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的陣中亂了套,這些看似老實木訥的莊稼人一旦被激起了血性,其凶猛不亞於抗聯戰士,他們雖然沒有趁手的武器,但勝在人多,而且騾馬上也隨處可見棍棒和馱架或者彈藥箱繩索之類的東西,他們呐喊著用手中各種“武器”圍攻逃入陣中的鬼子兵。


    鬼子開槍了,鬼子用刺刀捅人了。垂死掙紮的鬼子散兵困獸猶鬥,勇猛的很。但俗語講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好漢難敵四手,惡虎也怕群狼。當第一個凶神惡煞般的鬼子曹長被打倒在地,又被眾人砸成肉泥之後,民夫們膽氣更壯,歡呼聲咒罵聲給其他僵持中的民夫以巨大鼓舞,使他們加快了攻擊力度。


    “狗剩子,拍這個拍這個。”兩個民夫被一個小鬼子逼的不住後退,其中一個對附近拿著鐵楸不知所措的同伴喊叫。


    被稱為狗剩子的民夫立刻勇猛的對挺著刺刀向前的鬼子劈了一鍬。劈完咧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斷斷續續說道:


    “他……完了?小鬼子不過如此,俺還以為他戴個鐵帽子就能擋住俺一鐵鍁,原來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鐵鍁拍腦袋上他也暈。”


    叫狗剩子劈人的民夫大大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旁邊的同伴擠擠眼得意的解釋道:“狗剩子腦袋木,幹啥都得人喊,不喊不知道幹活。”


    抗聯戰士從四麵“擠”進了民夫的隊伍裏,協助這些暴怒的民眾將剩餘鬼子打死,戰鬥很快結束了。


    屹立在小山包上的耿殿君一直沒動,他對這次戰鬥勝利毫不懷疑,此刻他正用望遠鏡觀瞄打掃戰場的戰士們,看著戰士們喜笑顏開的臉龐,耿殿君也漾起了高興的笑容。


    看著看著,耿殿君發現了一些異常。這兩個民族大隊的戰士們有點不大對勁兒啊?怎麽在那裏砍腦袋?還挑著砍,有個戰士明明看到自己眼前就有一具鬼子屍體,卻不去砍,反而左看右看好像尋找什麽,砍鬼子屍體上的腦袋幹嘛?吆!還有未死的鬼子傷兵也讓他們給砍了,這還了得?這是嚴重違反俘虜政策的,就算要違反政策,你也別明著幹呐,你完全可以不管那些傷兵,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這附近有好幾群狼,讓它們收拾這些走不動路的傷兵就好。


    不行,我得下去製止這種“野蠻”行為,不能讓上邊抓到把柄。


    耿殿君騎馬下了山坡,行走間正碰到巴根陶齊。巴根陶齊騎的馬不是他平時騎的那匹,想必是在剛才的戰鬥中損失掉了,耿殿君倒沒太關注巴根陶齊的新馬,他的目光被馬脖子下耷拉著的三個鬼子人頭吸引了。


    “你你你,在幹嘛?”耿殿君一急,指著三顆人頭問巴根陶齊。


    “我殺的!咋樣?我沒給達斡爾人丟臉吧?”巴根陶齊很沒有覺悟,相反非常自豪的炫耀道。


    “你怎麽能砍頭呢?這不太合適。”耿殿君捏著嗓子很“柔和”的批評道。


    耿殿君對手底下這兩支民族大隊的幹部戰士態度非常好,這裏麵涉及到一個**政策的問題,與兄弟民族戰士相處,總要尊重一些他們的風俗習慣的。


    巴根陶齊眼珠轉了轉,猜到了耿殿君下麵的話要說什麽,想必是想委婉的勸說自己“文明”點,又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野蠻。


    “耿副司令你有所不知,我們達斡爾人是勇敢的戰士,我們幾千年來老規矩是砍下敵人的頭顱做裝飾品,現在我受到你們的熏陶,已經不再把人腦袋當裝飾品了。”


    哦,耿殿君心說:“你要是拿千年老傳統來封我的嘴,今天還真不好說什麽,隻能以後再潛移默化教給你們一些現代意識,但你又說自己現在已經文明了,不再用人頭做裝飾品了,那就好說多了。”


    “那你砍這些腦袋幹什麽?反正都是一些死鬼子,砍不砍頭都無所謂,砍頭還費事,也不怕弄汙了你的刀?”


    “這次不一樣,我要這些鬼子頭有別的用處。”


    “啥?”耿殿君瞪大了眼睛,準備聽一聽巴根陶齊弄出什麽匪夷所思的理由。


    “計數用的。”巴根陶齊洋洋自得用刀尖輕輕戳了戳一個鬼子頭。聽完巴根陶齊與巴特爾打賭的故事,耿殿君犯愁的揉了揉耳朵,半晌沒有說話。


    這還真……新鮮!巴根陶齊與巴特爾竟然用這種方法來計數,說他們沒有一點祖先遺風,騙鬼呦。


    耿殿君隻得哭笑不得的勸阻道:“行了行了,咱打個商量行不?你也別叫你的人砍腦袋了,這多費事,你讓你的人自己報數殺了多少鬼子不就完了嗎,我相信你們不會虛報數目,今天砍頭行動到此為止吧!”


    不想巴根陶齊反倒認真起來道:“那你也得跟巴特爾說明白了,別讓他再砍了,他要是再砍我還砍。”


    “行行,我這就找巴特爾去。”耿殿君苦笑著感歎,“你們這一對兒活寶啊,讓我怎麽說你們好?哦還有,不能殺降兵,不能殺傷兵知道不?我們抗聯紀律不允許這樣做。”


    巴根陶齊脖子一梗,“降兵也是小鬼子,他們也殺我們的傷兵,我為什麽不可以殺他們的傷兵?就前些日子我去打隆寶鎮,我的兩個族人被他們抓住,當場就給殺了,我這是一報還一報,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咋不行?”


    “你這是犯軍紀。”耿殿君不得不用硬一點的口吻說話。


    “我就是犯了,咋的?我有理,有理走遍天下!”巴根陶齊不服氣,氣呼呼的頂撞道,“要不咱找馬司令評評理,看他怎麽說,馬司令對我說過,殺不殺傷兵要看情況,帶不走的就得殺,要不然他跑回小鬼子那裏養好傷,又來殺我們,馬司令說,跟鬼子你講什麽客氣?時間不充足的時候,要狠一點,聽聽這多對脾氣,狠一點!”


    原來巴根陶齊的總後台是馬遷安,怪不得這小子理直氣壯的讓自己人殺那些傷兵,不過馬遷安應該沒叫你當著眾人這樣明麵殺吧?這樣的話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見勸說無效,又見鬼子傷兵所剩無幾,耿殿君隻得決定這事兒日後在說,擺擺手道:“算了,我再找你談,不過你記住,殺俘不祥!”


    為了勸阻巴根陶齊,耿殿君就連古書語都搬出來了。巴根陶齊頂撞過後也覺得不妥,見耿殿君給台階下,立刻跟上一句,“對對!殺俘不祥殺俘不祥,我馬上執行你的命令,不讓他們再殺了。”


    遠處,2大隊的文書與3大隊的文書一人守著一堆人頭,比賽似的比著數據。


    “我93個,你落後啦吧?你們不行!”


    “瞎說啥呀?我們的人還沒砍完呢,你看我們隊長還沒來呢,他最少砍倒了3個,我看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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