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聯戰士們熱烈的期盼中,鬼子的大討伐行動終於慢慢騰騰的開展起來。


    最先遭到搜剿的地區是馬遷安部所在地,安濱縱隊不出我方所料,被敵冠以“悍匪”稱號,勇奪“應該被第一順位消滅”的名頭。


    為此,野副昌德又搬出了老口號,拷貝了曾經對楊靖宇第一路軍發動討伐戰時的口水話,各部討伐抗聯,應以如下原則為主,即:若同時遇抗聯和其他反抗武裝,隻打抗聯;若同時遇楊靖宇所部和其他抗聯,隻打楊靖宇。


    現在的口號是若同時遇兩支抗聯,先不打其他抗聯,可任由其他抗聯脫離接觸,隻打安濱縱隊部,務必集中全力消滅安濱縱隊。


    這種“原則”保密的密級不高,楊靖宇很快也知道了,發電報問馬遷安能不能挺住,有什麽心理壓力沒有?要不要附近的其他幾個支隊向安濱縱隊靠攏?


    馬遷安回電:沒事兒!等我打不過野副了,再找您告狀,現在我隻有一個念頭,讓我掂掂這小子斤兩,抻把抻把他。


    馬遷安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卻極為重視敵人。鬼子偽軍也不是大傻瓜,人肩膀上也扛著腦袋瓜子呢,真要是在有評委的情況下,搞個智力搶答什麽的,沒準自己這些剛學會認字的兵還幹不過偽軍呢。


    通過偵查小組反饋回來的信息表明,野副這老小子暫時沒玩什麽花樣,依舊擺出了“梳篦戰術”拉橫網向山裏緩慢推進,為保持各支部隊能相互呼應,一天隻前進8-10公裏。


    梳篦戰術,顧名思義就是把山林當頭發,把鬼子兵們當木梳或篦子,把抗聯當虱子,用鬼子兵梳山林,像梳頭發那樣將頭發裏隱藏的虱子梳出來,也即把抗聯趕出隱藏地消滅。


    這種戰術在前兩年很管用,管用的原因就是鬼子的搜剿部隊實在是太多了,在局部對抗聯小部隊有時候甚至形成了百倍的比例,用1萬人搜1百人,成功幾率較大,那時節抗聯小部隊損失很大。


    但是野副現在還玩這一套,卻有點不識時務了。抗聯早已今非昔比,現在鬼子對抗聯的兵力比上,也不是像過去那樣懸殊。馬遷安依舊駐紮在安濱總隊總部,沒有撤離的打算。此刻他正在牆上的地圖上標示著最新敵情進展,一麵麵代表敵人的小綠旗接連上了地圖,漸漸連成了兩條橫線,情報表明,上百公裏的橫麵上差不多有60幾支討伐隊之類的敵人,分成兩條橫線“梳”了過來。


    第二線上的日軍有多少人還沒有搞清,但第一線上的滿洲國軍和偽滿警察警備隊的人數基本搞清了,共35支,大約8000人。番號五花八門,不過最大的兩支是偽滿第四軍管區所屬的第16混成旅、第17混成旅。這兩支旅級偽滿軍分成營級行動,每營150-300人不等。


    馬遷安首先放出了15支“凶惡”的重機槍小組。這種小組的編成為每組16人,武器為一挺m1910馬克西姆重機槍,為在雪地裏拖曳方便,卸去了沉重的鐵輪子,安裝上自製的三角架,並為機槍配上了一輛小型爬犁作為裝載用具。


    16人小組中的其中8人是為了這挺機槍配備的,一個機槍手一個副射手兩個彈藥手,另四個則為“力工”,在不能行雪橇的地方專門背負拆卸狀態下的機槍,或者在平時背負彈藥。


    小組中除這8人的機槍組外,還有一名狙擊槍手,一名衝鋒槍手,兩名半自動步槍手,兩名60迫擊炮手,一名小組指揮官,一名通信員。


    小組除配備裝載機槍的小型爬犁外,另配備一架稍大型爬犁,裝載彈藥、食品與滑雪用具。


    這樣一支小部隊,按其所攜帶的食品計算,可在山中維持十天。


    之所以派出重機槍組,是因為馬遷安現在還不想與敵人作大規模交戰,而能夠有效騷擾敵人自己又能減小損失的方法就是這種遠程火力。


    這種馬克西姆重機槍是俄式馬克沁,馬克沁的凶名在外,在一戰時曾一天之內打死英軍6萬人。


    在1千米左右的有效射程上,敵人的絕大部分槍械都將失去作用,能與馬克西姆對抗的隻有寥寥無幾的九二重機和有數的重型迫擊炮,而這種“重”武器在偽滿軍中少得可憐。


    時間進入了11月中旬,茫茫興安嶺早已被厚厚的白雪遮蓋,氣溫降到了零下20多度。山嶺山穀披上了潔白的素裝,各種樹木也綴滿了厚重的雪層。站在山頂望去,隻見天連著山,山連著天,白雪茫茫,無邊無際,整片山嶺都變成玉琢銀雕的世界。


    以7中隊指導員陳士增為組長的一個小組出發兩天後首先遇敵。看見敵人出現在300多米外的視野中後,陳士增沒有下令準備戰鬥,而是急速的命令自己這組人向後撤。


    “快快快!向後退!沒我命令不準開槍!”


