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馬遷安就占用了一台大功率電台,給遠在印度的陳嘉申發了一份超長的電報。


    在日軍進攻星加坡的前一個月,陳氏公司總部就完全搬離了星加坡,轉移到了孟買,在這個潮濕悶熱的黑夜裏,陳嘉申精神抖擻的讀完了馬遷安的電報。


    “哎呀這個小馬,長時間不聯係,一聯係就是一大篇。”看完電文的陳嘉申精神依然很好,對著自己的機要秘書姬竹香“抱怨”道。


    姬竹香早已看過電文,他熟知陳嘉申與馬遷安之間的友情,也知曉陳嘉申抱怨的意思,這是一種隻有老朋友之間才能用的口氣。


    “馬將軍為什麽要搞噴氣發動機呢?這事兒恐怕不大容易,我們對容克公司一無所知,如何打入他們的工廠還是一個未知數。”


    陳嘉申微笑著回道:“容易的事情辦起來有什麽意思?不容易的事情辦起來才過癮嘛,小馬這小子是抓住我的弱點了,你看電文裏有這麽一句”,陳嘉申拿起電文指著其中一行字,“你看,他說我是一個百折不撓的人,是一個善於白手起家的人,把我誇到天上去了,我好意思拒絕他的請求嗎?”


    姬竹香搖搖頭,幾句好話或者一個小小激將法就能糊弄你?騙鬼呦!怎麽不見你被別人騙?馬遷安這個人物太不簡單了,真後悔那個時候沒同他多接觸接觸。


    陳嘉申見姬竹香搖頭,知道他不信自己的玩笑話,但也不做解釋,隻是吩咐道:“小姬,你馬上把亨利、漢森和弗裏德李希馮這三個人叫來,我要與他們麵談。”


    這三個人都是受到納粹迫害從德國逃出來的,輾轉加入了陳嘉申的公司,擔任較重要的海外開拓事業的負責人,其中弗裏德李希曾是一名很高級別的軍工專家,門生故舊遍布德國。


    聽陳嘉申叫這幾個人來,姬竹香明白老爺子動了真格,真的要下力氣完成馬遷安的請求了。


    “馬將軍不是說,英國人的也行嗎?我們在英國有公司,在那裏行動還方便一些,最不濟我們可以收買他們的人,相對來說英國人比較好搞。”姬竹香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唔!我知道!”陳嘉申慈祥的看了一眼姬竹香,“所以我說小馬了解我嘛,雖然你從小就認識我,但你看我的眼光加上了很多感**彩,你隻把我當成老頭老人家,而小馬就不這樣看……”


    “哦?馬將軍怎麽看?”不待陳嘉申說完,姬竹香就迫不及待問開了。


    “他把我當成鬥士!一個敢啃並且願意啃硬骨頭的人,從來不因我老了而照顧我……”陳嘉申奇怪的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喜歡!我喜歡他這樣對我,最難的事情才能顯得我厲害嘛,對不對?”


    您這是……?哎呀我滴天!原來老爺子骨子裏是這個性格啊!挑戰越大興趣就越大,果然是鬥士!頂硬上的做派。不過俺怎麽感覺老頭還有點虛榮呢?


    馬遷安不知道陳嘉申到底如何完成這個挑戰,但他知道老頭一定會全力以赴,絕對不會令人失望。


    跟隨最後一批彈藥車,馬遷安與趙尚誌抵達抗聯的後勤與訓練基地,這個基地的規模占地數平方公裏,距離中蘇邊境50公裏,對麵就是佛山縣。


    穿過訓練場上熱火朝天的新兵們,基地主人魏拯民歡迎了趙尚誌與馬遷安的到來。魏拯民等待這批彈藥也已經很久了,依趙尚誌悄悄的“詆毀語言”來說,魏拯民見了裝載彈藥的軍車所表現的熱烈程度甚至要高於見到馬遷安的熱度。


    “歡迎啊歡迎!”魏拯民一麵搖晃著趙尚誌的手,一麵將眼光不時瞄瞄陸續開進來的彈藥車。


    魏拯民心不在焉的程度直接證實了趙尚誌的話,連趙尚誌什麽時候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都不知道,手掌還呈握手狀態兀自在那裏空搖。


    馬遷安伸了個懶腰,裝作疲倦的摸樣要求休息,看魏拯民的百爪撓心的狀態,不讓他先看一眼車隊,恐怕是沒有心思接待自己的。


    “啊啊!去吧去吧!我的辦公室知道吧?那裏麵有床,我先接見一下兵工廠的同誌做一下交接。”


    魏拯民巴不得這兩位盡快離開自己的視線,馬上點頭表示同意。緊走了兩步,忽然哎呀一聲轉過身來,對著馬遷安急匆匆的交待了一句,“哎呀你看我,一忙就忘了大事,馬長官的副官剛到,說馬長官過一會兒就到,嗨這老馬長官……哎小馬你跟他熟,你先接待一下。”


    馬長官來了?馬占山來了?這便宜大爺來抗聯基地幹嘛?馬遷安腦子又開始轉了起來。近兩個月不見,不知道老將軍可好?他那361師建沒建起來?我倒希望老頭把那支部隊搞起來了,我們還要聯合作戰呢。


    不過,聽魏拯民的語氣,這魏書#記好像知道點什麽,若不然也不會用一種無奈的表情跟自己說話,馬遷安小跑兩步攔在魏拯民麵前,懷疑的問:“魏書記,你有點不對勁兒啊,是不是借口接收彈藥躲起來?馬司令來幹嘛?”


