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從椅子上緩緩站了起來,微微一抬手,安少就主動靠近了幾步,笑嗬嗬地等著曾毅接下來的話。


    “要記得,小人不去,君子不來啊!”曾毅在安少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安少的腰頓時就矮了幾分,連聲道:“是,曾少說得極是!”他心裏直道萬幸,看來今天是過關了,幸虧自己態度放得低,不然真鬧大了,以自己這種小胳膊,絕對會被曾毅的大粗腿給擰得粉身粹骨,搞不好還要連累到家裏的老爺子。


    他知道曾毅講得沒錯,上次在京華國宴,要不是孫友勝那個王八蛋故意說曾毅隻是個黨校學員,自己也就不會白挨那一頓打了,丟人倒算了,關鍵是害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就得罪了大人物。也幸虧那天自己是挨了菲姐的打,否則後果就不知道多嚴重了,這筆賬不管怎麽算,都要記到孫友勝的頭上去。


    對於孫友勝這種大塊頭,安少就是吃了虧,那也絕對不敢找回場子的,但如果曾毅要收拾孫友勝的話,安少是絕不介意暗中猛踹幾腳的。


    曾毅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了,一伸手,從兜裏拿出上午剛領的工資,連信封一起拍在旁邊的桌上,道:“文博就這個脾氣,看不得我受氣!”


    說完,曾毅就朝外麵走去,肖文博狠狠瞪了安少和那位黑臉張少一眼,然後快步跟上,領著曾毅上了自己的車,就離開了理發店。


    安少站在路邊,一直看著車子消息,這心才落在地,回頭朝那位張少拱拱手,道:“張少,今天這個情我一定銘記在心,今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黑臉張少一擺手,道:“那位曾少,到底是什麽來頭?”張少心裏直犯嘀咕,自己剛才擺明了態度,要替姓安的來撐這個場麵,姓安的卻直盼著大事化小,明顯是怕了對方,估計是顧慮自己撐不住這個場,這就讓黑臉張少納悶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什麽曾少,竟然會讓姓安的怕到這種程度。


    “張少聽過禦宴宮關門的事吧?”安少就提點了一句,今天張少確實夠意思,為了自己都要和肖文博翻臉了,這交情自己必須要記得。


    “這位曾少,就是那位……”黑臉張少吃了一驚,心道好險啊,自己今天差點闖禍,他倒是不怕肖文博,但要是得罪了曾毅,還真是會有點麻煩的,常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常俊龍在京城可比自己橫多了,現在聽說陷在南江回不來了,還攤了官司,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安少看到張少那表情,心道自己今天確實不丟人,他一抬手,道:“張少,到樓上坐會吧!”


    “不坐了,不坐了!”黑臉張少一陣後怕,道:“我還有點事,改天再找你喝酒!”說完就直接登車離去。


    回到理發店,安少就瞪著自己的那位小姘頭,道:“你腦子進水了啊,曾少那是什麽人物,你沒看肖文博剛才比護自己親爹還要上心,要是吃罪了他,別說你,連我都得從京城卷鋪蓋走人!”


    年輕女郎捂著半邊臉,一幅很委屈的樣子,然後指了指桌上的信封,道:“這個怎麽辦?”


    安少剛才忙著送曾毅走,也沒顧及到這個信封,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遝整整齊齊的鈔票,上麵還附著一張工資條,曾毅剛領的工資全在這裏了,安少心道曾毅真是個講究人,一碼歸一碼,肖文博是為曾毅出頭砸東西的,如果今天鬧崩了,砸了也就白砸了,但既然事情和解了,自然就不能讓肖文博難看了。


    但這錢安少是不敢收的,他想著以後一定要再還回去,曾毅肯定是不缺這錢,他留下這個信封,說不定就是為自己下次找上門留個借口罷了。


    安少心裏就有了主意,等自己下次去找曾毅的時候,可一定要有所表現才行,孫友勝啊孫友勝,你敢故意坑我,就別怪我也在你背後捅刀子。


    回到醫院,曾毅親自寫了方子,然後帶著肖文博去藥房取藥,一邊囑咐著藥的用法,藥是兩副,一幅用來內服,另外一副是用來沐浴,療程是半個月。


    肖文博拿了藥,道:“曾毅哥,多虧你這個大神醫了,這個毛病困擾我很多年了,相信這次一定會痊愈的。”


    “這個病不打緊,回去按方用藥,肯定會藥到病除的!”曾毅講了兩句寬心的話,讓肖文博不要太放在心上。


    肖文博又道:“昨天晚上回到家,把曾毅哥給我看病的事給老爺子一講,他也是嚇了一跳,說是一定要見見你這位神醫!”


    曾毅知道肖文博這是邀請自己到家裏做客的意思,問題出在哪裏,曾毅也明白,很可能是那天翟總長在京西賓館的邀請,讓這些人都誤會了,其實曾毅在翟萬林那裏,半點影響力都沒有,他道:“行,什麽時候老爺子能抽出空,我過去拜訪一下!”


    肖文博看曾毅答應下來,道:“我回頭把這消息告訴老爺子,他肯定要高興壞了!”


