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老人家狠,馬遷安挨了罵,隻好老老實實等待曹亞範打出成績,指引過江地點。


    對麵的槍聲炮聲時斷時續,雖不激烈但從不曾中斷過1個小時以上。江兩岸都是崇山密林,即使舉著望遠鏡也看不清林中的人影,隻能看到炮彈爆炸後生出的煙柱。


    與曹亞範部作戰的是蘿北邊境守備聯隊第一大隊的800名官兵,他們已經在這裏打了7、8天了,傷亡200多人,戰果卻不算大。


    日軍指揮官春野幸二嚎叫連連,他認為碰到的抗聯太狡猾了,他們分散成小隊伍,跑得飛快,采取襲擾打了就跑的戰術,追不上打不著的,氣的他吃不好睡不好。


    春野幸二也不敢將自己的部隊撒入山林太深,他接到的任務就是封鎖這一段江麵,這段江麵水流平緩,是一個天然的優良渡口,必須守住以防sl人違反條約偷偷接濟抗聯。春野苦惱過後認為自己損失這麽大,關鍵是抗聯隊伍中有許多神槍手,偽裝又極好,這是一個自己抵消不了的優勢。


    既然在山林中幹不過抗聯,春野就及時改變了戰鬥策略,將他的大部分人馬安置在江岸邊的衝擊平原地帶,建立了3個中隊級的兵營,按江岸一線布置,兵營之間相距1公裏左右,白天他隻派出小部隊沿森林邊緣布防,兵營則以步兵炮支援前置的支撐點,封堵抗聯竄出密林,一到晚間就及時收兵縮回兵營。


    兵營前都是開闊地,兵營距林子有3公裏多,曹亞範若不出密林,則打不到鬼子兵營,若出密林則要麵臨失去地利與鬼子在平地相拚的危險。


    馬遷安帶著幾百新兵早已經紮了足夠的大木排,隱藏在一條入江小河的入江口處,非是他不想從別的地段渡江,而是據此上下遊幾十公裏的江麵上,水ng大暗湧險灘太多,若從不是渡口的地方過江,就要有翻船落江淹死的心理準備。渡江要獨立完成,不能指望sl人派出炮艇協助,這點大家心裏都明白。


    天色剛黑,坐在樹下草叢中的馬遷安一邊揮手驅趕蚊蟲,一邊啃著他在sl新試製出來的壓縮幹糧,凝神細聽對岸的動靜。對岸還是不急不緩的響著炮聲,距離太遠聽不到槍聲,這證明曹亞範還是沒有接近這個地段。


    馬遷安不敢再催促曹亞範或開他的玩笑,這個時候催促曹亞範硬拚很可能真把曹大副司令激火了,誰不著急?都著急!著急也不能不管不顧瞎拚一氣。一有了時間,馬遷安就開始回憶記憶中的幾位抗聯將領作戰特點,平心靜氣一想,還真讓他回想起不少來。


    馬遷安在心中拿幾位老將作比較,輪番換上主將,推測他們應該如何打這一仗,想的不亦樂乎。首先他想到了不久前把自己解救出來的趙尚誌,趙尚誌機智、靈活多計,除此之外最有特色的風格是,他很猛!在趙尚誌將軍的戰史上,除突圍戰臨危不懼、鎮定自若;伏擊戰利用地形地物,巧妙設伏等表現他智計超人外,攻堅戰也打得異常堅決,經常攻打縣城或重鎮,給敵人以沉重打擊。比如,“三打賓縣城”、“二打方正縣”、“智取五常堡”等,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遊擊戰、伏擊戰,而是典型的攻堅戰、陣地戰。在敵強我弱簡直都不成比例的東北環境中,趙尚誌有這樣的膽略和戰鬥精神。


    這樣說來,若是對麵的是趙尚誌,估計這位老大會疑兵四出,在敵惶惶然之中,然後憑借強大火力來個短促突擊,一舉將鬼子擠到黑龍江裏去,把他們打散擠走。


    而楊靖宇呢,馬遷安又回想起自己接觸過的資料,比照著最近他親身經曆的事件,做了一個小總結。楊靖宇文武雙全,他隨身帶著《孫子兵法》,作戰特點是閃電突擊,快速奔襲。像1940年1月9號一天之內,他跑了一百二十裏,打了五仗。不是大魚吃小魚,是快魚吃慢魚。


    楊靖宇的山地遊擊戰神出鬼沒,日軍稱他“山林之王”。1939年日寇連續發出3個文件,隻為消滅楊靖宇:同時遇到抗聯和抗日山林隊,專打抗聯,不打山林隊。若同時遭遇楊靖宇和其它抗聯部隊,專打楊靖宇,放過其它抗聯軍。


