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晚周的家裏坐了有半個小時,曾毅就起身告辭,從頭到尾,他沒提一句看病的事,更沒提鐵路規劃的事,隻是逗著小虎子玩了一會,最後說了一句:“小虎子恢複得很好,現在可是真的虎頭虎腦了,再過一段時間,我看會更好的。”


    苑廣芬已經見識過曾毅那奇怪的診病方式了,自然就沒有多問,也沒有提道謝的話,她這種人是不需要把感謝時刻掛在嘴上的,隻要時機合適,總有機會回報給曾毅的。


    尤瑞敏觀察了半個小時,最後得出結論,曾毅一定是薑部長家的某位子侄親戚,苑工平時不管對誰,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唯獨對曾毅,竟然有很多的話要聊。再加上曾毅一句一個“苑姨”,尤瑞敏哪還有懷疑,普通人會這麽稱呼嗎?


    尤瑞敏怎麽也不會想到,曾毅的這個稱呼,是跟著徐明俠叫的,苑廣芬看出曾毅和徐明俠是朋友,要從徐明俠那裏叫的話,這個稱呼並沒有錯,所以她肯定不會糾正。


    曾毅走的時候,一臉輕鬆,而尤瑞敏走的時候,表情略微帶著一點沉重,但眼底也有更大的驚喜。


    晚上薑晚周回到家裏,進門抬手把公文包和衣服往門後的架子上掛,就看到了那一堆禮品,當下問道:“廣芬,今天有人到家裏來了?”


    “是尤瑞敏和小曾一塊過來的!”苑廣芬已經做好了晚飯,一邊收拾飯桌,一邊答道。


    薑晚周就疑惑問道:“是哪個小曾?”


    “還有哪個小曾,當然是給小虎子看病的那個小曾了!”苑廣芬對薑晚周的這個問題有些不滿。


    薑晚周的眉頭就微微一鎖,邁步走到沙發跟前,伸手拿起茶幾上的杯子端著,道:“他們兩個是一起來的嗎?”


    苑廣芬一滯,這才反應過來,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怎麽會一起過來呢,她白天倒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便道:“兩人是一塊來的,但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不像!”


    薑晚周就指著門口的那堆禮物,道:“這是誰帶來的?”


    苑廣芬隻好放下手裏的碗筷,走過來打開一個櫃子,從裏麵拿出曾毅的禮物,道:“這是小曾帶來的,門後那些是尤瑞敏帶來的。”


    薑晚周接過密封袋裏看了看,就觀察到了那些密封和消毒的痕跡,心道看來自己是多想了,這兩人應該是碰巧遇到罷了,否則尤瑞敏知道自己愛人的潔癖毛病,就不會冒冒失失地提著那些禮物登門了。


    把密封袋順手往茶幾上一放,薑晚周淡然說道:“這個小曾,很有心思嘛!”


    苑廣芬就道:“是啊,他挑的這些禮物,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每件都能用得著。”


    薑晚周倒是沒有說什麽,但卻是暗暗搖頭,自己愛人還是小看了這個曾毅啊,一葉而知秋,從今天的這些禮物,就能知道曾毅的心思十分精細縝密,怕是連自己,或許也上了曾毅的當呢。上次自己主動問起東江南段鐵路的事,本想是從曾毅那裏探一探虛實,結果曾毅步步為營,竟然抖出了狼窪嶺的內幕,一舉將鐵勘院既定的方案給推翻了。


    事後薑晚周細細一想,才覺得事情有點蹊蹺,曾毅明顯就是佳通市的幹部,他和自己的對答可以說是無心,但也能說是處處心機,可惜薑晚周始終抓不到一絲的疑點,直到今天看到曾毅送來的這些禮物,薑晚周才有一些敢肯定,至少曾毅不是自己見到的那麽簡單直白,那都是些表相,可惜自己上次竟然著了道。


    不過再一想,薑晚周也不禁對曾毅的這份靈活機巧而暗暗讚賞,如果當時曾毅上來直接說出狼窪嶺的事情,那自己會不會相信呢?答案是肯定的,自己隻會去懷疑曾毅的動機!


    “他們過來都說了些什麽?”薑晚周問到。


    苑廣芬道:“小曾倒是什麽也沒說,就是來給小虎子複診的;尤瑞敏支支吾吾沒有明說,但肯定是為這次整頓的事情而來。”


    薑晚周就微微頷首,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著尤瑞敏也該上門來表態了,薑晚周不可能憑著這次的事就把尤瑞敏給打倒,他的目的隻是要讓尤瑞敏服軟,以加強自己在鐵勘院和鐵路規劃領域內的話語權,這是薑晚周這位副部長的立足之本。


    苑廣芬收拾好飯桌,過來叫薑晚周吃飯,順便道:“抽空我們一起去看看徐老,這次還真多虧老爺子了,要不是他請小曾過來,小虎子且得受罪呢。”


    薑晚周就點著頭,對於這個提議他自然不會反對,道:“後天吧,後天我有空,帶著小虎子一起去。”


    “小曾是個老實人,他沒有提,可我們心裏要有個數!”苑廣芬又提醒道。


    薑晚周隻是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心道你這次怕是大大地看走眼了,那位小曾縣長可絕不是什麽老實人,他比誰都要精明呢。


    “我晚上給徐老打個電話,看老爺子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話就定後天了,這事你可要放在心上!”苑廣芬再次提醒,這是提醒薑晚周準備去見徐老時要帶的禮物,難得過去一次,總不能空著手吧。


    薑晚周點著頭,道:“這是大事,我忘不了!”


