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娘子光臨老夫這地兒,若是為喝茶卻是尋錯了地兒。”


    街尾,茶攤處


    午時的日頭正是毒辣,斜躺在搖椅上不住發出“吱嘎吱嘎”聲響的老李頭手中蒲扇不住搖擺,一派閑散生意人的作態與早間精明幹練的模樣如何都聯係不到一處去。戲文裏總在唱勞神子“大隱隱於市”,若要她孫二娘說,任店那些個男女老的小的加在一塊都演不出這老小子的精髓。“娘娘行事穩妥謹慎,大人如今卻背地裏攪和到這許多事中,果真不怕娘娘知道了怪罪?”


    “孫娘子如何得知,這不是娘娘的意思?”


    “娘娘再如何,總要顧慮燕大人的麵子,開封府尹的位置燕大人好不容易坐穩到如今,若再生事端,便是官家那頭對娘娘腰杆子也都是硬氣。大人手裏這許多年並不幹淨,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若果真都翻出來,不是你一人性命能擔待的起。”


    “娘子怕是忘了,你那徒兒,如今可是住著我的屋子。”


    “這小子和你這老東西一道算計老娘這本賬,我可是記在心裏,我師徒兩個的事兒,還輪不到您老操心!”


    “……”


    “您老這次,可是把小子害苦了。”


    緩緩從後首兒出的柳程滿麵皆是無奈,老李頭也是嗤笑出聲,“孫二娘這老婦一貫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果真對哥兒有怨,方才便是要將哥兒從後首揪出來,如何會任由哥兒在後頭躲著。”飛快起身站直了身子,老李頭也是將不遠處鍋子裏還在緩緩冒著熱氣的大鍋子掀開鍋蓋,大手拿起勺子舀了一杯茶水放到碗中隨即也是將勺子一扔雙手捧著茶碗放到柳程跟前,“哥兒且先喝一碗茶水消消熱氣,哥兒歇了這大半日往後廚區定是有無數活計等著,老夫且以茶代酒,先給哥兒賠不是了。”


    “……”


    “你這老貨,慣是會忽悠小兒。”


    “能被老夫忽悠,是他們的幸運。”


    滿臉皆是沉肅的老李頭滿麵都難掩陰鷙,方才行至的燕氏麵上瞬間也是不安,“那高大人前番秘密來見娘娘,不是說官家已是決議要”


    “原配正妻,總是比起繼妻要名份重些,中宮那位,總是心中難安。”


    “可是太子殿下不是說”


    “東宮和中宮,如今是真正一體,便是那康王殿下一門心思向著東宮處,因著韋修儀當日曾在中宮處隨侍的緣故,便是那康王妃的出身相較於旁的皇子,不也是矮了一頭?當日劉氏那賤人在前朝時仗著先頭官家寵愛對太子生母敢不敬,可如今的皇後方才在中宮坐穩了位置這個賤人就被活活嚇死,人人都說她是夢魘,可你難道不知這裏頭有多少鄭氏的算計?若非她隻有二女不得不與東宮綁在一處,你這老貨果真以為,三殿下還能上躥下跳這許多年?”


    “…鄭氏確是個人物,娘娘若果真複了位份至於宮中,未必不會是第二個劉氏。”燕氏聲音喃喃,可麵上終究有不甘,“可前番鄆王殿下那一檔子事兒若非我等,那位娘娘如何能輕易就將王氏母子的心思徹底掐掉?還有東宮處,太子殿下難道不”


    “昨兒高俅大人替東宮處傳話,孟氏子弟中幾個出挑的已是至於禁軍處,娘娘在東京處多了娘家人,總是多依仗。”


    “太子殿下這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本事,倒是真似了官家這多情的。”


    “妄議天家是死罪,姨母當真以為東京城有秘密可言?”


    “大人如何會在這個時辰,”入目所及燕瑛額頭已是滿的汗珠和煞白的臉色,燕氏到嘴邊的話也盡數咽下,倒是老李頭已是快步上前將人一把扯住,“我來扶大人進屋,你去拿藥箱!”


    “開封府處,竟也能進了刺客?”


    “東京城內,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我等少時,都有聽聞老人家言及那遼國兵馬劫掠四方的的過往。”


    任店,後廚


    眼見著一眾小子盡是驚魂未定,孫二娘也隻覺好笑,“你們小孩子家家沒經過事兒,方才朱山總管說給你等聽的緣故是要你們打起精神莫要被鑽了空子,非是要你們個個都是這般死了人的模樣。若果真那起子小人都能在京城興風作浪,官家和朝廷養著那許多人馬真的是吃幹飯不成?”


    “師傅所言未錯。”


    “你小子少給老娘油嘴滑舌,今兒菜單子上那胡瓜桑耳菌類一道清炒你且領著小子們去那後首泥灶房內做,比起後廚這鍋灶是更有滋味。”


    “徒兒遵命!”


    “後首庫房處方才我瞧著冰塊還足,時候還早,我等先做了冰酥酪大家先一道吃了再做活。”眼瞧著一眾小子們都算計傻眼的模樣,孫二娘的眉頭微微挑起,“白礬樓處給老娘的好處,你等不想沾點光?”


    “非隻是小子們,便是本王聽著有這等好兒都忍不住。”


    “康王殿下?”


    仿若從天而降的趙構一身尋常兵士常服打扮,滿頭滿臉皆是汗一眼便能看出是方才從那外首 訓練場上過來,雖是曬的滿麵通紅卻依舊難掩皇家氣派,隻是滿麵皆是討好全然是為了一口冰食甜點的架勢如何看,都有幾分滑稽。


    皇家子弟,生來便能看開不為著那高位爭鬥者寥寥無幾,便是從前的端王,今日的官家年少時瞧著不著調骨子裏也是想爭一爭,康王殿下這般全心全意隻想關起門來過好自己日子的主,當真是少見。


    不過,太子殿下手腕這般,康王殿下便是想翻出些風浪來,大概,也絕無可能。“程哥兒,你且領著康王殿下往前頭廂房去,後廚這等地兒殿下如何能”


    “本王方才回城便遇著那白礬樓的夥計往任店處送冰,估摸著任店處今日定是有好物,娘子且先做罷,本王方才在訓練場上練了許久,眼下可是正等著這一碗冰飲!”


    狼吞虎咽頗是沒有規矩的趙構,絲毫都不顧及有旁人在側的架勢任誰都不能和當日那個在任店處與那北國來客談笑風生的大宋皇子聯係到一處,饒是柳程自認定力一流眼見趙構如是模樣也不由得嘴角勾了勾,雖隻是一瞬,可方才還沉浸在冰碗中的趙構也是默默將手中的勺子放下,“方才孫娘子說這冰酥酪後廚人人都有份,本王耽誤了柳廚這許久,不若柳廚坐下與本王一道用?”


    “小人不敢。”


    “本王與柳廚如今都這般熟了這些規矩大了不”


    “禮不可廢,皇家兒女,到底天潢貴胄,無論在何處,都得牢記自個的身份!”


    “鄆王兄何必上趕著拿阿弟做閥子,任誰都瞧見皇兄今兒被阿弟拉扯著一道入那兵營處演練手藝,開封府那一出好戲,如何能與阿兄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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