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店處住了這許多日,今日還是柳廚,頭一回主動上門來尋本王。”


    “小人卑微,如何能與貴人相提並論。”


    “宋人說話,一貫是口不對心,原本本王以為柳廚是不同,可如今瞧著,倒也是沒甚區別。”


    任店,後首,廂房內,


    不請自來的柳程雙手托舉著餐盤,可上首就坐的金兀術卻是絲毫都沒有要人起來的架勢,明擺著是折辱人的態勢讓身側的人麵色也頗是難看,倒是金兀術似乎早是預判了親叔叔的態度,一個眼色下去,身側侍奉的人已是上前就要將柳程手中的物什接過,可眼見著是瘦弱的小子勁兒卻明顯不小,明明是練家子的小廝卻如何都不能如願,原本還是心中慍怒的金國貴客也是嗤笑出聲,“柳廚這般氣性,倒是讓本王意外。”緩緩起身行至跟前,居高臨下瞄了眼依舊是挺直了脊梁的小子,下一刻,哐當一聲,原本還是精致的餐碟已盡數碎裂在地,依舊是一動不動跪著仿若渾然未覺手中染血的小子如何看,都頗有幾分,末路英雄的悲戚。


    大宋之地,連一介小民都有這般氣性,可惜了那上首的主子太不是東西,想起這數日來那大宋之主接二連三的“下作”,吳乞買的麵色越發陰鬱,“本王在這東京地界待得時候也足夠,今日歸去還要受這等窩囊,大宋的好,本王今次,是真記住了!”


    “……”


    “柳廚不知,本王叔父,從來都不是大度的主,今次柳廚這般不留情麵,怕是來日整個金國都要傳遍,大宋之地,輕賤我金國貴主。”


    “便是無小人這般,金國貴主,也不會對大宋另眼相待。再者,小人如此,也是王爺一心想看到。”緩緩抬起頭,雖說依舊是跪地不起,柳程麵上卻也是清晰可見的不退避,金兀術嗤笑出聲,“柳廚這話倒是不錯,隻是本王花了好大一番氣力才搜羅老的好物這般輕易便是成了地底下這一攤子,柳廚以為,隻三言兩語便是過了?”


    目光掃過跟前一片狼藉,金兀術的麵色越發難看,“北地苦寒,食物最是珍貴,柳廚這般不當一回事,著實是”


    “任店所得,方才本殿下已命手下盡數都交與貴主一並北歸,這些,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剩餘罷了。也難為柳廚能做成這般天衣無縫,任店處,姨母一手挑中的徒弟,當真也是不同凡響。”


    “太子殿下。”


    喬裝而至的大宋儲君擺擺手,一派威嚴的麵上竟是絲毫都無從前在宮中的和善順從,“柳廚今日辛苦,後廚那頭,前番該給予的好物已是妥當,今日任店處,莫要讓本殿下失望。”


    “殿下穩坐東宮之位這許久,如何會是輕易就被人算計。再者,官家平生最自豪便是被先大娘娘親自撫育,中宮養子的身份都這許多年被官家數次提及,東宮的主子,又如何會輕易換人?說到底,那些個居心叵測的,如何都看不清自個不過是磨刀石的身份,到頭來給自個惹來這許多禍患,也是應該。”


    任店,後首,泥灶房內


    方才將一眾好物都收攏了個齊全,孫二娘的麵上絲毫都未有異樣,看著默不作聲的徒弟她也是嗤笑出聲,“怎麽著,以為為師所言有錯?”


    “景王殿下早已知錯,便是看在康王殿下的份上,太子殿下,也不會與他為難,再者,鄆王殿下早已是和東宮和解,如今不過是因著娘娘那處糊塗,東宮處如今也受了波及,師傅這話,日後還是莫要再說了。”


    重新走到灶台邊上開鍋起火,不多時燒紅的鍋子裏已是隱隱有了香味,隻瞧著柳程已默默從內裏櫥櫃裏拿出分明是早就攪拌好的一眾雜物,又從不遠處拿出已然是和好的麵坨子便是開始掰扯,隻瞧得柳程動作頗快,不多時一個又一個包子狀態團子已近在眼前,直至最後一坨子麵被小心翼翼刮幹淨,柳程方才將內裏這一眾物什都安置了幹淨,隨後又彎下腰將下首的櫃門打開小心翼翼拿出放置在最底層裏間不起眼的壇子,方才打開濃鬱的鮮香味讓孫二娘的眉頭也是微微挑起,“為師手作的料槽,如今你倒是更勝。”默默上前隻看了眼內裏,原本還是笑容滿溢的孫二娘瞬間也是變了臉,“程哥兒,你如何能”


    “川蜀之地,遇山石塌方,天崩地裂時候總不免,雖說移居東京繁華地界這許多時,可阿娘閑來也常與柳程言說少時苦難。這數日徒兒將當日祖輩留下的手劄細細觀摩,方才有了這等好物。”


    作勢拿起手邊的勺子舀起一勺子放到碗裏,濃鬱的鮮香味混雜著似有若無的淡淡藥味兒,比起從前她一手調製的料槽餡料,分明也是更吸引人,自然,首當其衝,是要忽視跟前一眼便是能見到的一眾惡心蟲蛇。“這數日,你便是將這些送與那北地貴客?”


    “貴客入口之物,徒兒如何敢放肆,師傅且讓徒兒將這一切都安置妥當,自然一切都水落石出。”


    柳程分明是下逐客令,孫二娘如何瞧不出,上上下下掃過麵色絲毫未改的徒弟,生平頭一回,孫二娘對自個的眼光書徹頭徹尾的懷疑。


    她這徒弟,果然,一直以來都是看錯了麽?


    程哥兒如今,這戲演的,當真是比那些舞台上的戲子還要真切,連孫二娘這老東西都被騙的團團轉,也無怪那張氏一直都執著要這小子非隻是管著後廚那一畝三分地。


    任店之主,若都如柳程這般會看眼色,任店處的好日子,定然還在後頭。


    “阿妹執意要阿姐定要來任店處住著,便是為著今日這一出?”


    “程哥兒的手藝,阿姐心知肚明,畢竟前番這許多日,若非程哥兒悉心調理,阿姐心知肚明,阿妹也不會有如今這般還能入宮侍奉的模樣。”對上滿麵皆是似笑非笑的李師師,流雲的麵上盡是平順,“阿妹雖是爛命一條,可有人牽掛在心,這世間的緣分,從來都不是隻有一二,阿妹如是,阿姐,也沒有例外。阿姐與阿妹這數年互相扶持,無論如何,阿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阿姐就這般放棄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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