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複複這幾次下來,我對吳聃的話缺乏信心。心想萬一丟這孩子獨自在家,再出事兒怎麽辦?於是便建議讓這小孩跟我們一起回去,然後給陳家留個信,讓人家家裏人別太擔心。


    吳聃連連搖頭,罵道:“你他媽還是個警察呢。你說我們這進屋分明是騙了小孩進來的,而且還在人家家裏折騰半宿。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報警啊。”


    我一想也是,我們隨便進人家家裏就不怎麽合適。如果告訴別人,我們是來幫你家捉鬼的,這聽上去更扯淡。


    吳聃想了想,說道:“你要擔心這孩子也好辦,直接給他寄送到樓上就行,讓樓上那姑娘給看幾天。我推測,明天陳家人差不多都應該痊愈了。”


    我有些疑惑,但是把孩子送給阮靈溪照看似乎是比較靠譜的決定。聽吳聃那意思,樓上那位也不是個善茬,一般鬼怪不敢惹。今晚所見的貨色,我覺得就屬於厲鬼範疇了。而連這種厲鬼都不去樓上騷擾阮靈溪,我靠看來這女的真是比鬼還可怕。


    鬼怕惡人,說不定樓上那位是個惡女。


    我一看時間,一點半了。這時候去敲一個單身姑娘的房門,不被人家報警才怪。吳聃見我猶豫,說道:“你不是說你就警察麽?那你還怕啥?”


    我心中嘀咕:怕被姑娘丟鞋砸出來。


    但事到如今,我也沒別的辦法,隻好抱著孩子走上樓,去敲501的房門。


    讓我驚訝的是,我明明走上樓,繞了半圈,回頭一敲門,開門的竟然是吳聃。


    吃驚之餘,我一看門牌號,靠,我怎麽給繞回來了?


    吳聃翻了翻白眼:“得,樓上那位的障眼法。”說著,他丟給我一黑布:“蒙上眼睛,記清楚樓梯的階數,慢慢走上去,什麽也不用想,就到了。”


    我於是蒙上黑布,心暗自數著那樓梯數。吳聃的解釋是,雖然說眼見為實,但是人的眼睛有時候也會把人給騙住了。有時候用心去看,反而最是真實。


    我數著樓梯走上去,摸到一扇門前,揭去眼睛上蒙著的黑布一看,這次果然走對了!眼前門牌號上寫著501。


    我心中暗笑:讓你使障眼法,這不隨便走走都到了麽。


    上前按響門鈴,按到第三次的時候,那防盜門大開,阮靈溪出現在門口,不可思議地盯著我,說道:“你半夜三更的是想做什麽?”


    我將手中的孩子抱給她看:“樓下的小孩,麻煩你照顧一晚上。”


    阮靈溪蹙了蹙眉,冷然道:“他不是應該好好呆在家裏麽?”


    我看著她,冷冷說道:“我想姑娘應該不會對樓下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吧?”


    阮靈溪怔了怔,臉色沉了下來:“我不想跟你們扯上任何關係,這孩子我也不想收留。如果再敲我的門,我就報警。”


    說著,阮靈溪“咣當”一下關了房門。我心中鬱悶,隻好抱著孩子按照原路返回,到了401去。吳聃見我原路又回來了,笑道:“得,就你這慫樣,以後能釣到姑娘嗎?”


    我嗤笑道:“樓上那位,你覺得真像個姑娘嗎?那是女漢子!”


    吳聃歎道:“得,管閑事管到底吧,咱們在這兒呆一晚上。我估摸著吧,第二天陳家人差不多都回來了。”


    “明天就回?不是都腦出血了麽?”我詫異道。


    “我隻是推測。”吳聃笑道。


    此時離著天明還有幾個小時,但是我卻睡意全無。因為這一晚上的疑問實在太多。比如,那些形貌醜陋的鬼到底是哪兒來的?為什麽吳聃說小孩子身上的怨靈是操縱這些鬼魂的終極boss?


