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收拾完東西,洗了個手,就過去給董力陽瞧病。


    會議室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著呢,尤其是龍美心,她從沒見曾毅給人治過病,有些好奇。


    “小曾,董先生可是我們南雲的貴客,你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水平來!”儒子牛麵色嚴肅地看著曾毅,像是在下達一件政治任務。


    將中嶽知道曾毅的水平,就沒有說話,曾毅是方書記的保健醫生,名副其實的禦醫,從這個角度講,曾毅能給董力陽看病,本身就是給董力陽麵子了,禦醫可不是你有錢就能隨隨便便請到的。


    董力陽笑著:“曾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曾毅淡淡一笑,坐下搭了個脈,感覺了一會,就知道董力陽的毛病出在哪裏了,道:“沒有什麽大毛病,隻是有輕微的焦慮,導致心神疲憊、虛火上升、脾氣暴躁。董總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不太順心?”


    董力陽就點頭,道:“是!生意上遇到點麻煩,太艸心了。”他有點摸不準,不知道是曾毅是真的醫術高明呢,還是早已料到了這次自己來老熊鄉的目的,所以才會這麽說的。


    “生意上的事,永遠都是山不轉水轉,一時的盈虧,董總不要太放在心上。”曾毅就收了脈,道:“無大礙,我給你開劑藥緩解一下吧。”


    “謝謝曾先生,那就請你幫我開劑藥吧。”董力陽笑著,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曾毅提起筆,開了個方子,拿起來道:“都是藥姓溫和的藥,先吃上三劑看看吧。”


    董力陽接過來,看是個實實在在的藥方,才覺得曾毅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來老熊鄉的目的,就道:“曾先生說得對,生意上的事,真的是不能太過於在意,勞心傷神啊!所以我臨時決定,就在這裏住上幾天,爬爬山、看看水,好好地放鬆放鬆,這老熊鄉山清水秀、風景獨特,確實是個休養的好地方啊。至於生意的事,不管它了,隨它去吧!哈哈!”


    曾毅還沒說話,儒子牛立刻就表示道:“歡迎啊,董先生盡管在這裏住下,我們南雲縣一定會當好這個主人,做好招待的工作。”


    將中嶽也是笑道:“那就祝董先生玩得開心。”


    曾毅就知道董力陽這次來老熊鄉是有目的的,不過董力陽不說,曾毅才懶得去問呢,你愛說不說,我也沒工夫管你的閑事,他道:“老熊鄉的條件艱苦了一些,要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請董總多理解。”


    董力陽笑嗬嗬地收好藥方,看著曾毅道:“那就打攪曾局長了!”


    儒子牛到底是個老政客了,心裏就覺得不對勁,自己這位縣太爺才是南雲的一把手,董力陽不跟自己客氣,怎麽反倒跟一個衛生局的副局長如此客氣呢,就算是生病了有求於人,也不至於如此吧。


    不過,他還是笑嗬嗬地道:“小曾啊,組織上就把招待董總的任務交給你了,一定要讓董總住得高興,玩得開心。”


    “我一定盡力做好!”曾毅笑著點頭,心裏卻道愛找誰找誰去,我現在忙得要死,哪有工夫陪董力陽遊山玩水。


    一旁的龍美心皺起了眉頭,這麽快就看完病了嗎?這董胖子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啊,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招待董力陽的酒席,還在鄉政斧對麵的飯店,因為老熊鄉就這麽一間飯店。隻是這次明顯豐盛了很多,飯店老板拿出了不少好貨,野豬肉、麂子肉、還有龍美心的那隻野雞,把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


    按照慣例,如果沒有縣委書記的邀請,曾毅這種級別,是不能主動去跟儒子牛坐到一張桌子吃飯的,所以進了飯店之後,他直接就坐在了留給老熊鄉鄉政斧人員的那桌上。


    誰知剛坐下,董力陽就跟顧迪一左一右挨著坐下了。


    龍美心走過來,皺起眉頭,董力陽又趕緊站了起來,笑道:“美心小姐,來,你坐這裏,我跟顧少坐。”說完,他繞了過去,挨著顧迪坐下。


    儒子牛和將中嶽此時就尷尬了,這兩人都已經站在了主桌前了,本來是想等董力陽落座之後,再邀請一下曾毅的,誰知道董力陽就追著過去了。


    兩人眼神一碰,隻好也走了過來,笑著掩飾了一下尷尬,道:“門口這桌好啊,通風,涼快,敞亮。”


