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支隊支隊長李四清盤腿坐在雪地上,微眯著眼睛眼向南方,一動不動。這是一段綏棱至海倫鐵路線上的一處鐵路橋,抗聯對破襲戰極其熟悉,對公路鐵路上的薄弱地方了如指掌。戰士中間很有幾個“技術人員”,這些技術人員未被鬼子投入到勞工營裏之前,都是當地各種工礦企業裏的技術骨幹,隻因為是疑似“反日分子”而遭到鬼子的抓捕。


    橋墩的要害處被安放了三箱炸藥,以鐵路橋為起點向南約100米的距離裏,被依次安放了30餘箱十公斤裝炸藥,幾乎每隔3米,就有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彈”。


    炸藥被迅速掩埋好,上麵撒上積雪做好偽裝,電線埋入雪中一直延伸到李四清坐著的地方。


    根據大家集思廣益的研究成果,前指做出了一次“大膽”的預測,大家測算綏棱方向開來的援軍八成乘坐火車前來,這樣是最快的支援方式,如今“求援”電話已經打進綏棱警署,大家都伸長脖子耐心等待“開花結果”。


    一個趴在李四清身邊的老戰士有些興奮,瞪著眼睛看著遠處的鐵路線,嘴巴圈起來形成圓形,努力的向前方噗噗吹氣,一條箭狀白霧向前延伸、消失、再出現。


    “狗剩子你幹什麽?暴露目標老子找你算賬!”李四清的清靜被身邊這個叫狗剩的老戰士打擾,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威脅道。


    狗剩大名李構勝,是一名老東北軍戰士,16入伍現已30多歲了,自從8年前叛出偽滿軍,就一直戰鬥在義勇軍和抗聯的隊伍裏,先在義勇軍隊伍裏,義勇軍潰散後,跟隨長官參加了抗聯。因其思想不夠進步,時不時鬧出一些不和諧小事件,現在也僅為一個副小隊長。


    李構勝並不害怕李四清,李四清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也是那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豪爽脾氣,時不時還有點小胡鬧,而且李四清現在還是國#軍軍官身份,雖然也在抗聯序列,但終究還有一些國#軍範兒,對部下願意以兄弟相稱,不像其他部隊搞的那麽“嚴肅”。


    李構勝止住了吹氣,不服氣的瞥了一眼“沒事找事”的李四清,這家夥大刀金馬的坐在那裏,要說暴露目標,那也是你先暴露,訓我的原因是什麽,天下人都知道啊,等的心焦唄。李構勝懶洋洋翻了一個身,眼望藍天充滿了憧憬。


    “李副”,李構勝稱呼李四清的新官銜,李四清現在是安濱縱隊副司令。


    “幹嘛?有話說有屁放!”也不知什麽時候,李四清默認了李構勝這樣稱呼他,別人這樣稱呼他,李四清是絕對不幹的。


    “告訴你一個秘密。”


    “吆?你有什麽秘密,別告訴我你偷吃老鄉家的雞沒給錢,我可救不了你。”


    “嘁”!李構勝不滿意的嘁了一聲,“你當我傻?我才不會為了一隻雞送命呢,我要告訴你的事兒你絕對想不到。”


    “羅嗦!”


    “當年啊,皇姑屯爆炸知道不?”


    李四清用腳尖踢了踢李構勝的屁股,這還用你說,是個人兒都知道,張作霖被炸死了麽。


    “當年我就在那列車上,我是張大帥警衛營的一等兵,當時我就發下了誓願,要親手炸一列鬼子軍車,讓他們也嚐嚐挨炸的滋味。”


    喔!李四清聽明白了,這小子變著法要那個起爆器啊,c!拐彎抹角的老東西。


    “你會玩嗎?那是高科技懂不?”李四清瞧了一眼李構勝,又瞄了一眼爆破手。


    趴在旁邊的爆破兵臉都氣紅了,我說狗剩子剛才跟我套近乎,還送了我一根“老巴奪”香煙,感情早憋著覬覦俺的起爆器。


    “會呀,俺早就學會了。”李構勝得到暗示,馬上活躍起來,大方的把兜裏的隻抽了一根的一整盒香煙塞給了爆破手,嘴裏一邊說著“兄弟可憐可憐我吧,讓我還願好不好?”,一邊撫摸著起爆器外壁,就像撫摸著情人一樣,眼光貪婪垂涎不已。


    爆破手推開香煙,左手去扒拉李構勝已經摸到起爆器上的右手,滿臉不高興。


    “別鬧了!再碰炸嘍,我拿你倆試問。”李四清低喝一聲,“小張你作指導,讓狗剩摁爆破器。”


    小張服從命令,停止了阻攔動作,狗剩這個馬屁精!小張氣惱之下,快速抓起掉落在雪地上的香煙揣到自己兜裏,起爆器讓給你了,不能便宜你個馬屁精,這煙不要白不要。


    13點30分,綏棱來的援軍終於乘坐冒著黑煙的火車來了。特派警察2隊隊長木古義雄少佐剛出城時異常謹慎,火車開開停停磨磨蹭蹭,時速不過20公裏,抗聯狡猾大大的,不得不防。