    我將這些疑問問過吳聃,誰知他也搖了搖頭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怕是要等陳家人回來後才能知道。我看那些鬼影的衣著,不像是現代人啊。怎麽也得是六七十年代的。那麽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這宅子裏發生過什麽,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們琢磨半晌,沒什麽結果,於是便將小男孩放回臥室床上去,然後在客廳眯了一陣子,等待天亮。


    我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門外的喧囂聲給吵醒的。


    睜眼一看,見吳聃正在跟一個中年男人吵吵不休。我揉了揉眼睛拍拍臉頰,等完全清醒了後也湊了過去。


    從兩人的爭吵聲中,我知道這男的是陳連國。他身後跟著一個中年女人,看上去瘦瘦弱弱滿臉愁容,應該是他老婆。但是,陳連國聲如洪鍾麵色紅潤,怎麽看都不是腦出血的病人。


    難道吳聃的話應驗了?陳家人痊愈的速度也太你媽快了。


    從兩人爭吵的內容聽來,大概是陳連國懷疑我跟吳聃是入室偷竊的小偷,非要我們去警察局說說。吳聃說你他媽見你家丟了什麽東西麽?你見過偷了東西不走等著主人回來的小偷麽?


    我們不過是路過,聽到你家裏有槍聲喊聲,就破門而入進來看看,而且還幫你家驅邪捉鬼。否則你和你老婆能這麽快就活著回來麽?你兒子能沒事兒麽?


    陳連國這才恍然驚覺,去找他兒子。這一場爭吵,那小男孩也睡不著了,從臥室裏出來,見爸媽都好端端出院回家,自然很是高興。


    陳連國這才和緩下聲調來。於是我跟吳聃將昨晚的事情做了簡單的解釋。而那小男孩雖然被怨靈附體,但是他的意識其實是蘇醒的。也就是說,一個身體裏有兩個意識。


    他其實也親眼目睹了昨晚的怪事。雖然對於一個十歲孩子來說,這些事情無法理解,但也足以證明我們沒有說謊。


    陳夫人聽罷,說道:“我們也曾請過看風水的先生來,結果沒人看出個所以然,也用了不少方法,可就是家宅難安。想搬家吧,又沒錢。這次真多謝兩位高人了。”


    我剛想著實在解釋不通的話就亮出我的警員證,表示我們是進來救人的。但聽了這話,我便打消了這主意。


    要是讓人民群眾知道我一警察還參與這些怪力亂神,那多奇怪。


    陳連國這才對我們千恩萬謝外加道歉。吳聃擺手道:“雖然你家人不會再有問題,但是這事兒對我來說還沒完。”


    陳連國一聽,趕緊從錢包裏取出幾百大元遞到吳聃手裏:“一點小意思,請吳先生收下。您這是救了我們全家人的性命啊!”


    吳聃嗬嗬笑道:“這哪兒好意思。”說著,不顧我的白眼,一把將那錢搶過來留下了。


    吳聃繼續說道:“我想問的是,這片住宅區在之前是個什麽所在?我聽說這小區是十年前新建的。”


    陳連國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民國時期意大利和法國的租界區,好像有一座舊樓,是個有錢人買下來的。但是具體是什麽人,我就不清楚了。這些我還是聽附近的街坊說的。”


    吳聃點頭道:“對了,您這邊兒原本住著一老太婆,撿垃圾為生的。但是現在走了,不知你們二位聽說過她去了哪兒沒有?”


    我心想你問他們倆這個有啥用。那老太婆應該早就搬走了吧?


    沒想到陳夫人突然說道:“你說的那老婆婆,也許我見過。有一天我買菜回家,在小區大門的垃圾桶旁邊看到一個灰白頭發的老太婆。這老婆婆看到我之後,神神叨叨的說了幾句話,說我家會有血光之災。我當時隻當她瘋傻,沒想到過幾天就應驗了。後來我想也許她有什麽辦法幫我們呢。打聽了附近的鄰居,說她不知搬去哪兒了,但是也有人說前幾天在子牙河邊兒見過她。再後來我就住院了,也沒來及去。”


    子牙河!這三個字讓我心中一動。雖然說無巧不成書,但是這也太巧了吧。或者說,這世界原本就很小,許多事情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微妙的聯係?


    吳聃一聽這話,也覺得奇怪。於是我們寒暄幾句後,便出了陳家的家門。臨走前,吳聃打聽了下樓上那位阮靈溪姑娘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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