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溪罵道:“二貨,你想幹嗎?!”


    我啐道:“別想太多,外衣浸水,難道你想泡在水裏躺著?”


    脫下之後,我琢磨著,如果能生點兒火給烘幹就好了。這樣想著,我便將目光落到了旁邊那棺材上麵。我眼睛一亮,隨即又有點膽怯:棺材板看上去挺幹燥,如果點燃烘烤衣服不錯。可這是不是對死人不敬,萬一躺在裏麵的這幾位不高興呢?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看看麵前的路,無邊無際的,也不知道通向哪兒。來路太長,如果就此感冒發燒躺在這兒,就怕死了也沒人知道。


    想到這裏,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包裏取出洛陽鏟,心想也沒什麽趁手的工具,用這個先揭開棺材蓋,再用石塊砸成幾片,燒了就行吧。


    於是,我舉著鏟子走到那棺材跟前。但這時,我舉起打火機一照,才發現這棺材根本已經破敗不堪,木頭有些腐朽鬆散了。看來這棺材的材質並不怎麽樣。


    我於是舉起鏟子將那棺材三五下拍散了,隨即皺了皺眉。我靠,這棺材根本就像老家的木門一樣,很應付,一點沒有古棺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質地。


    棺材散了之後,我見裏麵露出一具骸骨,已經風幹成骷髏。骸骨旁邊放著一摞書。這一摞書讓我起了興趣。我取出來一看,卻是清朝的書籍。我也沒看懂到底是啥,幹脆都抱了出來,又將棺材板子給堆了起來,翻看了一下那些古書,咬了咬牙,將其中一本《論語》給點著了。


    現在是救命最重要,管你是不是聖賢書,先救人再說。很快的,火堆燒起來,我們將濕衣服脫下來掛在火堆旁。阮靈溪依然有些虛脫,問我找來的是什麽書,這是什麽人的棺材。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清朝人的什麽棺材,而且陪葬品隻有書。”我詫異道:“這也是封門村的村民?”


    阮靈溪說道:“奇怪,為什麽其他人的屍體在地下室,他們的卻在這個地方。”


    我也想不通這個問題,於是翻開那些書看了看。發現多半是古代的聖賢書之類,隻有一本,好像是棺材主人寫的手劄。我半生不熟地看完那些繁體字手記之後,頓時吃了一驚。


    原來這三個棺材的主人,竟然是清朝時期的兩個聖人隱士和一個得道高僧。三人在沁陽境地遊曆之際,發現封門村這一處凶地,窺破封門村其實是一個詛咒的凶局,於是決定在此處長住,多行善事親近佛理,教化當時的村民,成為當世的聖賢。並在百年終老之際,讓村民們將自己的遺體放在這地下河旁,震懾封門村的詛咒惡氣。


    “封門村的詛咒,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由吃驚道。繼續往下翻看之後,這才恍然大悟。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封門村的詛咒(中)


    這古代手劄上記載,原來這三個聖賢之士研究了封門村的來曆,發現第一代封門村的村民,竟然是元末來隱居的漢人和契丹人後裔。


    而更神奇的是,漢人的後裔叫包懷仁,竟然是北宋忠臣包青天的後代。


    當年,成吉思汗自蒙古起兵經過東征西討擴張版圖,直至元世祖忽必烈正式建立元朝定都大都,隨後逐步消滅了金,西夏,大理等國,攻占南宋都城臨安,南宋滅亡,1729年完全消滅了南宋殘餘勢力,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全國統一。


    元朝建立以後,為了鞏固蒙古人的絕對統治地位,實行“四等人”製度,即:蒙古人(至親骨肉,國親貴族);色目人(泛指新疆人,吐蕃即現在的西藏境內的人等);漢人(漢族人和概指淮河以北的漢族和契丹、女真等族﹐以及較早為蒙古征服的雲南、四川兩省人。高麗人也屬於這一等)以及南人(稱蠻子)﹐指最後為元朝征服的原南宋境內各族。漢人、南人絕大部分都是漢族。


