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瞪眼看了看何傑,他突然抬左手小拇指掏了掏左耳朵,說道:“尊駕,有何貴幹?”


    何傑抬左手輕輕拍拍右胸,躬身彎腰發出“咳咳咳”三聲。


    屋主眼睛裏興奮與驚慌閃了幾閃,這是“虎”字線來找他“天地”字線接頭的。他內心很糾結,很害怕,又有些驚喜。


    有人來接頭意味著潛伏之事就要結束了,到時將接頭人交給上線就可回家安度晚年。在這裏提心吊膽的惴惴不安的等十來年,記得八年前有一批潛伏者暴露後,一下殺了二三百人,那可是血雨腥風。


    當時,整個暢黎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據說是什麽“玄黃”一線潛伏者,當時一男子手持“狼”字令牌到城裏官居東城門守備鄧拓家接頭不小心被察覺,一下整條線都被端了。


    城裏城外挨家挨戶查了小半月,好多人無辜受牽連。他們這條線行事比較小心,更沒有潛伏在官方之人,估計被關注程度要輕的多。青元帝國暗探暗藏民間已經成了很多權貴和有心人不言的秘密。


    他隨後躬身一揖,抬手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隨後他關了門朝院裏一廂房走去。


    何傑跟隨,四下打量。這宅院是一個四合院,天井裏有兩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在破竹拉竹篾條。他倆看了看何傑,見屋主向他們擺了擺手,又埋頭幹著活。


    何傑眼睛眯了眯,這二人有武學底子,已到明勁中期。他知道當年國主選取他們潛伏都是武學在暗勁以內的大內侍衛,甚至還有些沒有武功,但對國主忠心耿耿。


    當時沒有選取那些武學修為高的,是考慮到化虛勁以上甚至化勁者應被青元帝國有關部門關注到了。城破後很難逃脫,哪有機會潛伏。


    他自己是暗勁中期修為,這些年在黃仙山才境界到化勁。他們臨走時,上麵安排一套接頭程序。何傑這條線屬虎嘯山林一係,令牌上刻有一頭猛虎,接頭對方見此虎就知道當年潛伏者。


    何傑如何找接頭者,一是對方擁有桃木做的木牌,上麵刻一“天”字。其二屋宅門檻台階條石上刻有“地”字,當然不顯眼的地方,還有此“地”字刻的很有特點。隻有知道接頭對方的暗號,才能相認。


    進了屋裏,屋主拿出半個白玉鐲放到桌上。


    何傑拿出半個青色玉鐲放到桌上,兩者挨到一起,竟成了一個完整玉鐲,隻是顏色不一。這些都是避免其中一方被捕後按圖索驥一窩端而設置的一些防範措施。


    屋主拿出一張紙,用毛筆寫下“我喬三你是誰有何事”。


    高階修士間可密語傳音,或設置隔音陣法。凡人為了防止修士神識探查,用寫字來表達,提防給修士聽了去。他們不知道修士神識是什麽回事?想當然的用這種方法躲避官府監控。


    其實帝國所謂的一些暗查手段,在世俗間以訛傳訛,到嚇倒了不少“有識之士”。一般修士不是無時無刻神識外放,這對靈力消耗很大。更何況這些修者常年蹲守在沒有靈氣的城鎮裏,修行都是問題,哪會隨時隨地神識外放。即使神識外放以他們築基修為所到範圍還是有限,除非上麵布置了任務。


    當然,若正好在神識查看距離內掃過時你不言語可舉動怪異,也有可能被他們關注,這也屬你運氣太差。不是神識強大到如結丹元嬰修士那般,用筆寫字,他們還是感應到書寫內容。


    何傑接過筆寫道“內尉何傑送郭大哥回舅舅家”。


    喬三寫道“有修士全城監察真話勿語我上報你明天再來”。


    喬三見何傑看完點頭後將幾張紙燃成灰燼,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何傑跟其後。


    到了門口,喬三開了門說道:“何老弟,慢走。生意常做,以後多多來往,哈哈。”


    何傑拱手道:“哈哈,以後仰望支持。喬兄,留步。”


    喬三等何傑走後,回屋換了件衣袍,從後門悄悄離開,沒多久進了一座豪宅大院。


    宅院裏,喬三向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拱手說道:“趙管家,最近生意不好,能否寬容一下,還有那毛竹能否?嗬嗬嗬。”


    趙管家見喬三左手悄悄起了個手勢,他笑道:“喬篾匠,賒欠我可做不了主,這要老爺同意。我先問問老爺,你等一下。”


    “嗬嗬,有勞趙管家了。這壇桂花釀,嗬嗬。”


    “哈哈,好好。”


    沒多久,趙管家回來說道:“和老爺講了,你隨我來。”