    魏拯民打了個愣怔,小心的四處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才小心翼翼的悄聲說道:“我估計沒好事,他昨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有一批槍支彈藥要運到,我當時沒在意就說了一句是啊,他馬上就說今天來,後來我才醒過味兒來,莫不是咱這記名司令官閣下惦記我這點彈藥呢吧?你說他缺彈藥找老蔣要啊是不是?他是老蔣的將軍對不對?”


    哪能呢?馬遷安也道:“不能夠,老蔣不是跟s聯人談妥了嗎?派了這麽多勞工給史大嶺,史大嶺不也允許361師在蘇境內建立嗎,難道連幾支槍都不賣?再說了,就算俄國人不給,那美國援蔣的武器彈藥呢,完全可以運到遠東一部分給老馬嘛,人還能看上你這點東西?魏書記你這是窮慣了,恐怕人家向你討東西。”


    去!魏拯民順手推了馬遷安一掌,嗔怪的瞪他一眼。我可沒你那麽瞎大方,好不容易從俄國人手裏要來點東西,再分給馬占山點兒?


    “糧食我可以分給他一些,但是槍支彈藥?說心裏話真不想給,所以我派你先探探他的口風嘛,免得我跟他見麵一下子把話談死了。”


    謔!馬遷安覷起嘴唇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魏書#記,別忘了人家可是你的上司,上司向部下要點東西你不給?這個上司還不是一般意義的上司,當心有人鼓搗你,說你破壞抗日統一戰線。”


    “你少給我扣帽子!”魏拯民又揍了馬遷安一掌,“還破壞抗日統一戰線呢,他不來破壞我就不錯了,要讓我們抗聯承認他是長官,他自己得拿出點真東西來,要不然休想。”


    與馬遷安想象的不同,魏拯民在心底裏對老蔣派來的所謂戰區長官並不欣賞,即使馬占山也是一個抗日英雄,但他的國#軍身份還是令魏拯民警惕萬分。


    以史為鑒,“皖南事變”的冤魂並沒有走遠,國共兩家現在的合作隻不過是權宜之計,在一連串的“曲線救國”事件發生之後,投降給r本人的偽軍不打老蔣,專門打八路軍新四軍,***內部的高級領導人對老蔣並不信任。


    毛zd曾就老蔣積極反#共寫過一篇社論,刊登在《解放日報》,題目就叫《質問國民黨》。裏麵提到:老實說吧,我們很疑心你們同那些r本黨、漢奸黨互相勾結,所以如此和他們一個鼻孔出氣,所以說出的一些話,做出的一些事,如此和敵人漢奸一模一樣,毫無二致,毫無區別。


    敵人漢奸要解散新四軍,你們就解散新四軍;敵人漢奸要解散***,你們也要解散***;敵人漢奸要取消邊區,你們也要取消邊區;敵人漢奸不希望你們保衛河防,你們就丟棄河防;敵人漢奸攻打邊區,你們也想攻打邊區;敵人漢奸反#共,你們也**;敵人漢奸痛罵共產主義,你們也痛罵共產主義;敵人漢奸捉了***員強迫他們登報自首,你們也是捉了***員強迫他們登報自首;


    敵人漢奸派遣***特務分子偷偷摸摸地鑽入***、八路軍、新四軍內施行破壞工作,你們也派遣***特務分子偷偷摸摸地鑽入***、八路軍、新四軍內施行破壞工作。何其一模一樣,毫無二致,毫無區別至於此極呢?你們的這樣許多言論行動,既然和敵人漢奸的所有這些言論行動一模一樣,毫無二致,毫無區別,怎麽能夠不使人們疑心你們和敵人漢奸互相勾結,或訂立了某種默契呢?


    在這種心理上有隔膜的狀態下,馬占山來到東北所肩負的任務是什麽,國共雙方對此是心知肚明,除了合作打擊鬼子外,恐怕最關鍵的是就近監視限製抗聯的發展壯大吧,馬占山有無這個想法不得而知,但老蔣肯定是這個想法。


    所以馬遷安也對魏拯民的態度給予了理解。馬遷安苦笑著問道:“我會掌握一個度的,但書記同誌,要是這位馬將軍真的與我們精誠合作呢?我們該怎麽辦?”


