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舒姣睡一覺醒過來,她人已經回到皎月院了。


    正躺在她頗為喜歡的那張如意雲紋黃花梨架子床上,身上是光滑綿軟的青蓮色靈芝纏花紋綢被。


    “唔~”


    她低低發出一聲囈語,緩緩睜開眼眸。


    榮王就坐在床邊,轉著翠色的玉十八子,眸光沉沉。


    見她醒來,輕鬆口氣,忙擔憂的問道:“如何?身上可還有哪裏不適?”


    “爺~”


    舒姣怔怔的看著他,抬起手。


    榮王迅速而有力的握緊她的手掌,擁著她半邊身子將她扶進自己懷中。


    幾秒後,舒姣眼淚一顆一顆的從眼角滑落,嘴角卻扯出一抹笑,“爺,妾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說妾中了絕孕藥,嚇死妾了。哎呀~妾都忘了是在睡覺了……”


    她聲音輕輕的敲進榮王心間。


    那努力編造假口,不肯相信的樣子,更是讓人心疼得不行。


    可榮王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隻能用溫熱粗糙的手掌替她抹去眼角淚珠。


    “姣姣,我們有熙兒。有熙兒就夠了。”


    “爺!”


    舒姣緩緩抬眸,眼淚充滿眼眶,“妾真的隻是做了個噩夢對不對?”


    “姣姣……”


    榮王唇緊緊抿著,指間從她發絲中滑過,滿目憐惜,“沒事的,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聞言,舒姣瞬間貼緊他胸口,一陣細碎沉悶的嗚咽聲便傳了出來。


    胸口輕微的震動,讓榮王心情更為沉重,卻也隻能輕輕的拍著舒姣的後背安撫她,一邊道:“我已經跟母後請旨,封你做我的王妃。母後也答應我了。”


    “過兩日,李氏就會去寺廟修行,往後再跟我們無關。”


    沒辦法,李氏是先帝賜婚,聖旨在手,家裏又得用,不好廢,更不好現在殺,隻能把她挪走給舒姣騰位置。


    至於到了寺廟能活多久?


    榮王眼底劃過一抹暗芒,他是不會讓那個毒婦活過今年年底的!


    “妾不要,嗚……妾要孩子。爺,妾想要我們的孩子……”


    舒姣聲音悲痛欲絕,唇角卻往上微微勾起。


    擦嘞~


    她這憨子老公還真給力啊,一下子就讓她晉位成功!


    真是不好意思,她本來隻是為了抵抗一下宮裏,和這位憨子老公催生的壓力,沒想到收獲這麽大!


    啥也別說了。


    感謝榮王妃送來的幫助!


    一邊想,她還不忘接著上戲,“爺,為什麽?為什麽王妃要這樣對妾?”


    “妾知道,妾進府以來得了爺的偏寵,王妃就一直不喜歡妾,更是無數次對妾下過暗手。可妾始終覺得,是妾搶走了你,搶走了她的夫君和權利,是妾對不起她,所以處處容忍。”


    “可她還是不肯放過妾!”


    “是妾的錯。是妾沒能保護好自己……爺你明明也那麽想再要一個兒子的,是妾、妾……”


    說著,她又泣不成聲。


    榮王哪看得出來她在演戲?


    他隻看著舒姣那悲痛欲絕的樣子,自責起來,“不是你的錯,姣姣。”


    “是我喜愛你,寵著你,卻沒能保護好你。是我沒能看出她蛇蠍本性,才害你被她所傷。”


    “姣姣,我們有熙兒。我們好好把熙兒養大,別的都不求了,好嗎?”


    “爺~”


    “姣姣!”


    兩人相擁著,榮王也不禁紅了眼。


    屋子裏低沉的氣息,讓所有人心情都很是沉重。


    最終舒姣又在榮王的懷裏哭“暈”過去,急得他連夜叫來府醫,守了人半宿,才沉沉睡去。


    翌日,聖旨和懿旨雙雙到場。


    全府上下出來跪迎,連被關在正院多年不得出的榮王妃李氏都到場了。


    來宣旨的是兩個老熟人,先前到府裏教過榮王妃規矩的那位宋嬤嬤,和皇帝的貼身大總管李公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榮王側妃舒氏,端莊淑睿,勤勉柔順,雍和純粹,克嫻內則……茲仰承太皇太後慈諭,進王妃之位。”


    “奉天承運太後,懿旨:榮王側妃舒氏,慈惠本乎性成,柔嘉維則,溫恭篤於天賦,禮度攸嫻……為榮王妃,欽此!”


    兩道旨意。


    太後表示,榮王側妃這姑娘,哪哪兒都好,人又孝順,哀家喜歡到心坎去了,所以才特意把她封為榮王妃。


    是哀家特事特辦,僅此一例。


    皇帝表示,朕孝順,朕聽老娘的,她要冊封舒姣當榮王妃,朕不敢不從。


    反正大致就是這麽個意思。


    但這事兒也很有意思。


    按先來後到的說法,榮王妃李氏,本該比舒姣這位後封的平妻更貴重。


    可榮王妃李氏,手握的是先帝聖旨,而舒姣手裏握的不僅有當今皇帝聖旨,還有太後懿旨。


    雙重加倍。


    這下誰輕誰重可就不好說了。


    “恭喜王妃,賀喜王妃。”


    “恭喜母親,祝母親千福百祿,長樂未央。”


    一連串的恭喜聲,在舒姣接過聖旨和懿旨時響起。


    榮王就站在舒姣身側,見她麵上帶著喜色,憂愁卻纏滿眉眼的模樣,不禁更是心疼。


    在姣姣心裏,隻怕再多的榮耀都比不過他們那永遠無法降生的孩子。


    也不知怎麽做,才能讓她像從前那般快樂?


    “王妃娘娘,事已至此,不若往好處想想。”


    宋嬤嬤將懿旨遞給舒姣,見她臉色仍有些蒼白,不禁低聲勸了一句,心裏也覺得她頗為可憐。


    好端端的姑娘,也沒幹過什麽壞事兒,就被……


    想著,宋嬤嬤又看了眼還跪在地上,滿臉震驚失色的榮王妃李氏,輕搖搖頭。


    開局王炸的牌,被她打得稀碎。


    真是愚蠢。


    今年怕是得給她辦喪了。


    她主子·太後娘娘,可是對舒姣被絕孕恨得牙癢。


    她已經許久沒見主子那般憤怒了。


    隻怕李氏前腳出榮王府,後腳她主子就得動手。能活過兩月,算她命大。


    很快,宋嬤嬤和李公公就回宮去了。


    “不可能!太後和皇上怎麽能這麽做?榮王妃……榮王妃……”


    李氏跌坐在地上,“她是榮王妃,那我是什麽?”


    她才是榮王妃啊!


    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十裏紅妝進門的榮王妃!


    舒姣這個女人!


    搶了她的夫君,害了她的孩子,奪走她的權利。現在,連位份都要拿走!


    恨意在心底滋生,李氏目光凶狠的看向舒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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