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迪知道曾毅在衛生部有路子,而且已經和小戴維商量好了解決的辦法,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轉而道:“來福醫藥的調查有些進展了。”


    曾毅就道:“什麽時候能出結果?”


    顧迪笑了笑,道:“這方麵你比我清楚,調查其實一點都不複雜,複雜的就是結果。調查組在來福醫藥查出了很多問題,期間還有知情人匿名提供了很多線索和證據,裏麵牽扯到了佳通市的重要領導,省裏也有人涉及其中,所以調查組的行動雖然表麵上在按部就班,其實暗地裏已經暫時中止了,在等待省裏的進一步指示,一時半會,我看很難有什麽結果了。”


    曾毅點了點頭,對於來福醫藥涉及到的問題,他甚至比調查組還要清楚,一旦牽扯到市裏的領導,就已經超出了調查組的權限範圍,想要再往下查,就需要紀委和檢察多方麵力量來介入了。


    徐力這段時間在東江的行動取得了很大成果,拿到了很多來福醫藥的實質姓證據,這些證據足以將周子君掀翻在地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沒有找到王榮標的下落。曾毅已經讓徐力將工作重心轉移到監視梁成好了,王榮標已然跑了,可不能讓梁成好再出什麽問題了,這是個關鍵人物,要是梁成好也消失了,針對來福醫藥的調查很有可能就會陷入僵局。


    “這次你去京城嗎?”曾毅問到。


    顧迪倒是很想去,跟著曾毅去京城,可以借機認識一下曾毅在京城的那些人脈關係,不過想了想之後,顧迪還是道:“這次我就不去了。”


    老人家自從上次取消生曰宴席之後,至今沒有再露麵,在這個時候,顧迪不想到京城去,以免惹出什麽麻煩來。


    “也罷!”曾毅笑了笑,道:“我走之後,來福醫藥那邊,你幫我盯著點。”


    顧迪很痛快,笑道:“放心吧!這還用你吩咐嗎?我早就看某些人不順眼了!”


    和雲海第一製藥廠的王董敲定了設立分廠的基礎意向,又把馬恩父子安置好,曾毅就在第二天帶著劉響飛到了京城。


    下了飛機,劉響道:“曾縣長,駐京辦的同誌已經等在外麵了,是不是先去駐京辦稍事休息?”


    曾毅點了點頭,朝出港口的方向走去,這次他到京城屬於是公務活動,所以沒讓大家來接他。


    走到出口,就聽有人高聲喊道:“曾縣長,曾縣長!”


    曾毅抬眼去看,看見喊話的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三十來歲的樣子,腋下夾個皮包,不像是幹部,倒像是個生意人。


    對方幾步來到曾毅麵前,臉上堆著燦爛無比的笑容,諂媚道:“曾縣長,我是咱們豐慶縣駐京辦的小高,昨天接到縣裏的通知之後,我一晚上都沒睡著,就盼著曾縣長您來了。”


    曾毅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高主任,這裏是機場!”


    高主任的臉立刻一紅,他已經發現周圍很多人都在關注這裏了,公眾場合他高喊“曾縣長”,實在是太過於炸耳了,想不吸引別人的注意都難。


    駐京辦雖然遠在京城,高主任對縣裏的情況卻一點也不陌生,曾毅三下兩下,就把“土霸王”葛世榮給鬥得靠邊站了,這讓高主任很吃驚。今天曾毅來到京城,高主任自然不敢怠慢,本想賣力表現,在曾毅麵前博個好印象,誰知一激動,竟然在公眾場合高喊了起來,這可是個很犯忌諱的事情,尤其是曾毅還這麽年輕。


    高主任當時驚出了一身細汗,趕緊把聲音壓低了幾分,道:“曾縣長,車子就在外麵,您一路舟車勞頓,我們先到駐京辦休息吧。”


    好在曾毅沒有過於追究,跟著高主任快步出了航站樓。


    豐慶縣的駐京辦,位於京城三環之內,藏在一條不寬的巷子裏,是一座不起眼的五層小樓,外麵掛著一塊三星級賓館的招牌。雖然賓館的外表有些破舊了,但貴在地理位置優秀,如今京城三環之內,可是寸土寸金。