    從薑晚周家裏出來,曾毅看看時間還早,直接就奔黨校而去,打算去見見董老,他去豐慶縣搞經濟工作試點已經有一年了,不管好壞,都得給董老一些說法了。


    在黨校門口做了登記,曾毅駕輕就熟,直接就到了董老辦公室的外麵,伸手敲敲門,裏麵傳來董老的聲音,道:“請進!”


    曾毅就推開門往裏麵看去,董老坐在裏麵的會客沙發上,對麵有個客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董老,我一會再來?”曾毅一看時機不對,就準備往外退。


    董老的客人大概比較重要,也沒有向曾毅多做解釋,道:“你到前麵會議室先坐一會,稍後我讓人去找你!”


    曾毅就輕輕合上門,轉身進了旁邊的一間小會議室,剛坐下,董老的助手就進來了,道:“曾縣長,好久不見啊。”


    “劉助手跟在董老身邊,風采更勝往曰!”曾毅笑著起身說道。


    劉助手給曾毅找來一隻杯子,去接了水,放在曾毅麵前,神神秘秘地道:“曾縣長就是塊金子,不管放在哪裏,都能放光啊!”


    曾毅不明白劉助手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從公事包裏抽出幾張將軍茶的茶票,道:“知道你愛喝茶,特意弄了點將軍茶,劉助手嚐嚐!”


    劉助手也沒客氣,收下茶票,道:“前段時間董老去參加一個決策會議,有人在會上提起了豐慶縣的醫改,說是豐慶縣改出了新意,走出了一條新路子,董老回來很高興,還當著我的麵誇了你;昨天有位大人物來向董老谘詢,問的事情還跟曾縣長你有關。”


    曾毅就疑惑地看著劉助手,想聽聽是什麽下文。


    “是詢問養老產業的事情,提的參考案例,就是小吳山。”劉助手嗬嗬笑著,道:“曾縣長可真是了不得!”


    曾毅就擺擺手,謙虛道:“承蒙董老錯愛,讓我下去搞試點,我總得幹出點成績,才能不辜負他老人家的這番錯愛!”


    劉助手嗬嗬笑著,心道養老產業可跟董老沒半點的關係,那時候他老人家還不認識你呢。不過這曾毅也真是厲害,不管在哪裏都能幹出點名堂,南雲有將軍茶,白陽管委會有星星湖,小吳山有療養基金,豐慶縣又開創醫改新局麵,難怪董老會對他青眼有加!


    兩人坐在會議室裏聊了半個多小時,就聽到了董老辦公室那邊送客的動靜,劉助手到門口看了看,看到那位客人被人接走,就返回來通知曾毅,道:“董老這會有空,快過去吧!”


    再次進了董老辦公室,董老還是坐在那張會客沙發上,他指著對麵的沙發,笑道:“坐吧!什麽時候回的京城?”


    曾毅就笑著走過去,往對麵沙發上一座,道:“昨天晚上到的,來向董老匯報一下豐慶縣的情況,請您老為豐慶縣把脈開藥。”


    董老笑著一擺手,道:“豐慶縣的情況,我已經都了解過了,總的來說,你做得還是不錯的。”


    曾毅把匯報的材料拿出來,聽董老這麽講,也就沒有照本宣科,隻是把材料往桌上一放,道:“還有一些具體的情況,都在裏麵了。”


    董老微微頷首,道:“回頭我會看的。今天就說說這材料上沒有的吧,你有什麽想法和感悟,現在都可以講,我們就當是做一次‘會診’嘛!”董老知道曾毅是個大夫,就開了個小玩笑。


    曾毅沉思片刻,整理一下思路,最後卻是歎道:“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民營經濟工作不好做啊!”


    董老等了半天,就聽到這一句,便嗬嗬笑了起來,道:“要是好做的話,就不派你去做試點了,民營工作難做,難道還有醫改難嗎?”


    說到這裏,董老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愜意地吸了一口,總體來說,他對曾毅在豐慶縣的表現還是滿意,至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貪功冒進,貪大求全。穩步推進不折騰,這其實就是對民營經濟最大的一種保護了,因為脆弱的民營經濟根本就經不起任何折騰。


    “好吧,今天就把你說的那些難處,都講出來吧!”董老往沙發扶手上一靠,道:“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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