    魏拯民又一瞪眼,指點著馬遷安道:“我不說了嗎?戰場上見真章,他要是拚命打小鬼子,而且不要對著我們抗聯指手畫腳,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看著他缺槍少彈被鬼子消滅。”


    馬遷安明白了,魏拯民的底線是要馬占山先行展示決心,類似投名狀之類,你與我們合作之前,先打一個漂亮仗再說。


    但是沒槍沒彈的,不知道馬占山如何組織起自己新招的新兵打仗,馬遷安有些憂慮。


    “哦對了小馬,我警告你你不得利用你與契沃采夫兵工廠領導人的私交,讓馬占山從那裏取得武器彈藥,要知道這個帳最後還是要算到我們頭上的。你與馬占山是叔侄,希望你要站穩立場。”


    趙尚誌在遠處等了一會兒,見兩人說個沒完,不知不覺中踱了過來站在兩人身邊,目不轉睛看著兩人語重心長,主要是看魏拯民語重心長的樣子。


    魏拯民在東北局委員中是著名的理論家,又去過延安受過熏陶,他的話不可不重視。


    馬遷安笑眯眯回道:“行啦魏書記,我曉得了還不行?我這立場站的可是杠杠的,是我大爺又怎麽樣?他要是對咱包著禍心,那我就不認他。”


    “嗯!這還行!不過別太過分!畢竟咱們現在還不知道這老頭啥心思,要是馬占山沒啥禍心,咱可就把人得罪了。隻要不是武器彈藥,其他的東西能幫就幫吧。”魏拯民低頭沉思一會兒,終究還是“回心轉意”了,當然彈藥這個口子他依然收的緊緊的。


    半個小時後,馬占山及其隨從坐著一輛風塵仆仆的卡車趕到了抗聯的基地。馬占山的基地處在北方300公裏處,東北黑河地段對麵不遠處。


    到了基地大門口,老頭看見了一行迎接他的人,定睛一瞧發現了抄著手縮著脖子的馬遷安也站在那裏,也不待汽車停穩,嘩啦一聲打開車門,大笑著跳下車來。


    馬遷安緊走幾步迎上前,還未等開口就遭到了老頭一個大脖溜子。


    “啪!”一響過後,馬占山笑著叫道:“哎吆你小子也在這?正好跟你喝點酒嘮嘮嗑,哎你縮著個脖子幹什麽?窩窩囊囊的像什麽樣子?”


    馬遷安依舊縮著脖子,一手捂著剛剛挨揍的地方,悄聲嘟囔道:“您老來就來唄,偏趕上我在這兒的時候,告訴您老,我沒搶也沒彈,您免開尊口,要是缺糧就好商量。”


    抗聯基地糧食不缺,陳氏公司特意進口了美國麵粉提供給兵工廠及基地,所以魏拯民說到糧食時膽氣才那麽壯。


    馬占山詫異的看了看苦笑的馬遷安,吼了起來:“我說你小子說什麽呢?老子我還稀罕你們那點槍那點彈?告訴你,我就是缺這東西我也得管老蔣要啊,關你什麽事?”


    “感情你不是要東西來的?可嚇死我了,我正好弄到一批槍支彈藥,您就好巧不巧的來了,這事兒擱誰身上誰不怕?您可是司令啊,您一開口我們可就為難了呀!”馬遷安作勢假裝擦了一把汗,同時直起了腰杆。


    馬占山看明白了,感情這大侄子跟我裝可憐,一上來就封我的嘴!


    馬占山知道抗聯對自己有疑慮,提防自己借著戰區司令的名義光明正大削弱抗聯實力。


    “放心吧你個小兔崽子!過兩天有一批美援到海參崴,那裏有我的貨,老蔣整整給我分了一個師的美械,200噸彈藥。你們要是缺武器,我可以分給你一個團的裝備做見麵禮,畢竟我是你們的長官嘛。”


    “怎麽可能?”馬遷安瞪大眼睛瞪著馬占山,“大爺您老沒燒糊塗吧?你可是雜牌軍,老蔣會給你分美援?”


    馬占山四下看了看,壓低嗓音回道:“這你就不懂了!正因為我是雜牌軍,老蔣才讓我上去打,打贏了也是他的功勞,打輸了我這雜牌軍就地取消,他在派親信接替我,哼哼我才沒那麽傻,讓我打鬼子可以,我趁機向他要了好裝備,我跟他說了,必須得給我好裝備,要不然我就不執行他分派我的任務。”


    “啥任務?”


    “還有啥任務?監視控製362、363、364師唄。”馬占山說的這幾個番號就是抗聯的一二三路軍。


    “您老不會真幹吧?親者痛仇者快啊!”


    “雞#把那個毛!誰好誰壞我看不出來啊?你這小子,怎麽把你大爺當三歲小孩子呢?阿呸!你個小兔崽子的。”馬占山憤憤不平,又揚起了右臂。


    馬遷安“被迫”落荒而逃。這老頭這破脾氣,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打我這堂堂的少將,我才不給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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