    趙成柱的心裏,就有些嫉妒不忿,自己這位老熊鄉的一把手,都沒跟縣領導坐到一桌去呢,你一個衛生局的二把手,倒是毫不客氣。


    吃完飯,陪著董力陽在老熊鄉轉了轉,見縫插針地介紹了一下南雲的情況,看天色不早,儒子牛囑咐了趙成柱一些接待上的事,然後返回了縣城。老熊鄉的條件他也清楚,留下來也沒有住的地方,再說了,總不能一二把手同時脫崗吧。


    第二天上午,縣招商辦主任廉惠生趕到了老熊鄉,將中嶽這才離開。


    廉惠生是做足了功課來的,不光帶了南雲縣的政策,還帶了大量吃的用的,他的任務就是陪董力陽吃好玩好,爭取讓董力陽在南雲投資。


    “今天就去神仙台吧,那裏的風景非常漂亮,沿路有十幾條大小不一的瀑布,等到達神仙台,我們還可以在那裏抓魚吃,都是純天然的野魚,味道很不錯!”廉惠生向董力陽建議今天的行程。


    董力陽征求曾毅的意見,“曾局長,你看這個安排如何?”


    曾毅笑道:“我看可以,神仙台很漂亮,就讓廉主任陪董總過去散散心吧。”


    “曾局長不一起去嗎?”董力陽問到。


    “有廉主任陪著,我就不去了。”曾毅笑著,“我今天還要跟左老板上山去看茶田。”


    廉惠生一旁暗道曾毅識趣,你不來最好,否則真要是把投資留在了南雲,到時候功勞算誰的啊。廉惠生昨天接到任務時,興奮得一晚上都沒睡好,要是能把董力陽爭取到南雲,就憑這一份功勞,一個副縣長的位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喝茶,但還沒見過茶樹長什麽樣子呢!”董力陽嗬嗬笑著,“正好跟曾局長一起去看看。”


    廉惠生就有點措手不及了,董力陽要是跟曾毅去了,自己幹什麽啊,他道:“董總,其實去神仙台的路上,就有不少茶樹呢。”


    董力陽像是根本沒聽到廉惠生的話,他看著旁邊的顧迪,“顧少,你看怎麽樣?”


    顧迪嗬欠連連,有些無精打采,昨天晚上的硬板床快把他給硌死了,他道:“隨便,既然來了,你想去哪裏轉,就都去轉轉吧。”


    眾人就開始往牛旺林的車上搬設備,準備跟曾毅去茶田。


    拖拉機連續蹦了一個多小時,等到了地方,董力陽被顛得頭暈眼花,兩腿發軟,下車後扶著一塊石頭站了好半天,他才喘過氣來,笑道:“曾局長,這老熊鄉的路也太難走了。”


    “是啊,老熊鄉太窮了,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廉惠生及時插上一句。


    董力陽心說你小子倒是會見縫插針,這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修再好的路有什麽用,不過他還是道:“曾局長來這裏扶貧實在太辛苦了。對了,南雲縣有沒有做過測算,要是把老熊鄉的路都修一遍,需要多少資金?”


    廉惠生頓時眼神一亮,道:“縣裏早就想把這條路修一修了,可一測算,需要一千八百萬左右的資金,縣裏實在是拿不出這麽多的錢,就一直擱著呢。”


    董力陽道:“有具體的測算報告嗎?”


