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聞訊而來的張薇,溫母立刻撲了過去。


    “警察小姐!哎呦警察小姐一定要為我做主啊!他們幹什麽要攔著我,不讓我見我的寶貝女兒啊!我不能沒有我的女兒啊!我求求你!阿姨給你跪下了!你就行行好放阿姨進去吧!”


    張薇收起手機。


    雖然她不知道招招這個孩子在打什麽鬼主意。


    但她知道招招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


    別看上頭對她百般嘉獎,其實和外界通訊的是這些孩子,出謀劃策的也是這些孩子。


    她最多就是在孩子們給出計劃之後拍板到底要不要幹而已。


    然而這些孩子就像是摸準了她脾性一樣,給出的計劃雖然損,也有點危險,但都是在她可接受範圍之內。


    總的來說,就是在行動許可範圍的雷區邊來回試探底線而已。


    就像讓孩子們接受媒體時,她們說得話也都是和她串通過的。


    所以她決定……先配合孩子們再說。


    “溫阿姨你起來,我們都是做子女的,怎麽能不懂做父母的苦心呢?招招也是從您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您作為她的媽媽定是心疼她的。”


    溫母淚眼汪汪地點了下頭。


    “是啊,我個當媽的還能把女兒給賣了不成嗎?我就是想見見我的女兒而已!這能有什麽錯啊!”


    張薇點了 下頭,攬住溫母的肩膀,就開始數落起那個特警來。


    “小白,法理不外乎人情,溫阿姨畢竟是裏麵那孩子的親生母親,上頭讓你攔著的那些無良記者和媒體,可人家的家長你這麽攔著就不對了。”


    隨後,張薇拍了拍溫母的後背,連聲安慰:


    “對不起啊溫阿姨,畢竟孩子們遇到的是境外非法分子,我們白特警也是太擔心孩子了,您在這裏大吵大鬧,又是哭又是叫的,他還以為是那種街上要誘拐孩子的人販子呢。之前就有一個孩子當著他的麵差點就被拐子給拐跑了,他這是有些應激,我已經說 過他了,下回,他絕對不會再攔著你了。”


    她一邊溫柔地攙扶著溫母,一邊推開了病房的大門,並壓低了聲音。


    “溫阿姨,招招這孩子就在這間病房裏,我提醒你一句:醫院的病房緊張,班上好幾個孩子都是一起挨著的。您也別太激動,影響了其他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溫母點了點頭,立刻壓低了聲音,對著她連連道謝。


    “哎呦,謝謝張警官!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好人多啊!”


    她是知道的,班上的孩子除了她們家,都有錢!


    她得罪誰都不會和得罪錢!


    萬一這些金疙瘩看她不順眼了,讓她賺不到錢了那可就虧大了。


    她抱著溫方耀,又憋出兩行淚,然後一床挨著一床找孩子。


    可惜這間病房裏躺著的女孩兒們各個全身包裹著繃帶。有些甚至慘烈到連臉都包上了。


    背著一蓋她更看不出來哪個才是她的閨女兒。


    溫母抱著溫方耀,一張一張病床看過去,最後人都看毛了也還沒認出自己的女兒來。


    這該死的死大丫!傷到什麽地方不好,偏偏傷在了臉上!


    搞得老娘要看那麽久!


    忽然……她腦筋一轉。


    既然讀慶堂的孩子都是富二代或者有錢人,那平時吃穿用度和一般人肯定也不一樣!


    隻要看看哪個人的東西最破舊,那不就找到死大丫了嗎?


    想到這兒,溫母不由得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讚然後低下頭看眾人的鞋。


    嗯,她忘了,因為住醫院,大家都沒有穿自己的鞋,病床旁邊擺放的都是醫院統一配色的拖鞋。


    至於那些從花緬穿回來的髒衣服?


    因為這些孩子把一些證據直接就縫死在衣服裏麵,所以早早的就被送去鑒識科鑒定了。


    就連桌頭擺放的東西,也都是醫生護士準備的小套件。


    主打一個:用同一批次的紗布,躺在同一生產批號的床單上,包成相似度約有90%的木乃伊。


    但找茬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很快她就在進門處的一張病床的桌邊發現了一個鏡麵破碎了,甚至破爛得都有些不能看的手表。


    溫母看到那個手表之後頓時眼睛一亮。


    大丫平時窮得一毛錢都沒有!用的東西就是破得開了好多個洞也要繼續用下去!


    這個手表一定就是大丫的!


