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這注定不太平的光景,終於在元旦即將到來前的幾日,以南邊對抗金國大獲全勝和西北邊地與西夏戰事盡數告捷而告終。


    原本還是陰雲密布的東京城,終於是在元旦將近時,得來了久違的光亮。更讓人欣喜的是,本是間斷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雪,竟也是一夜之間都停了,代之而起的大晴天讓人隻消在外頭走一遭,都會感到倍感舒心。


    早市剛過,又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處的商販麵上都難掩歡欣,入目所及跟前都是空空的口袋一眼便瞧得出是生意極好,三三兩兩已然是占據了新位置的商販麵上亦全是喜色,顯是早料到自個的生意,也不會有差。


    都說新年新氣象,這還未等到舊年正翻篇,來年的氣數便都是能看得見。果真傳言說的是未錯,眼見著病歪歪得大宋,骨子裏,是絲毫未有損,終究是老天爺偏愛麽?


    “王爺不該出現在此地。”


    “柳廚難道不知,本王是專門來尋你?”


    默默將目光從不遠處收回,金兀術的目光也是落到隻身一人背著大背簍,後首明顯是裝了滿滿堂堂的架勢越發是壓人身量,都說日日與吃食在一處的人天天被煙熏都能吹成一個黑胖壯漢,可柳程這小子卻難得是與當日方才見時無兩樣,到底是被熏蒸的時候不長?還是這小子,另有說法?“本王還記得與柳廚頭一回相見便是在此地,如今故地重遊,卻是應了宋人那句老話,物是人非。”


    “元旦將至,任店處也一直在準備節慶好物,王爺既來,何不往任店處一品?”


    “柳廚這般熱絡,本王若再不去,才是真的恭敬不如從命。”


    目光掃過一眾早是看戲的眾人,金兀術的笑也越發大,連帶著大步往前都帶著幾分威風,默默緊隨其後的柳程仿若渾然未覺周遭動靜,一路緊隨行至任店門口,早已是領著一眾小的等候在門前的陳二狗眼見這“插曲”明顯有幾分始料不及,可也隻是一瞬,下一刻已然默默上前將柳程已卸下來的背簍背在身後,待到一切妥當也是默默領著一眾小的就往裏而去,行雲流水一串動作下來一眼便瞧得出是訓練有素。冷眼瞧著一眾原本守候在一邊的小廝已然是默默頂替了這後廚一眾人的位置開始在門前吆喝招呼往來,仿若絲毫沒看見他這個貴客近在咫尺的模樣,金兀術的麵上笑容也是消失,“任店處的規矩,倒是讓本王如今越發看不懂。”


    “王爺若要大張旗鼓,便不是這般模樣,後院那頭已然按照北地風貌為貴客專門備了好地兒,王爺請隨小的來!”


    “··生魚片便按我與你說的備了,那蘸的醬料多添些香油,對,就是這般。這魚頭拿去小鍋子裏燉了,多加些烈酒去腥,這鯉魚與旁的魚物不同,若不將這腥味去除便是燉了也會有雜氣,那魚鰭拾掇好了便放在那頭,待到這邊鍋子裏好了你兩個便一道去按我的法子將這些醃漬了,臨近元旦,醃漬的好物在如今這等好日頭下曬幾日,滋味也非如平日一般好。”


    任店,後廚,


    指揮著一眾小的明顯是習以為常的柳程一派掌事的氣概,手下一眾人訓練有素的架勢也有模有樣,便是隔得老遠也能瞧得出任店這後廚一派整整齊齊。


    不遠處,金兀術的麵上晦澀不明,緊隨其後的朱山也是一言不發。


    南邊金國和大宋起爭端的事兒如今東京城無人不曉,這位北地貴主還敢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往大宋地界來,都這許久了朝廷那頭還未有反應,明擺著是不打算公之於眾,偏生這位貴主還一丁點都不把自個當外人,不在後首像放出好好待著偏生還要來後廚這等地界,明擺著是故意。


    “任店處柳廚不藏私,隻消願意入後廚中做事都傾囊相授的名聲東京城人人都心知肚明,殿下若對這庖廚之事有興趣,想來柳廚也樂意相教。”


    “吳永,你膽子很大。”


    緩緩轉身正對上頗是沒大沒小的吳永,金兀術卻也不惱,“你這老小子一手調教的那群蠢貨,本王才來了幾日便是胃口全無,今日來任店處尋些新鮮你倒是找上門了?”眼角的餘光瞄了眼似是變了臉的朱山,金兀術也是冷笑出聲,“禁軍那頭早不知是換了幾撥領頭的,你這老貨都在任店處這許多日,難不成還能知曉這許多內裏?”


    “任店若不好,我等小民,如何能活下去。朱山總管不過關切,王爺何必奚落。”


    提留著食盒已然出來的柳程開口頗是不客氣,便是對上金兀術也絲毫不讓,“後廚已準備妥當,王爺若還耽擱,今兒這生魚片可是要失了本真。請您挪步後首,莫要再後廚這汙糟處再浪費光陰。”


    “北地來的那位,今日是將任店都架在火上烤了。”


    “東京七十二大酒樓這半月來,又有誰能獨善其身?阿姐且先將今日這補湯喝了,多思傷身。”


    任店,流雲居處,


    將手邊的湯物送到流雲嘴邊,柳程的麵色絲毫未改,流雲一默,緊捏著的繡帕也是忽地一緊,“程哥兒,阿姐有樁事兒一直都”


    “阿姐這許多年身子一直虧空,便是無病,多調養總是好事。秦大夫那處阿弟早是去過多時,這話,便是他與阿弟所言。”


    “你知道我是裝病?”


    “世間從無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如今阿姐終究是民戶早脫了籍,便是官家,也得顧及名聲,若讓人知曉良民女子尚且要被逼迫伺候人,朝廷的威望,更是無存!”


    “··官家從來非是在意這些閑話之人,說到底,不過也是忌憚當日我和這北地金人的往來。”一把抓過柳程手邊的碗將這湯全喝了,流雲的麵色也是變了,“白礬樓那處,阿姐既是避讓這許多時,今日那金兀術都找上門了,阿姐如何能做這縮頭烏龜?”


    “阿弟與阿姐一道。”


    “程哥兒?”


    “前番那白礬樓處彭大掌櫃大婚,阿弟因家中有事未曾前往,心中也是有愧。今日王爺言語間提及,阿弟自也要去賠個不是。”


    “那鄭大娘子,非是尋常人等。”


    “故人新人,柳程總也是問心無愧,彭大掌櫃既是能執掌白礬樓至今,自也不是尋常人等,便是那鄭大娘子再如何尊貴,也得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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