    一個小隊鬼子乘坐一輛平板車,位於火車頭的後部,另兩個小隊鬼子乘坐最後一節悶罐車,中間8節列車上乘坐的都是偽警署的警察挺進隊,當然這些挺進隊裏也摻雜了不少日籍警佐警士等中下級軍官,滿籍警察都是聽喝的貨,是作為炮灰而存在的。


    “前方安全!”坐在最後一節悶罐車廂上麵的鬼子觀察哨趴下身體,腦袋探進車廂門,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吆西!通知前邊開車!”身處悶罐車廂中的木古義雄麵色嚴肅的發出一個新指令。


    停了幾分鍾的火車頭向兩邊排出粗壯的白蒸汽,喘息著重新啟動,咣啷啷……咣啷啷……,逐漸加速。


    一個鬼子電信少尉拿過來一紙電報給木古義雄。木古義雄看完不禁低聲罵了一句,“混蛋,又是讓我加快速度。”


    此時,海倫遇襲的消息已經被木古義雄報到了野副昌德的司令部裏,司令部人員一個勁催促快快前進。


    木古義雄走到寒風撲麵的車門口,努力地探出腦袋觀望前方,隻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無一絲一毫抗聯活動的蹤跡,稍稍放下心後回轉身叫過一個傳令兵,“通知前邊車頭,可以加快一點速度。”


    這一路上通過了5個道橋涵洞,沒有發現問題,但這不代表下一個道橋沒有問題,慢慢開總是安全一些。


    坐在悶罐車廂上邊的觀察哨又一次探進上半截身體嚎叫:“隊長閣下,前方2公裏發現有人在橫穿鐵路線。”


    木古義雄慌忙重新走到車廂門口,舉起望遠鏡向前方瞭望。


    一隊約百餘人的馬隊不急不緩的通過鐵路線,壓陣的13支隊2大隊隊長宋基石瞧著遠處慢吞吞的列車,滿臉輕蔑。


    作為誘餌,宋基石率領這一百來人在鐵路線上已經晃蕩了半天,這過鐵軌,再折回來再過鐵軌,煩死人了。


    敵人出現!隻有百人,吆西!這是多麽好的戰功!木古義雄決定先消滅這支騎兵小隊,至於海倫?八嘎!等我打完這一仗再說,這支小部隊肯定也是參與攻擊海倫的抗聯,怎麽能輕易放過而不管呢?我怎麽知道海倫有多少抗聯?要是救不下來豈不是軍人汙點?而這個麵前的抗聯小部隊就不同了,對方這麽點人肯定幹不過我,這是一件手拿把掐極有把握的軍功。


    “加速加速!”木古義雄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坨紅色,揮著手命令傳令兵通知前邊。


    傳令兵回身爬上車廂頂,擺弄小旗子向一直對著這個方向瞭望的士兵揮舞,接到信號的士兵縮回身厲聲命令火車司機和司爐,“快的,提高速度,最高速度!”


    滿臉油汗的司爐揮動大板鍬玩命的向爐膛裏鏟煤,爐膛裏烈火熊熊。


    騎兵小隊撤離了鐵道線,分成兩部分散開在鐵路兩側,下馬臥倒架槍弄炮,貌似要與火車上的鬼子一決雌雄。


    火車的速度越來越快,鋼鐵身軀在鐵軌上迅速奔跑起來,大地輕微震顫,轟隆隆的鳴響由遠及近,向著一座小鐵路橋飛奔而來。鐵路橋後麵數百米處就是抗聯的騎兵小隊陣地。


    吆西吆西!抗聯的傻瓜指揮官,竟然下馬迎戰?正中下懷!你們要是現在就向兩邊跑跑,恐怕我還追不上。


    木古義雄的臉色越來越興奮,“殺給給!開火!”


    “嗵嗵嗵嗵……嗵嗵嗵……”架在悶罐車箱頂上的重機槍首先開火了,成串的子彈掃射到了宋基石的陣地。


    宋基石趴在掩蔽物後麵,也不還擊隻是嘿嘿的笑著。


    火車頭風馳電掣般的駛上了一座隻有20米長的不起眼的鐵路橋,間不容發的瞬間,一聲巨大的爆炸響起,橋麵猛然飛迸,無影無蹤。車頭一頭向橋下的河溝裏紮去。


    幾乎在同時,百餘米長的鐵路沿線被忽然升騰的濃煙籠罩,巨大的火球從濃煙中爆閃而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大地,距離鐵路幾十米距離內的石塊、枯樹枝等物體都被震的“跳”了起來。


    李四清雙手緊緊捂住耳朵,盯著黑煙中飛舞的火車皮殘片,張大嘴巴狂叫不已,“我c,這麽大動靜!老子耳朵都震聾了!”


    “殺!”殺聲頓起!


    埋伏在兩邊的抗聯戰士們跳了起來,蜂擁著迅猛衝鋒,向著翻倒在鐵軌一側的軍列撲去。


    李構勝將起爆器緊緊抱在懷中,嚎啕大哭。


    “大帥!俺給你報仇了!俺炸了整整一列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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