    發現目標後,溫母立刻就衝了過去,一把抓住此木乃伊的手就開始哇哇掉眼淚。


    “囡囡,乖囡囡啊!媽媽和爸爸帶著你最喜歡的天賜弟弟來看你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你天賜弟弟吧!”


    她的手勁兒很大,一下子就把“木乃伊”的手給捏出了一圈紅色的指印。


    見溫家招娣還不回應她,溫母下手更重了。


    “囡囡,囡囡!你睜開眼看看啊!媽媽已經來了啊!囡囡!你不要嚇唬媽媽啊!”


    她哭得淚眼婆娑的,在被子下麵,她直接眼睛發了狠。


    死大丫!還敢不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寶貝弟弟?真是脾氣見長了!


    好啊!你不睜開眼睛!老娘有得是法子治你!


    她眯起一隻眼,藏在被褥下的手就直接捏住這皓白的手腕,指縫緊緊掐住腕上的肉就是一個360度的一擰。


    李佳樂緊緊握緊自己的左手,被紗布蓋住的頭已經布滿了汗珠。


    強忍著沒讓自己發出銳利的尖叫。


    我嘞個親娘啊。


    招招這媽媽還是親媽嗎?怎麽對自己的女兒下手那麽重?


    她是怎麽做到一邊兒掐閨女的手,一邊麵上哭得那麽大聲的?


    “乖囡囡!你醒醒啊!你倒是醒醒啊!你不是說想要換一個新的手表嗎?媽媽買,媽媽現在就買!你醒醒看看媽媽吧!”


    聽著溫母那如咆哮一般的哭聲,李佳樂差點就被送上了西天!


    在溫母打算第二次要擰她手腕的時候,李佳樂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阿姨……你是誰?你幹什麽要掐我的手?”


    她這一出聲,溫母立刻一個失聲尖叫,啪嘰一下摔在了地上。


    張薇右眼微眯,走到李佳樂的床邊就將被褥一掀。


    就見李佳樂那白皙的手腕上頓時烏青一片,青紅色的指痕下,是粗糲的指甲狠狠紮進肉時留下的凹痕。


    再看著李佳樂那強忍疼痛又可憐巴巴的模樣,張薇的笑容頓時收斂。


    “溫阿姨,你好端端的,幹什麽 要掐人家孩子的手?”


    溫母聽罷立即反駁。


    “小姑娘啊!你可不要冤枉阿姨我啊!我哪裏有掐啊?我就是一個粗人,沒那麽講究?我看到你桌上的手表,還以為是我們家囡囡的,我有點太激動了,所以才下手都沒個輕重,”


    李佳樂立刻就抓住了溫母的字眼。


    “阿姨你誤會了,那是我攢了很久的錢才買的手表。不是溫同學的。”


    張薇冷笑,抓著溫母就把她拽到了李佳樂的病床前。


    “溫阿姨,現在不是說手表的問題,是討論您態度的問題,你的‘沒輕沒重’也太玄幻了吧?隻不過是太激動抓一下人的手,怎麽還會留下指甲印記?我懷疑您就是故意的。”


    溫母有些心虛地撇開眼。


    “留……留下指甲蓋的印記怎麽了?我的指甲蓋比較硬,而且我是斷掌,我家老公被我抓一下手都會青紫,別說那麽一個小姑娘了。你不能因為我是斷掌就說我虐待人吧?”


    李佳樂委屈巴巴地抗辯道:“沒有,張警官,我敢發誓……她,她不是抓我,她是掐住的我的肉就在那邊擰……張警官,我好害怕!你快點讓她離開吧!”


    說罷,李佳樂就逼出兩滴眼淚。


    溫母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不行!難得學校因為輿論環境要當冤大頭,要是就這麽被這個小丫頭給趕出去,那這錢豈不是沒有著落了?


    絕對不能就這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小閨女兒啊,阿姨下手不對,阿姨給你道歉,阿姨也沒想傷害你,阿姨平時都是這麽毛手毛腳的,你們這種乖孩子一定會原諒阿姨的對不對?”


    可李佳樂見到溫母那張大臉就像是被嚇壞了。


    瞳孔無端放大,緊緊攥著張薇的衣服,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啊!壞人!都是壞人!你不要過來!都不要過來啊!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打我!”


    張薇安撫地拍了拍李佳樂的後背,用著譴責的目光看向溫母:


    “溫阿姨,您出去吧,您這樣毛毛躁躁的,嚇著其他的孩子可怎麽辦?就您這‘馬虎毛躁,不知輕重……’但凡孩子脾氣大一點兒,都可以報警把你給抓起來定罪了!”