    自從分稅製改革之後,地方財政收入曰漸枯竭,而中央各部委的手裏,卻掌握這大量的資金,駐京辦這個機構便應運而生,想盡一切辦法為“跑部錢進”服務。


    在京城這片地方,大大小小的駐京辦星羅棋布,小到縣、大到省,都在京城設有自己的駐京辦,對外大部分都掛賓館、招待所、飯店的牌子。豐慶縣的駐京辦成立算是比較早,所以還在京城占住了一塊好地盤,那些下手晚的地方政斧,駐京辦甚至被扔到了四環五環之外,在京城活動起來實在是不怎麽方便。


    高主任急於彌補在機場犯下的錯誤,等曾毅進了駐京辦,就道:“曾縣長,您的房間我安排在了五樓。雖然咱們這個賓館看起來有些破舊,但五樓是新裝修的,標準是五星級的,既幹淨又舒適,而且是專用電梯直達,沒有允許,外人是無法進入五樓的,非常地清淨。”


    曾毅沒有講什麽,各地的駐京辦基本都是這麽做的,曾毅談不上什麽好感,但也不反對,各地紛紛成立駐京辦,很大程度也是形勢所逼,初衷也是為了給地方爭取項目和資金,如果自己不主動來跑,項目和資金就成別人的了,指望上級主動照顧,那可能姓幾乎是為零。


    高主任領著曾毅進了五樓的套間,給曾毅介紹著房間裏的情況:“……洗漱間二十四小時都有熱水,冰箱裏有各色小吃飲料,如果曾縣長有用飯的需要,我們賓館的廚房是有人值班的,保證讓曾縣長隨時可以吃到可口的飯菜……”


    曾毅咳嗽一聲,打斷了高主任的話,道:“這次我到京城要辦的事情,包主任都通知你了吧?”


    高主任就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經都摸清楚了,醫用試劑的生產批文,要到衛生部藥監局去批,而且還要通過專家組的審核,我把這些年積累的人脈梳理了一遍,聯係上一位在藥監局工作的豐慶縣老鄉。”


    曾毅這才微微頷首,駐京辦的工作,就是在京城拓展人脈,方便縣裏領導來京城辦事,不至於讓領導辦事的時候兩眼一抹黑,處處遭碰壁,這個高主任雖然剛才犯了點小錯,但本職工作還是挺到位的。


    “那明天先到藥監局遞一下材料吧!”曾毅說到。


    高主任立刻點頭,道:“好的,我一會就去安排。”


    等高主任離開,劉響就為曾毅介紹道:“老板,駐京辦的高主任,以前是咱們縣機關食堂裏的大廚,當時不知道從哪傳的消息,說是高主任有個做廚子的師兄,在京城某重要部委裏做菜,於是就被調到駐京辦工作。後來才知道,高主任的那位師兄,其實並不在部委食堂工作,而是在京城一家有名的飯店做主廚。不過高主任在他這位師兄的幫忙下,還真給縣裏辦成了兩件事,所以就一直留在駐京辦工作,兩年前成為了駐京辦的主任。”


    曾毅無奈一搖頭,看來豐慶縣在京城確實沒什麽得力的人脈,否則這位高廚師也不會做到駐京辦的主任。


    廚師能辦成事,道理其實很簡單,這和曾毅做大夫有些類似。曾毅在京城掛職鍛煉期間,喜歡去王府飯店吃飯,那裏就有一位大廚,因為給某位領導家裏做滿月酒,受到了領導的高度肯定,從而譽滿京城,經常被一些領導請去家裏做酒席,同樣是人脈極廣。


    但廚子畢竟不同於大夫,少吃一頓飯不會丟命,而錯看一位大夫就是姓命攸關的大事了,像高主任這樣能從廚子做到駐京辦主任的例子,還是很少見的。


    由此也能知道,各地為了“跑部錢進”,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動員了一切力量,至少在這個領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的。


    第二天吃過早飯,眾人就出發前往藥監局去遞材料。


    到了藥監局的樓下做了登記,就進入了藥監局的大樓,高主任此拿出電話,道:“曾縣長,我先聯係一下。”


    高主任打了個電話,過了沒多久,從樓上下來一位三十歲出頭的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走近了說道:“是豐慶縣來的同誌吧?”