    “有,有!”廉惠生急忙點頭,“董總要看的話,我馬上把這份報告調出來。”


    “無功不受祿!兩千萬,可不是個小數啊。”


    曾毅此時突然笑到,他知道董力陽的話是對自己講的,這些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下這麽大的本,必是有所圖,曾毅不知道董力陽找自己有什麽目的,就肯定不會收這份大禮的。


    董力陽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尷尬一笑,對廉惠生道:“算了,我也就隨便問問,報告就不用調了。”


    廉惠生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明明自己馬上就要說動董力陽來投錢修路了,卻讓曾毅的一句話給破壞了,這個曾毅到底安的是什麽心啊,不幫忙就算了,竟然還從中作梗,這件事,我一定要向儒書記如實匯報。


    曾毅從車上搬起一件設備,笑道:“不過董總要是看好老熊鄉的發展,倒是可以跟老熊鄉政斧商量一下,你來修路,等將來路修好了,鄉裏讓你建一座收費站,總不能讓你虧了本吧!”


    董力陽就是想給曾毅一份大人情,既然曾毅不要,他也就不提這一茬了,真要是投資的話,天底下能投資的地方多了去,自己何必非要來這鳥不拉屎的老熊鄉。


    “看來董總還是對老熊鄉的未來沒有信心啊!”曾毅看著董力陽,道:“董總,我今天向你講一句話,不出兩年,老熊鄉必然名震天下,那時候你再來投資,怕是就晚了。”


    董力陽並不相信,老熊鄉什麽優勢資源都沒有,拿什麽來發展,如果論窮的話,老熊鄉倒是可以名震天下,他伸手從曾毅手裏接過設備,“我來扛一件!”


    廉惠生原來就沒打算幫忙,現在對曾毅心裏有氣,就更是不想動手,但是董力陽都幫忙了,他不好空著手,隻好過去客氣了一句,道:“董總,你是貴客,怎麽能讓你搬東西呢,我來,我來!”


    他剛一伸手,董力陽倒是毫不客氣,立刻就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廉惠生,“那就辛苦廉主任了。”


    廉惠生抱著設備,頓時鬱悶得直想吐血,這曾毅壞了自己的好事,自己竟然還要給他當苦力搬東西,他心裏真想把這設備給摔了,卻又不敢,隻好老老實實扛著上山。廉惠生一身虛膘,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運動了,扛著設備走到一半,他就不行了,臉色煞白,腿肚子打顫。


    曾毅一看,就設備接了過來,道:“我來吧,廉主任歇一歇再上山,一會我們在山上匯合。”


    廉惠生實在走不動,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頭上,道:“董總,讓……讓你見笑了!”


    等把廉惠生這個尾巴甩開,龍美心就問道:“董力陽,你到底怎麽回事,我看你不像是來看病的。”


    董力陽擦著頭上的汗,道:“美心小姐真是目光如炬,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請曾局長為我們久泰集團開個藥方。”他看龍美心和曾毅關係不一般,也就沒什麽忌諱,直接講了出來。


    龍美心有些意外:“開什麽藥方?你們久泰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老左是個明白人,他一聽就對牛旺林道:“老牛啊,咱們到那邊去看看!”說著,領著牛旺林就往旁邊去了,很快消失了身影。


    董力陽這才苦著臉道:“曾局長,我這也是沒辦法了,還請你為我指條明路,董某感激不盡。”


    曾毅心道你終於是憋不住了,有事就有事,何必繞這麽彎彎繞,白耽誤大家的工夫,“董總,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董力陽就站近了幾步,道:“袁文傑手裏的那塊地,曾局長知道吧!”


    曾毅點了點頭,道:“這塊地我知道,地出什麽問題了嗎?”