    送走肖文博,曾毅轉身準備回去,遠遠地就看到了李輝,李輝也看到了曾毅,疾走幾步迎了上來。


    “曾主任在視察工作?”李輝笑著問到。


    曾毅知道這就是一個隨便的問候,所以也就沒有當真,道:“李主任是要去查病房?”


    李輝道:“已經查完了,我現在要去急診中心,下午我值班!”


    曾毅就有些納悶,早上自己看過急診中心的值班表,下午值班的應該是心腦科的另外一位大夫,那人是個主任醫師,資格比李輝老,經驗也比李輝豐富,怎麽現在又換了李輝去,他就問道:“前段時間李主任不是剛在急救中心值過班嗎?”


    “按照我們科定的輪值製度,今天本該是賀大夫來值班,但是賀大夫臨時有個很重要的病人,所以就和我調了個班,由我過去值班!”李輝說著。


    曾毅心道想要調動這些老專家的,看來還真是有點難度,以老帶新的製度如今雖然是定下來了,但是具體執行起來,仍然存在著很多的困難,老專家們如果不支持,這以老帶新就隻能是一紙空文,但關鍵還要看周耀明這位院長是否能下決心來抓,周耀明如今雖然嘴上支持,但實際的行動一件都沒有拿出來。京城醫院的老專家,很難得罪,而且搞獎勵刺激計劃,對老專家也沒什麽吸引人,自然是動力不足。


    李輝看著曾毅,心道曾毅會不會去急診室看看呢,那可就是抓了賀大夫一個典型。他心裏對賀大夫今天的這個換班有點不滿,今天那位很重要的病人,本來是李輝接待的,結果讓賀大夫搶了去。


    曾毅站在那裏想了片刻,道:“急診室那邊離不開人,李主任先去忙吧,,稍後我過去看看!”


    李輝就有點失望,看來曾毅不想抓賀大夫這個“典型”,他隻好道:“行,那我就過去了!”


    曾毅怎麽會看不出李輝的小心思,隻是他明白,就算抓了一個典型,也改變不了什麽局麵,以老帶新是為了醫院好,但要調動老專家的積極姓,可不能靠抓典型,這樣隻會適得其反,除了調動老專家的積極姓外,如何調動年輕大夫的積極姓,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這個問題是曾毅以前所沒有料到的,在他想來,以老帶新對那些年輕大夫是個很難得的機會,他們應該很積極才對,但曾毅這幾天觀察下來,發現自己想錯了,有很大一部分年輕大夫,可能是還無法適應從學校到醫院的轉變,依舊還停留在學校裏那種等著老師來講的舊有狀態中。


    這種狀態放在京城醫院,是根本學不到任何東西的,這裏的專家都很厲害的,能來急診室,本身就很難得了,你還想讓專家放低姿態主動撲上來教你,這怎麽可能呢,你以為你是誰呢?


    知識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要自己主動去學的,古時候的那些大夫為了學醫,那真叫一個辛苦,不但要有程門立雪的精神,還要先從學徒做起,給師傅端上十年洗腳水,或許師傅高興了,才會把真本事傳給你。


    現在的條件好多了,很多人卻反而覺得知識廉價了,自己金貴了,這可能跟學校裏填鴨式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關係,大家習慣了被動接受,而忘記了主動學習。


    其實裏麵的道理很簡單,隻要你一琢磨,也就能明白了,如果別人真的有本事,而你又跟他無親無故,試問別人會平白無故把本事傳給你嗎?


    道不輕傳,自古如此,你要是不主動一點,注定是學不到真本事的,你要是架子再大一些,那就皮毛也學不到了。


    這個沒有預料到的情況,讓曾毅很是吃驚,也讓他明白以老帶新這麽一件很簡單的好事,也很難一蹴而就,照樣也需要不斷鞏固落實,逐步改進。由小見大,很多領導者動不動就提什麽大幹特幹、跨越式發展,最後肯定就是勞民傷財式的瞎折騰罷了。


    下午的時候,周耀明臨時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要求所有的院領導成員都要到齊。


    “同誌們,傳達一份上級部門的通知!”周耀明拿出一份紅頭文件,道:“就在下周,要在京城舉行一次經濟研討峰會,相關部門的領導會出席這次會議,屆時不但有很多國內外權威專家到場,還會有多個國家的經濟官員出席,上級部門把這次會議的保健任務,交給了我們京城醫院,這是對我們京城醫院領導班子以及全體醫務人員的高度信任,我們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決不能辜負了上級部門的信任和重托,一定要圓滿完成這次的保健任務。”


    “時間緊,任務重,希望同誌們能夠在今天就拿出一個方案和措施來!”周耀明講完正題,就把那份通知傳給在座的人傳閱,然後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那位副院長,道:“廣新同誌,你先談談!”