    機槍手老黃伸出舌頭tian著下嘴唇,滿懷惋惜之情,看著200多偽滿軍在雪地裏順著山穀蹣跚而來,多好的靶子不讓打,太可惜了!但命令就是命令,無奈之下眾人轉身後撤。


    撤退途中,一個不甘寂寞的戰士終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被耳尖的陳士增聽到,陳士增轉臉對大家耐心的解釋道:“小夥子們不要急,我這是執行馬司令的意圖,司令說了要以己之長擊敵之短,我們人少就更應該注意這個問題,先拉開距離。”


    見戰士們還是似懂非懂的樣子,陳士增不得不甩下一句話,“我是指揮員,到時候有你們打的。”


    向後退了兩個小時,黃昏降臨。陳士增這才停住了腳步,派出人手打探跟在後麵的這支偽滿軍動向。


    又過了大約一小時,戰士回報:敵軍在一條小山穀升起篝火宿營。


    聽到這個好消息,陳士增繃了數個小時的臉孔忽然露出了笑容,對著正啃幹糧的戰士快活的喊了起來:“3分鍾吃完,跟我走。”


    跟在陳士增小組後麵的是偽滿16混成旅第1團第3營的200多偽軍,他們並沒有發現自己前邊抗聯的身影,他們隻不過發現了陳士增撤退時的腳印,順著腳印跌跌撞撞追了2個小時,失去了耐心的偽營長下令宿營。


    去他媽的!莽莽深山暗夜沉沉山風呼嘯,這種鬼天氣,這種鬼地方,誰敢再向前追?不要命了嗎?天亮再說。


    晚7時左右,陳士增帶領著自己的小組登上了一山嶺斜坡,選擇一處距離敵軍宿營地約8百米的地點,命令戰士做好準備。


    一聲吆喝,扛著槍身槍架的戰士們迅速行動起來,槍架重重一落,槍身哢嚓一放歸位,防盾一插,彈鏈接上。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半分鍾內,一架凸顯猙獰的“凶器”被安裝完畢。


    機槍手老黃狠命一拉槍栓,哢嚓一聲第一發子彈上了膛。隨著這聲輕響,興奮地老黃雙手緊握柄式扳機,將腦袋前探,透過槍身上自製的槍鏡眼巴巴的瞧著遠處的篝火堆。


    老黃是七中隊最好的重機槍手,機槍打的又準又狠。10秒……20秒……,老黃等的焦急,陳士增還不下達開火的命令。


    “指導員打吧?”老黃壓低了嗓子催促道。


    “等一會兒”


    陳士增正站在通信員旁邊,拿著步話機上的送話器與自己左近的另一個小組組長通話,向他打探附近還有沒有敵人隊伍,這事也輕視不得,據馬遷安給自己講,敵人這第一道梳子戰線上有30幾支隊伍,每支隊伍相隔不過2、3公裏的樣子,有的時候還會走著走著越走越近,撞到一起。


    自己相中的這支偽滿軍附近若是還有別的敵軍,槍響後一旦增援而自己還不知道的話就不好玩了。


    與自己左近的一個小組通完話,不放心的陳士增又叫通了自己右邊數公裏距離的另一個小組,短暫通報情報後,陳士增終於放下心來。


    自己麵臨的這支敵部隊位置前凸,左右友軍距離較遠,按雪夜行軍速度,他們最快合圍也要一個小時,這時間足夠陳士增用了。


    又等了兩分鍾,待狙擊手前行百米找準位置後,陳士增果斷的下令:“老黃,打!”


    “嗵嗵嗵……嗵嗵嗵嗵……”老黃一捏右手扳機,一條火舌隨著震耳的重機槍嘯聲呼嘯而出。


    帆布彈鏈劇烈的抖動起來。


    在老黃的彈路上順序排列著三個小帳篷,裏麵住著一些軍官,此刻正圍坐在簡陋的行軍行李上大吃大喝。


    老黃的機槍位置比小帳篷高出數十米,居高臨下瞄準,子彈蝗蟲一般撲了過去。打出的子彈像一條鋼鞭一樣狠狠抽在三個小帳篷上,瞬間破開帆布帳頂,打出一趟飛揚的雪霧,雪霧裏夾雜著四濺的鮮血和飛舞的爛肉。


    站在偽營長附近的勤務兵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陣噗噗響聲過後,營長和9連連長身上忽然開了大洞,血像箭一樣噴了出來,噴到帳篷壁上,兩人一聲未吭仰麵跌倒。


    負傷的9連副連長像鬼叫一樣嚎了起來,“哎呀媽!敵襲!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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