    溫母看了張薇一眼,不由得輕嗤。


    能鬧到去警局的那肯定是要受傷流血啊!


    這小丫頭片子不就是手上烏青了嘛,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她們家大丫被她抽得渾身是血,連警察找上門來都沒說什麽。


    真當她沒見過世麵嗎?


    想嚇唬她?


    沒門!


    “哎!小姑娘怎麽能這麽不講理的啊?阿姨我明明不是故意的,你幹什麽一定要把阿姨我給逼出去?阿姨又沒傷害你,你這小丫頭,是不是存心不讓阿姨見到自己家的乖囡囡?”


    【我去,招招媽厲害啊,真是什麽有理沒理的全被她占了,果然應了那句話:沒臉沒皮,天下無敵,誰幹單挑?一拳掄倒!】


    此時,緊緊抱著張薇的李佳樂默默地給季音音點了個讚。


    原諒她的臉皮還不夠薄,她的腦子還太將理性。


    實在是對付不來溫母這一副撒潑打滾的做派!


    “阿姨!你說得好聽,但是你這樣子哪裏像是在關心溫同學啊?”


    躺在床上看戲許久的季音音“虛弱”地張開嘴,掙紮著靠在床頭,就開始和溫母對峙。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小小年紀怎麽就學會造謠了?你家長呢?我要當著你爸媽的麵好好教訓你一頓!”


    “阿姨,您可別隨意冤枉人,您說您關心溫同學,可您連她在哪張病床都不認識,在這裏哭哭啼啼半個小時,一張一張病床去找,您連您女兒在哪張床也不知道。都說母女心連心,您怎麽找個女兒都像是在動腦筋?”


    “我那是……那是年紀大了!你個小姑娘家家的,說話怎麽那麽刻薄呢?”


    溫母平時在小巷子裏那可是霸王花一樣的存在,除了服溫父,誰來了都不好使!


    但季音音是何許人也?


    那是手持鋼筆,能撰寫歲月靜好,又能披露社會黑暗的記者!


    不管是精明的,還是不講理的,她都有一套自我運算法則。


    對待精明的人,要不就比她還精明,要不就比她還不講道理。


    對待不精明且不講道理的?隻需要比她還沒道理,還沒底線,還沒臉皮,成為賽博辯論家,那你就無敵了!


    季音音清了清嗓子,自信地攏了攏衣角。


    是的,她就是超級無敵自信,理論超級無敵厲害,辦事超級無敵牛逼的姨恩踢皮!


    且看她怎麽表演吧!


    聽著溫母在這裏嘰嘰歪歪,逼逼賴賴,季音音上來就開始陰陽怪氣:


    “阿姨怎麽張口閉口就冤枉人啊?人家九十歲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老太太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可大晚上想女兒還能直接翻欄杆跑出去見女兒,怎麽換做阿姨就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沒有母女之間的心電感應就著急成這樣還汙蔑小輩?倚老賣老的我見過,但像溫阿姨你這種自己找錯人,不反思自己,……我倒是生平僅見!”


    “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麽敢這樣和大人說話!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被季音音這麽反嗆,溫母的脾氣立刻就收不住了。立刻就衝了上來。


    季音音挑眉,越過溫母看向了站在門口不為所動的副校長梁峰。


    【難怪見了溫秀秀發瘋梁峰一點反應都沒有,感情是想轉移矛盾啊。這樣他隻要小小微操,就能讓外界以為三班出事不過是學生之間的私事,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校方名聲壓力。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想到這兒,季音音看向衝到自己麵前來的溫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們在算計,我們何嚐不是在算計呢?


    【虧得佳樂那破舊廢土風格的黎巴世家手表整得挺破敗的,不然……想激將一下這老阿姨都有些困難啊。】


    正眯著眼的張姚可頓時恍然。


    難怪啊,進門前招招媽媽還小心翼翼的,在觀察了病房的布局之後這脾氣就上來了。


    感情是以為她們都是出身普通的一般女孩吧?


    畢竟正常人都隻會覺得:有錢人住院多半都是住vip病房的,單獨的病房方便病人休養,隻有經濟上困難的才會選擇這種多人間。


    誰會想得到,她們身上的病多半是裝的,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方便聊八卦,方便相互照應。


    此時張姚可隻想高歌一曲:孩子生病老不好,多半是裝的,打一頓就好。


    然而事實上,溫母也確實是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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