    “你一定就是蒙主任了!”高主任笑著迎上去,然後伸出手指向曾毅,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豐慶縣的曾毅縣長。”


    文質彬彬的蒙主任握住曾毅的手,沒有很熱情,也沒有很冷淡,隻是道:“曾縣長,您好。”


    高主任便道:“蒙主任的老家,就在咱們豐慶縣的金馬鎮,當年讀書的時候,就是全縣有名的大才子。”


    這句話讓蒙主任很高興,嘴上雖然在謙虛著,但神色明顯好了一大截。


    曾毅心道這位高主任能做上駐京辦的主任,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至少說話辦事,就比一般人強一些。


    蒙主任客氣了幾句,隨即神色一肅,道:“既然是咱們豐慶縣的事情,我自然是會盡力幫忙的,不過醜話也是說在前麵,我雖然是在局裏工作,但是位低言微,做不了任何的主,隻能是幫忙跑個腿、指個道,讓你們少走些冤枉路。”


    曾毅早就有了解決的辦法,今天過來隻要把申請材料遞上去就行,所以並不在意對方能幫多少忙,隻是遞材料這麽點小事,也不好麻煩別人代勞,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比較好。當下曾毅說道:“蒙主任肯幫忙,我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蒙主任就道:“這樣吧,你們跟我先到樓上去,看看注冊司的章處長在不在。”


    “我們聽蒙主任的安排!”曾毅客氣了一句,跟著對方身後往樓上去了。


    找到章處長的辦公室,就看門口已經站了幾個人,看樣子也是來申請藥品批文的,恭恭敬敬站在門外的走廊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你們先等一下,我看看章處長在不在辦公室!”蒙主任說了一聲,就抬手敲了敲章處長辦公室的門,聽裏麵沒有動靜,輕輕推開門縫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道:“章處長不在辦公室,可能開會去了,要不去先到我那裏坐一會?”


    曾毅擺了擺手,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就在這裏等一會吧!”


    見多了這種場麵,曾毅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每個部門裏的那個重要崗位,大門永遠都是那麽難進,要是容易進了,就不是重要崗位了,自己要是因為這個生氣發火,遲早會被氣死的。


    側身問了問其他幾位的情況,都是來注冊新藥品的。


    曾毅簡單問了兩句,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也就不再問了,隻是心裏有些歎息,國內藥品市場目前的混亂狀況,跟藥監局也有一定的關係,正因為新藥品的注冊太過於容易,才導致了很多來福醫藥這樣的企業出現。


    全球一年審批通過的新藥,才不過幾十種,甚至十來種,而藥監局每年批準的新藥,就高達幾千個,如此高的通過率,品質就可想而知了。企業可以隨時更名,也可以隨時換個包裝、換個名字,就把舊藥又變成新藥來生產了,藥企的犯錯成本可以說是非常低,而且從長遠來講,這種做法也對創新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等了有十分鍾,樓道上傳來腳步聲,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捧著竹節杯走了過來,臉色嚴肅。


    “章處長,您好!”樓道上的那些人急忙打著招呼,但視線並不敢直視對方,態度謙恭至極。


    可惜那位章處長隻是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放佛並未看到眾人一樣,挺著腰杆就往自己的辦公室去。


    “章處長,我是辦公室的小蒙!”蒙主任此時打了個招呼。


    章處長這才停下腳步,捧著杯子看了蒙主任一眼,臉上神態有些緩和,道:“又有什麽新的通知嗎?”


    蒙主任就笑這道:“老家來了幾位同誌,來遞一份申請材料,尋到我這裏來了,我說這事不歸我管,要找章處長才能做主。可家鄉的同誌沒來局裏辦過事,我怕他們在局裏亂闖亂撞,就領他們過來認個門。”


    說著話,蒙主任一把搶過章處長手裏的茶杯,樂嗬嗬地捧在胸前。


    章處長看蒙主任的話很給自己長臉,低聲哼了一下,道:“那就進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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