    四等人中,蒙古人毋庸置疑,是毫無疑問的人上人,跟後來的滿清八旗子弟身份地位類似,而所謂第三等的漢人裏包括了金人和契丹人,而契丹人所建立的遼國全盛時期,根基是在現在的內蒙境內,某種程度上和蒙古族不同族但是同宗。但是在元朝統治時期,契丹人和漢人的過得都不怎麽舒坦,元朝對“漢人”的壓榨和控製,隨便想象就能想到。簡而言之就是受到了各方麵的非人的待遇。


    直到元朝末期,皇帝昏庸暴戾,朝野的黑暗導致百姓生活愈發的艱難。一批自元朝建立之日起,祖祖輩輩倍受壓迫的平民為躲避戰亂,逃難到河南北部與山西交界的一出深山之中,也就是封門村所在的這處深山。當時這裏隻是一片荒山。


    逃難人群中除了漢族人以外,還包括了同樣被蒙古軍滅族的遼國契丹人。當時天下烽煙四起,討伐元朝皇帝的義軍比比皆是,這些難民都跟元朝統治階層有國仇家恨,甚至有些是義軍後裔,跟元朝有著血仇。這群人雖然身處大山之中卻時刻不敢忘記國恨家仇,對蒙古人的殘暴統治恨之入骨。


    可惜,逃難來的多是老弱婦孺,或者年輕書生,傷殘病患,不能投身疆場殺敵。其中一個漢人領頭人一樣的人物,便是包大人的後裔,包懷仁。剛來封門村之時,他還很年輕,可惜不能上戰場殺敵,但一直想憑自己之力複仇。


    除了他帶領的這群漢人之外,另有一小部分契丹人也逃難到了此地。同樣失去家園,同病相憐下,兩廂熟悉起來,準備在此地重建暫時的家園,躲避戰禍。


    但這一群難民都是從刀光血影中逃難而來,一路見了蒙古人對待同胞的殘忍行徑,一個個都對蒙古人恨之入骨,並不甘心就此躲避下去。包懷仁年輕氣盛,也想在這深山掩映中做點什麽能光複國家的大事,但是再看跟隨自己來的人,不由有些泄氣。因為這群人幾乎沒有青壯年,就算他想組建一支義軍,也沒人響應。


    正在他心灰意冷之時,一天晚上,一個契丹老者相邀,讓他村口見麵。包懷仁準時赴約。


    相見後,那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的契丹老者問包懷仁道:“你聽說過詛咒麽?”


    包懷仁生於書香門第,自由博覽群書,對詛咒什麽的偏門之術也有所涉獵了解,於是說道:“在下聽聞巫毒之術自古有南蠱北詛之說,可是這詛咒之術的法門一直掌握在蒙古韃子的手裏,不會傳給族外人,您是怎麽知道的?又為何跟我提及此事?”


    契丹老者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明深意的光芒,接著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些畜生也配談詛咒?當年若不是鐵木真部落借著共同抗金的借口與我部族通婚,詛咒之術怎麽會流傳到他們手裏?”


    包懷仁不解地問道:“部落?”


    契丹老者長歎一聲,說道:“唉,事到如今我也沒得甚可隱瞞的了。我們祖上還有很早以前的匈奴,突厥和現在的蒙古人雖然不同族,但是算起來我們都是同宗啊!想不到的是,鐵木真為了達成他的野心,假意和我們部落通婚,實為得到我部的詛咒秘法。”


    包懷仁聞言,不解契丹老者的意思,便說道:“您的意思是說,這詛咒之術源自你們的部落,可您為什麽告訴我這些呢?”


    契丹老者說道:“這詛咒之法本是我族祖先創立的,配合天時地利,才能發揮極致的效果。當年族長就發現了鐵木真部的動機不純,告誡通婚的族人,萬不能將全部法門告知於斯,他們學到的隻是皮毛而已……如今,我隻問你一句話——”說到這裏,老人家目中現出嚴肅而果決的神色來:“你可想複仇?!”


