些大官啊?你們的兵呢?是不是沒了,就剩你們幾個了?”


    馬遷安糾正她道:“我們隊伍不興稱呼什麽大官大官的,平時都叫同誌,我們有很多人。”


    哦!張小花似懂非懂。


    “小馬兄弟,別是我這當哥哥的說你,你可真愛逗悶子,都逗了一路了還不告訴人家,可憋死我了!”李鳳山實在忍無可忍,直愣愣插了一句,在後麵拉了一下張小花一口“出賣”了馬遷安的身份,“你家的,現在是司令,管著一千多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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