    張廣新是周耀明的人,這次李益善被拿下,張廣新是最大的受益者,如今特需部歸他領導。


    “我們京城醫院執行保健任務,從來都沒出過差錯,在這裏我也表個態,我一定會給院裏和上級部門一個滿意的交代!”張廣新新官上任,這說講得非常豪氣。


    曾毅坐在旁邊,心道這張廣新看來也是個滑頭,這句話聽起來很是豪氣,其實卻毫無意義,給上級部門一個滿意的交代,那到底什麽是滿意,什麽是不滿意呢?這根本就沒個標準嘛!不過,在官場上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多了,動不動就給誰一個滿意的交代,尤其是那些要給老百姓一個滿意交代的,最後全成了空話,到底老百姓滿不滿意,他們其實根本不在乎。


    張廣新表完態,又接著道:“落到具體措施方麵,我講三點:第一,一定要選用經驗最豐富的大夫……;第二,一定要用最先進的設備……;第三,一定要有最細致的預案……”


    “廣新同誌考慮得非常仔細,我再補充幾點,爭取更全麵一些……”周耀明等張廣新講完,講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京城醫院最擅長的就是保健工作,執行這樣的保健任務也並不是第一次,相關的預案其實已經很完善了,周耀明的講話,很大程度是在老調重彈,但是也沒辦法,在體製內,如果不開會討論,很難體現出自己對這件事的重視。


    最後由周耀明拍板定調,這次的保健任務由張廣新主抓,曾毅負責從旁協助。


    會後,周耀明把一份單獨的文件交給曾毅和張廣新,上麵是經濟峰會的曰程表,以及一些需要重點關照的特殊人士,京城醫院的保健措施,就是要針對這份曰程表來安排,並且側重於對那些特殊人士的保健。


    “多餘的話我就不講了,保健工作的原則,相信兩位也很清楚,我這裏隻強調一句,一定要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周耀明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異常嚴肅,保健任務出了差池,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出了周耀明的辦公室,張廣新又把曾毅請了過去商量具體的措施,根據會議的具體情況,兩人最後決定組建三支保健隊伍,一支留在與會代表下榻的國賓館,其餘兩支則在會議現場輪流待命,會議並不是一場接著一場來舉辦的,在三天的會議期內,很多時候都是多場會議同時舉行,這就需要有一定的機動姓。


    最後是保健組的專家名單,曾毅在急診中心“調研”的時候,這方麵功課做得最紮實,於是和張廣新一起商議著三套隊伍的名單。


    “心腦科的副主任醫師李輝大夫,醫術不錯,在急救方麵也很有一套,這次保健任務,是不是讓他也跟著一起鍛煉鍛煉?”曾毅提議到,隻要有機會,他從來不吝於推薦自己身邊的人,李輝這人有點滑,但醫術還是不錯的。


    “李輝?”張廣新猶豫了一下,在腦子裏對著號。


    曾毅解釋道:“在急診室的時候,我跟李輝大夫接觸過幾次,也見過他的醫療水平,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張廣新就不好拒絕了,道:“既然是曾毅同誌考察過的,那我當然放心,這次就讓他跟著隊伍一起鍛煉一下,培養後備力量也很重要嘛。”他心道這個李輝真是好運氣,有了這個鍛煉的資曆,那以後要想納入正式的保健大夫行列,肯定會優先考慮,並且加分不少。


    張廣新的大筆一揮,李輝就進入了保健任務的專家組名單,被分在了第三組,負責會場的機動保健工作。


    京城醫院對於這次的保健任務還是很重視的,總共分出了六輛救護車,每個專家組配備兩輛車,主要是應付一些緊急情況的發生。


    這麽大規模的會議,與會代表過千,其中有一兩個身有痼疾的,那肯定是在所難的免,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舊疾複發,所以配備急救車輛還是很必須的。至於其它方麵,則主要是配備常用的藥品,很多人萬裏迢迢而來,水土不服引起頭疼腦熱、腹瀉腹痛,這個最為常見,也肯定會發生。


    說是負責會議期間的保健工作,但在第一名與會代表下榻之後,保健工作其實就正式開始了。等到了會議舉行的那天,另外兩支專家組也早早集合出發,趕在與會代表之前到達現場,經過安檢之後,順利進入會場,提前開始布置安排。


    曾毅和張廣新在現場負責指揮協調,兩人各帶一組,曾毅負責的是第三組,在今天上午的開幕式結束之後,第三組會負責一個分會場的保健工作。張廣新確實很滑頭,主會場的大領導比較多,運氣好的話,能有露臉表現的機會。


    開幕式還沒開始,第三組就搬著設備去了分會場,按照規定,保健組是不能進入會場的,一般都是在會場外麵待命。不過今天的運氣很好,與會場相連的一間貴賓休息室,被組委會分給了保健組,大家可以在裏麵休息。


    把設備藥品搬進休息室,大家就坐在那裏歇息,距離分會場討論開始,可能至少還有兩個小時呢。


    李輝此時湊了過來,在曾毅身邊低聲說道:“曾主任,謝謝你給了我這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曾毅擺擺手,示意李輝不必太在意,然後看著休息室裏的其他醫生,笑道:“各位專家肯定不是第一次執行保健任務了,相信以前遇到過不少有意思的事,不如講出來,權當解悶,順便也緩解一下某些同誌的緊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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