    趙管家帶著喬三走進書房。


    喬三向真正喝茶的一名束發嵌美玉的圓胖中年人拱手道:“袁爺,喬三給您請安。”


    “噢,喬三,來,喝茶喝茶。”


    “多謝多謝,袁爺,喬三最近手頭有些拮據,您能否寬限一下。還有位郭大哥想來拜訪。”


    “噢,那你先立個字據。”


    趙管家忙擺好紙筆。


    喬三寫下“內尉何傑持桃木虎令牌剛見麵約明天再見”。


    袁老爺看著,緊鎖眉頭,好一陣後點指何傑二字說道:“欠太久了不好,那你把那郭大哥帶來看看。”


    “好,多謝袁老爺。”


    第二日,喬三領著何傑來到袁老爺的書房。


    何傑看見袁老爺忙躬身行禮說道:“小的拜見袁爺。”


    袁老爺看見何傑眼露驚喜,良久後說道:“這麽多年辛苦你了。嗬嗬,坐坐,喝茶喝茶。”


    幾人,閑聊了幾句喬三和何傑離開了。


    他們約好到城外偏僻之地見麵。


    袁功葆拜見了郭康後,眼淚撲簌。


    他本是禁軍東營郭適將軍的一軍情文案,破城前被委任為“天地虎將營”的魁首最高負責人。他與何傑、方元、武慶祥三人見過一麵,因而聽何傑將之前死裏逃生的經曆講述一番心虛不已。


    袁功葆給郭康重新安排了身份,搬入府內後院居住。


    一晃十多天,是馬駒兒和馬歡兒過的最開心最高興了的日子。每天馬駒兒都要帶著馬歡兒去街上轉轉,因為見什麽都稀奇古怪。


    他出生在山洞裏,生活在山洞裏,成長在山洞裏,吃喝玩睡都在山洞裏,哪有這城裏的繁華。吃的,各種口味酸甜苦辣鹹麻讓你口水直流。玩的,各種耍把式讓你眼花繚亂看著不想走。樂的,各種小曲說書戲曲吹拉彈唱百花百樣逗的你笑個不停。


    城裏的東西樣樣都讓這兄妹二人新鮮、稀奇、好玩。店鋪裏稀奇古怪琳琅滿目的物品讓他倆看都看不完,什麽都想摸一下,樣樣都想買。當然,他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樣樣買是不可能的,就連天天要往外跑都要何傑同意才行。


    袁功葆安排侄兒袁敬跟隨照顧他倆,他知道過一段時間這兩個小家夥厭倦了,就會安分了。


    袁敬是一名三十出頭的黑臉漢子,身體很結實,話不多,看相貌是常年幹活的那種人。


    馬駒兒兄妹對陌生人還是有些怯生,雙方說話很少。


    袁敬跟著就是掏錢,當然貴的東西馬駒兒是不會買的。小孩子就是見的新鮮稀奇,光吃點或玩具是花不了多少的。


    袁敬任他倆閑逛,反正走累了他倆會休息,天黑了就領他倆回去。


    這一天,馬駒兒牽著馬歡兒手各拿著糖葫蘆邊吃邊往回走。被牽著的馬歡兒那隻手裏還提在一個竹編蟈蟈。


    忽然,街上出現騷動,很多人朝一個方向跑。


    跟在馬駒兒身邊袁敬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見袁宅方向出現濃煙,顯然是出現了火災。


    袁敬忙問一個從茶樓出來的老者說道:“請問大伯,那邊發生了什麽?”


    “小兄弟剛才傳來官府又抓到前朝一條大魚了,我要去看看,是前朝哪位大官?”


    “哦……好好。”


    那老者連同其他一幾個匆匆忙忙快步而去。


    袁敬忙抓著馬駒兒和馬歡兒朝東門而去。


    馬駒兒年紀雖小,可一路經曆了很多事情,尤其在接受洗筋伐髓時出現很多他無法想象的事,之後他比以前機靈多了。


    他感到了危險,也不多問,背起妹妹緊跟其後。以他的氣力背馬歡兒短時間內是沒問題的。


    他們所在街道離城門較近,城門洞還沒有戒嚴,出入城沒阻礙。


    出城後,馬駒兒問道:“袁叔,發生了什麽?”


    “家裏出事,能放火說明他們沒事。放火是示警,同一路的人看到就要立即出城或躲起來。”


    “噢。那郭康叔……”


    “先躲躲,過兩天我找人打聽一下。”


    袁敬帶著他倆來到離城十裏的一個小鎮上。五福鎮有兩條街,在鎮東頭有一雜貨鋪,賣些日常生活用品。


    雜貨鋪裏老板是個佝僂老者,還有一個青年夥計。


    佝僂老者見袁敬帶著兩個小娃進了,問道:“三娃……”


    袁敬見鋪子裏沒外人,低聲說道:“六爺,大伯那裏出事了,裏麵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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