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秧苗都發芽了,出苗率還不錯。


    現在店裏的事我基本都無暇顧及了,都是胖子在張羅,悶油瓶大多數時候和我在田裏。


    胖子那邊沒什麽事也會到田裏幫忙。


    其實我這邊也已經基本忙順了,隻是太陽太大的時候,我怕會燒苗,每天幾次照看著。


    最後把塑料薄膜給揭了才安心,以後就交給時間了。


    隻要秧苗不缺水,撒兩次化肥,就等著移栽了。


    “可以啊,天真,我以為你這次會穩失敗。”胖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瞧不起誰?”我從溝裏撈起一坨泥就朝胖子扔了過去,胖子腰一扭就讓開了。


    “想暗算我,你還嫩了點。”胖子說著一回頭就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小哥,他就沒說話了。


    要是小哥暗算他的話,他就整個撲在麵前的那一灘爛泥裏,洗都洗不幹淨的那種。


    胖子總是能有驚喜,他在田邊發現了一種草芽,看上去很嫩,滿田埂都是。


    “這種草芽可以吃,你信嗎?”胖子拿了一根遞給我說。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在我們中國人的心裏,不能吃的本來就不多。你說他能吃,我有什麽理由不相信?


    要實在不能吃,還能做藥。


    第二天,小哥就進山了。


    我是半個月來第一次來店裏,店裏沒什麽生意,我躺在門口的躺椅上,卻睡不著。


    我第一次感覺到目光找不到著落點的驚慌。


    五一還有一個多月,到時候可能會很忙。我隻能這樣想著,給自己找個能讓自己放飛的靈魂重聚的理由。


    但心裏空空的那種感覺,已經無法填補。


    胖子一直在忙,他竟然意外的沒有讓我幫忙。我回頭看看他,在屋裏忙著就問一句:“胖子,要幫忙嗎?”


    “不用,你歇著吧。”他不知道把什麽東西一個勁往冰箱裏塞,冰箱估計都快滿了。


    “這麽好?”揶揄他。


    “我什麽時候不好啦?你就昧著良心說話吧。”


    我心安理得的躺著,一直到午後,他接了個電話。


    “快了快了,催催催,不要一天到晚催,算了。我不在,我得給天真把吃的用的給準備好吧。你看他那樣子,像是會養活自己的人嗎?”


    我幾乎散養的魂一下子回到我的身體裏,我猛地坐起來,轉頭看著在門口打電話的胖子,問:“你幹嘛?”


    他掛了電話,一本正經的跟我說:“能準備的我都給你準備了,吃的都給你放冰箱裏了,拿出來熱熱就能吃,餓不死你。”


    “我問你要去哪兒?”


    “回趟北京,我有點事。”


    “你有個屁事啊?你就騙我的吧。”


    “騙不騙的也就那回事兒,你老實待著吧。”


    “你是沒打算帶著我?”


    “你走不開。”胖子把腰上的圍裙解開,就扔在了椅子上,接著說:“你看看你那30畝田的秧苗,在那等著你呢。你不會這麽殘忍把它們拋棄了吧?等你回來的時候,它就雜草叢生,可憐無辜的小秧苗可就全死了。”


    我盯著他問:“那你就能拋棄我?”


    “哎呀,這可不能叫拋棄,瞧你說的,胖爺我有那麽薄情寡義嗎?我就去兩天,一個星期之內把事兒辦完,不超過一個月,年底我準回來啊。”


    “你……好好好,你們全都走。”我氣不打出來,直接又倒回躺椅中不再看他一眼。


    胖子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說:“我是真有事兒,逗你玩的,幾天就回來,別一天到晚婆婆媽媽的,你不是還有小哥的嗎?過兩天他就回來了。”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突然之間就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感覺胖子是早就預謀好的,他要離開,他在我撒種之前不說,現在才說。


    我感覺我是完全沒有理他的必要了。


    但他要走我又忍不下那個心,還是把他送到了車站,看著他的車離開。


    那滋味我是根本找不到形容詞。


    回到店裏,看見那個關門歇業的牌子,胖子早就貼出去了,還真是早就預謀好的。


    我給店裏的兩個小工放了幾天假,過幾天等胖老板回來,他們再回來。


    “吳老板,那個不愛說話的老板也不在嗎?”


    我看著他,突然就覺得,我這資產挺大,防人之心不可無,就說:“在老屋裏呢,你找他有事?”


    悶油瓶武力值拉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在,能壓住一切躁動的心。


    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我雖然不怕哪個撒野尿的敢打主意,但總是顧不過來這麽多地方。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兩天沒見到他了,我還以為你們要散夥了。”


    他嘴裏的“散夥”兩個字一下子就毫無征兆的戳到了我的痛處。


    也許我們最終的結果會是這樣,但我一直希望這一天來的遲一點,再遲一點。


    之後的幾天,我一個人住在別院,看著入春以後漸漸開始長起來的苔蘚,心裏盤算著,悶油瓶也應該回來了?


    果然,當晚他就回來了,我還躺在躺椅上,我感覺我這樣已經躺了三天了,一動都不想動,也不想收拾自己這一身。


    如果不是他回來,我估計我能在這裏躺到臭。


    看到他回來,我莫名其妙的感覺有些尷尬,就我現在這個狀態,比他一個在山裏跑的還沒有人樣,還要狼狽。


    “小,小哥,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一個星期的嗎?”我從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看著他。


    他看了看我說:“胖子給我打電話。”


    大山裏也有信號嗎?真不容易。


    悶油瓶沒有再說什麽,回房拿了衣服,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已經煥然一新,極其清爽。


    他在我旁邊坐下之後,我逃也似的跑進衛生間,也把我這身收拾幹淨。


    我洗過澡換了套衣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不得不承認,悶油瓶和胖子的殺傷力實在太強了。


    我出來,見悶油瓶躺在躺椅上,但他沒有睡著,而是看看我,我不知道說什麽。


    突然發現,這個家裏隻剩我們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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