    楊靖宇提出“不擊中敵人要害不打”原則,采用“敵合我分,敵進我退,乘敵之虛,各個擊破”等戰術。


    楊靖宇要打這仗,估計要設計示弱,引誘盤踞在兵營裏的鬼子盲目出擊,先把敵軍兵力分散,然後按手頭兵力火力配置吃掉其中一股,吃完再去騙出來一股再吃掉,一口一口咬死你。


    對麵的曹亞範打的什麽仗呢?他打的不像是有目的性的戰術級別的,更像戰略級別的,他在慢慢消耗對方的兵員和耐心。


    夜色更深沉了,新兵們的呼嚕聲響成一片,幾個新兵軍官圍在馬遷安周圍,與他一樣眼巴巴盼望著曹亞範發出渡江信號。


    實在忍不住了,馬遷安被迫拽過步話機又開始呼喊,過了好一會兒,曹亞範的聲音才傳過來,曹亞範也顯得有點急躁,但他還是壓住情緒耐心解釋了幾句,“你不要老催嘛,我比你還急呢,我這裏一大半都是4月份招的新兵,原先都是伐木的,現在剛訓練出來沒見過血,還得磨呢,你想啊,讓他們開闊地衝鋒,那不是和送死沒兩樣?”


    “唉!這要是冬天就好了!”馬遷安悄悄嘀咕了一句,冬天就可以不受渡口的限製,就算不會遊泳的兵都可以大搖大擺隨便挑一處地方過江。


    一個小時後,曹亞範很不好意思的告訴馬遷安,要他去上遊30公裏處,那裏全日呈的部隊已經控製了一小段江岸,從那裏可以渡江。


    馬遷安咧咧嘴,30公裏山路趕過去,再重新紮木排,等渡江的時候非得到了明天中午不可,那時候全日呈的部隊還能不能守住那塊地方還兩說呢,得,我還就不去了,我就在這靠你了。


    半夜時分,一個大膽的主意湧上了腦海,馬遷安不想等了,他要偷渡遊過去。一個小時以後,挑出來的幾十個水性好的新兵排成兩排站到了馬遷安身前。


    “我們要過江,遊過去與曹副司令的人馬前後夾擊小鬼子,同意的上前一步,不同意的原地不動,等待安全後再渡江。”


    新戰士齊刷刷上前一步,哪個都不肯落後,這批新兵都是魏拯民專門挑選出來的,過了思想關的人,況馬遷安的話誅心之語,新戰士最怕戰友說自己怕死,他們都是東寧要塞的勞工,若沒有蘇軍和抗聯來救,遲早是死,命都是人家給的,說什麽同意不同意?打就是了。


    馬遷安沒有告訴曹亞範,他擔心告訴曹亞範後,曹亞範會阻止他。為避開鬼子岸上掃視的探照燈,馬遷安隻得選了上遊幾公裏的地方,這地方水流較急很危險。但是馬遷安依然義無反顧決定渡江,戰爭嘛,哪有安全的地方,哪裏能坐等戰友給自己打出一塊安全的地域,那不成大爺了麽。


    突擊隊共35人,背的全是自動武器,加上彈藥負重大約30多斤,為節省體力,馬遷安命令砍伐了一些小口徑的鬆木順下了水。戰士們抱著鬆木杆子順序下水,偷偷向對岸潛去。


    暗夜中,渡江過程凶險異常,一處處暗礁、險灘、漩渦隨時威脅著戰士們的生命,稍一疏忽就可能被滾滾江水卷入水底,馬遷安與戰士們奮力掙紮著,與江水搏鬥著,雖互相照應但終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當筋疲力盡的戰士終於過了大江,整隊報數的時候,大家發現還是有3個隊員失蹤了。


    上岸點距離最近的鬼子兵營1公裏多,鬼子在這裏設置了一個偽裝極好的暗堡,也不知什麽時候建的,隱藏岸邊幾塊巨大的大礁石中間,馬遷安的隊伍沒有發覺,在幾百米外經過時遭到了突然掃射,幸虧由於天黑,鬼子機槍打不準,才沒有給馬遷安的突擊隊造成太大的損失。


    第一輪彈雨過後,鬼子兵營上空的探照燈忽的一下照將過來,燈光射到此處雖不是很亮,但也足夠麻煩,馬遷安這隻小部隊的身影被影影綽綽顯露出來。


    媽的!鬼子精的腦袋上都長角了,怪不得曹亞範沒有強行攻擊,恐怕他也吃過虧,摸不清這地方鬼子到底設置了多少秘密火力點。


    一串曳光彈掠過馬遷安的隊伍,幾百米外的馬遷安清楚地看到了機槍槍管噴出的火舌。


    “老趙,帶人快爬,不要還擊!”馬遷安指揮著一名小軍官,讓他帶人快走,這片開闊地很寬,離森林邊緣還有2000多米。


    老趙叫趙石漢,是一名被俘的國軍連長,有一定組織能力,有樸素抗戰決心,所以他被魏拯民吸收並派給了馬遷安。


    趙石漢擔憂的看了一眼馬遷安,問:“你呢?”


    “我?一個多月沒開槍了,我看看自己槍法退步沒有。”馬遷安滿不在乎回道,同時解下了身上背著的德普轉盤機槍。這支隊伍裏沒有狙擊手,想打幾百米外的鬼子暗堡沒有準頭保證,馬遷安隻得擔負起消滅敵人火力點的重任,若是讓鬼子那挺機槍不停地叫,誰也走不出這片灘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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