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上了車,曾毅才向徐明俠問道:“徐老將軍今天這是怎麽了,他給我派了個什麽樣的任務啊?我現在都還有點發懵呢。”


    徐明俠並不著急回答,而是發動車子朝外麵緩緩駛去,等車子拐過了一道彎,他才道:“老爺子什麽事也沒有,就是跟你開玩笑呢!”


    曾毅露出疑惑的表情,好端端的,徐老為什麽拿自己開玩笑啊,再說了,自己也並沒有感覺到剛才是在開什麽玩笑。


    見到曾毅的疑惑,徐明俠接著解釋道:“老爺子是想讓你幫他去瞧個病人,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就耍了個小心機。”


    曾毅大感意外,心道徐老的童心真是越來越重了,隻是瞧個病人,至於搞這麽多玄虛嘛,害得自己還以為是哪裏出了岔子呢,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確認道:“真沒有別的事嗎?”


    徐明俠“唔”了一聲,道:“一會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曾毅的心才稍稍落了地,靠在椅背上緩了口氣,道:“你先跟我交個底,到底是什麽樣的病人,情況大概如何?”


    徐明俠有些不好說,遲疑了片刻,道:“病情倒是不複雜,以你的醫術,我看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曾毅看徐明俠不願意講,也不好再繼續追問,隻好坐在車裏養神,心裏卻在揣摩著這件事,能讓徐老不顧形象地耍這個心機,可見這位患者跟徐老關係是非同一般的,隻是為什麽徐老又不肯直接明講呢,隻是看個病,至於這麽遮遮掩掩嗎?


    難道是得了什麽羞於啟齒的病?


    曾毅一時就想到了這個方麵,似乎除了這種情況,也沒有別的說法可以解釋了。


    車子穿行於繁華的京城街區,足足行駛了半個多小時,等駛入一條寬敞大氣的街道,曾毅就突然反應過來了,再往前走不就是鐵勘院嗎?難道徐明俠是要帶自己去那位軌道部副部長的家裏嗎?


    曾毅就有些迷茫了,今天到底是徐老的一個玩笑呢,還是徐老刻意安排的?


    果然,車子到達鐵勘院門前時開始減速,然後一頭拐了進去,迎麵又是那座熟悉的鐵勘院辦公大樓,曾毅前幾天還剛剛來過,卻被那位做賊心虛的盛工給趕了出去。


    巧的是,曾毅又看了老熟人,還是那位盛工,正大腹便便地從大樓踱了出來,身後圍著的是跟曾毅一趟航班來到京城的楊明新和覃金黨。


    曾毅對此並不意外,本想細看一番,不過徐明俠的車速很快,從大樓前一陣風就駛了過去,隻留給曾毅一幅那三人談笑言歡的大致景象。


    繞過鐵勘院的辦公大樓,後麵別有洞天,這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居住小區,幾棟紅色的單元樓掩映在綠樹之間,綠樹之畔,有假山小湖,有花園長廊,甚至還有一座用於休閑健身的網球場。


    徐明俠直接把車停在了最後一棟紅樓前,然後推門走了下去,道:“曾縣長,到地方了!”


    曾毅邁步下車的時候,還覺得今天的事情有點不怎麽真實,不用猜,曾毅也知道這棟樓裏住著的是誰了,肯定就是那位鐵道兵出身的薑晚周副部長了。這跟曾毅的計劃多少有些偏差,按照曾毅的計劃,他本來是準備先向徐老吹吹風,然後再去拜會薑晚周副部長,誰知人剛到京城,曾毅就要去直接麵對薑晚周了,計劃不得不有所改變。


    徐明俠走到樓前,伸手在樓道口的可視防盜門鎖上按了一個號碼。


    片刻之後,裏麵傳來聲音,道:“是誰?”


    “是我,明俠!”徐明俠答了一聲,就聽“哢嗒”一聲,防盜門被打開了,徐明俠伸手拉開防盜門,道:“曾縣長,請進!”


    既來之,則安之!今天這事究竟是巧合還是可以安排,曾毅也不去想那麽多了,他整了一下衣服,邁步走了進去。


    徐明俠在前帶路,兩人直接上了二樓,曾毅這才發現,這棟樓裏竟是獨層獨戶,算下來,每一戶的居住麵積都在三百平以上了,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外表毫不起眼的房子也絕對算得上是豪宅了。


    二樓的樓梯口,此時安靜地站著一位知識女姓,有五十多歲的樣子,看到徐明俠,她綿綿地說道:“明俠,又讓你來跑一趟,快進屋吧!”


    徐明俠難得露出笑臉,上前道:“我來看看芬姨,那還不是應該的嘛!”


    曾毅就敢肯定,這位徐明俠口中的“芬姨”,一定就是薑晚周的夫人苑廣芬了,聽說她如今還在鐵勘院擔任領導職務,隻是不太多參與院裏的具體業務了。


    “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剛從東江過來的。”徐明俠簡單介紹了一下曾毅。


    苑廣芬露出客氣的笑容,抬手道:“進屋裏說話吧,快請進!”