    董力陽看曾毅沒明白,心裏快急死了,道:“因為袁公平的案子,這塊地的開發暫時被終止了。”


    曾毅“哦”了一聲,他以前沒把這塊地跟袁公平的案子往一塊想,董力陽這麽一說,他就明白董力陽是為什麽事來的了。


    袁公平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能夠達到這個級別的人物,背後都通著天,他的案子可不是那麽好辦的。案子怎麽辦,辦到一種什麽樣的程度,這全都是有講究的,得看上麵怎麽來定調子,估計沒有一年半載,這案子都很難有什麽實質姓的結果。


    在上麵沒有正式定論之前,所有涉案的東西,都是不能動的,其中也包括袁文傑和久泰集團合作的那個商業廣場項目。


    董力陽就開始倒著苦水:“我當時隻是特別看好那塊地的升值潛力,要是早知道袁文傑如此膽大妄為,我是說什麽也不會跟他合作的。我們久泰集團是上市的大公司,非常注重自己聲譽,絕不可能在一些必要的環節上做手腳,按照榮城市的拆遷補償規定,我們久泰集團其實早就把補償款打進了這個項目的賬號上,甚至補償標準還高於榮城市的規定,可這筆錢被袁文傑轉入拆遷辦的賬戶後,就下落不明了。”


    董力陽現在都後悔死了,因為袁公平的案子,商業廣場項目意外終止,自己投入進去的資金至今沒有下落,這項目今後還做不做,南江省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隻是讓久泰集團耐心等待案子了結,並積極配合檢方的調查。


    久泰集團為了這次的項目,已經投入了不少的資金,甚至還從全國各地調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現在項目拖在這裏,不上不下的,久泰集團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損失。


    中紀委和南江檢方可以慢慢地辦案,但久泰集團卻拖不起,真要是耗上一年半載,久泰集團都要被活活拖垮了。


    而且就這麽放棄的話,董力陽也是有些不甘心,上十億的資金就這麽打了水漂,久泰集團也要損傷不小的元氣啊。


    袁公平案發之後,董力陽立刻開始活動,希望不要讓袁公平的案子影響了自己這塊地的開發,但未能如願,中紀委辦案,豈是他一個商人能隨隨便便左右的,商業廣場的項目,毫無懸念地被立即終止了。


    董力陽隨即又從另外一個方向活動,希望檢方能夠先把牽扯到這塊地皮的問題調查清楚,了解之後,好盡快重啟商業廣場的項目。


    但南江省沒有一個人敢給董力陽做這個主,這個項目涉及到了喬老,沒有喬老發話,誰敢啟動?


    再說了,也沒人願意提這塊地皮,這塊地儼然已經成為了南江官場的一塊禁區,第一個推動這個項目的區委書記落馬了,至今仍在牢籠之中;而重啟這個項目的袁公平,也很快就要進去了。一塊地皮連續絆倒兩位實權官員,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誰還敢再提這塊地皮?


    董力陽一番仔細調查分析之後,突然發現,在這個案子中,有一個很關鍵的人物貫穿了始終,那就是曾毅。


    事件因為曾毅和袁文傑的私怨而爆發,又因曾毅的被雙規而徹底激化,最後導致袁公平倒台,項目終止。那麽想要重啟這個項目,多半還得著落在曾毅的身上。


    想通這一點之後,董力陽就開始打聽關於曾毅的一切,得知顧迪和曾毅交好,他就攛掇著顧迪來到了南雲縣。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大了,如果沒有一個跟曾毅很知心的人引見,人家未必就肯幫你這個忙啊,所以董力陽來到老熊鄉之後,也沒敢立即就提這件事,他觀察了曾毅很久,覺得多少摸準了一點點曾毅的脾氣,這才壯著膽子提了出來。


    “曾局長,無論如何,請你要搭救我這一把。”董力陽坐在那裏直歎氣,“我們久泰集團有上萬的員工,真要是被拖垮了,可讓這些人去哪裏找飯吃啊!”


    曾毅沒有急於表態,不過他認為董力陽沒有說謊,拆遷的事應該是袁文傑自己搞出來的,這事很好調查清楚,董力陽不敢撒謊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久泰集團這次完全就是無妄之災了。


    可以說,董力陽找對了人,在這件事上,隻有曾毅最清楚內幕,也隻有曾毅才有辦法解決。但曾毅跟董力陽隻是萍水相逢、交情泛泛,他實在很難找出一個非常必要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去幫董力陽。


    “顧迪,我很久不在榮城,袁文傑的案子有什麽新的消息?”


    曾毅對董力陽的話不置可否,反而是看著一旁打著嗬欠的顧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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