    曾毅對苑廣芬抱以微笑,然後跟在徐明俠的身後進屋。走到門口的時候,徐明俠突然站住身形,然後蹲下身子去解鞋帶,旁邊差點一腳踏進門的曾毅急忙止住身形,生生把自己抬起的那隻腳給拉了回來。


    “自己家裏,不用換鞋了,隨意一些吧!”苑廣芬嘴上這麽說著,卻從門口的鞋櫃裏拿出兩隻嶄新的鞋套,伸手遞給了徐明俠,道:“用這個就行了!”


    徐明俠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舉動,接過鞋套套上,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曾毅愕然,他沒想到還會有這個狀況,平時就是進徐老的家,也沒有如此多的講究,不過看徐明俠對此都沒有任何異議,曾毅自然也不好講什麽,他老老實實接過苑廣芬又遞過來的一雙鞋套,也學著徐明俠的樣子套上,然後走了進去。


    進屋之後,聞到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曾毅很熟悉這個味道,屬於是醫院裏最常見的滅菌藥水,看來薑部長的家裏有位潔癖人士啊。


    “隨便坐吧!”苑廣芬招呼一聲,就吩咐家裏的保姆去沏茶。


    曾毅這次可沒有冒冒失失去坐,而是站在那裏不著痕跡地打量了著屋裏的布局和擺設,和自己猜想的一樣,屋子的麵積非常大,僅是眼前這間客廳,就足有九十個平方,客廳旁邊是一麵鏤空的博士架,上麵擺了很多精致的瓷器和擺件,不過以曾毅的專業眼光去看,這些都純屬是裝飾品,並沒有什麽玄機。博士架的後麵,是一間書房,擺了很多鐵路方麵的專業書籍。


    徐明俠也沒有去坐,而是說道:“芬姨,曾毅以前是京城醫院的院長助理,還在南江擔任過保健醫生,醫術非常了得,今天恰巧從東江過來京城看望老爺子,老爺子就讓我請他到家裏來給小虎子瞧瞧。”


    苑廣芬有些意外,看曾毅的年紀,她還以為是徐明俠的什麽哥們朋友呢,沒想到會是位大夫,既然能讓徐老親自推薦,就絕不是什麽浪得虛名之人了。


    “曾大夫,辛苦你了,快坐吧!”苑廣芬再次客氣道。


    曾毅擺擺手,道:“要不先看看病情吧?”徐明俠都不去坐,曾毅哪敢去坐,何況曾毅還有正事要拜托給薑晚周呢,這時候自然得稍微規矩點。


    苑廣芬就道:“虎子可能是睡著了,我去看看,你們先坐。”說完,苑廣芬交代了徐明俠幾句,讓他代自己招待曾毅,然後轉身進了裏麵的一間屋子。


    等苑廣芬消失,曾毅就看著徐明俠,道:“現在都到地方了,你總該對我交底了吧!”


    徐明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說了你可別見笑!”


    曾毅就道:“你把情況說清楚了,我才好應對啊!”


    徐明俠頓了一下,道:“怎麽說呢,我都不知道小虎子的情況到底算不算是病,說是病吧,似乎沒什麽大的影響;要說不是病,卻也讓人挺艸心的,一會你見了就會明白的。”


    曾毅讓徐明俠的話給搞懵了,是不是得了病,這很難搞清楚嗎?在曾毅看來,但凡是會讓人感覺痛苦的,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上的,都可以稱之為“病”,這一點都不難判斷。


    最稀奇的是,連患者究竟是不是得病都沒有弄清楚,卻把曾毅叫來給治病了,這算怎麽一回事啊。以前隻聽說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今天卻讓曾毅給碰上了一遭“巧醫難為不病之病”。


    這到底是要治的是什麽東西啊!


    “情況我說不清楚,但今天你還是必須要盡力!”徐明俠看著曾毅,低聲道:“芬姨的媽媽,以前救過老爺子的命,老爺子從來都沒拿芬姨當外人。”


    曾毅有些意外,按照方南國的說法,薑晚周曾經是徐老的部下,可誰能想到,事實竟然是南轅北轍,徐明俠的說法,應該才是最內幕的真相。錯愕之餘,曾毅隻得說道:“老爺子的大炮可不好捱,一會了解情況之後,我盡力而為吧!”


    徐明俠笑了笑,有曾毅出手,這回老爺子該放心了。


    兩人就站在那裏等著苑廣芬出來,等了有兩分多鍾,也不見苑廣芬出來,倒是身後的大門“哢嚓”一聲開了。


    曾毅回頭去看,神色不由嚴肅了幾分,站在門外要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這次自己京城之行的最大目的——軌道部副部長薑晚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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