    包懷仁皺了皺眉,心中豁然明白老人是想告訴他詛咒之法,用以報國仇家恨。但是,這方法可靠麽?又要付出什麽代價?於是,包懷仁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老人家拉著他走到一處略微寬闊一些的場地,指著天空說道:“今夜繁星閃爍,想必能看清星象。我知曉你們漢人懂天文地理,我也略知一些皮毛。如今,漢家江山被蒙古韃子占據,所以紫微星宮晦暗不明,而天狼星亮起在西北方。可你現在細看。西南方似乎有一股隱然的紫氣盤桓,那是龍氣,紫微星時明時暗,看來亂世之後,真龍天子很快便會取代蒙古韃子。但是,這也許有別的變數,也不能說就是萬無一失。現在我們可以借助天時地利人和的先機,幫助漢人的真龍天子重新君臨天下,結束蒙古韃子的野蠻殘暴的統領。”


    包懷仁沉吟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契丹老人冷然道:“我的意思是,將村人作為祭品,完成破滅元朝的詛咒,在這個亂世裏推波助瀾,讓蒙古韃子盡快滾出中原!”


    包懷仁有些吃驚:“村人作為祭品?這是何意?”


    契丹老人說道:“容我仔細講給你聽。天時,就是被施咒者在運道旺的時候就算給他施咒的話,也不見得會有效果;現在蒙古人的運勢和天下已經處在強弩之末,大元朝風雨飄搖,正好是施法的好時機!至於地利,你且來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我等現在處於四麵大山環抱之中,前麵不遠處有條河,我們這些流離之人剛好在這裏依山沿河右岸邊建立個村子,你道如何?”


    包懷仁皺眉道:“隻要建造一個村子,就可以對蒙古人進行詛咒?”


    契丹老人點頭道:“正是。並不是你所想的殺活人用血祭祀,而隻是建造一個特別的村子而已。我等祖輩被韃子奴役將近百年,如今他氣運已衰,是時候報仇了,你想不想有這個機會報仇雪恨?”


    包懷仁聽了這話,雖然將信將疑,卻在胸中湧起了一股報仇的欲望。沒錯,不能什麽都不做放任蒙古韃子欺負國人!既然沒有別的方法,不如試一試這詛咒,也未嚐不可。


    於是,包懷仁與村民們商量之後,大家紛紛擁護。隨後,在契丹老人的指導之下,眾人開始著手在落腳的山溝裏建造房屋。房屋建造的非常奇怪,有悖常理,全部依照山地地形沿河右岸所建,幾乎全部是東西走向,絕大多數房屋都是三層樓,都是木石結構,樓頂全部是灰色小瓦。這些全都是為了聚陰聚煞氣所建造的“聚陰池”。


    在村民們著手建造村落的同時,契丹老人“背棄”了祖訓,把古老的正宗詛咒秘法原原本本的傳授給了包懷仁。村子建成之後,契丹老人身患重病,在彌留之際解釋了封門村詛咒的實情:村子的建設是依照風水玄門中的“風門”所建,但該村又不完全同於傳統的風門。這個村子外表看似吉祥風門,實乃凶煞之地。四麵環山,村前有河,村口挺立的大樹猶如守護神一般挺立村前,為的就是匯集天地之靈氣萬物之煞氣於此樹之中,以備配合施法;而這樣的古樹,村裏不止一棵,村口的古樹為首,其他的,也都是這種聚煞的作用。


    長此以往,那樹集合了煞氣和血氣,於是在許多年後,另一批來此居住的不明真相的村民砍伐之後,便有靈異禍事發生。


    而這契丹詛咒之術源自北方草原上的“薩滿”巫術,供奉的不是正神,一般都是自己族的先人,所以才有神廟裏的包大人。另外契丹老者還特別交代,凡詛咒巫蠱之法,必有反噬,施法之人必有所舍。尤其似這種加持到整個種族的惡毒詛咒,對施咒者的反噬甚至是毀滅性的,甚至會一直影響到後輩子孫,為此,村子從建立以來與世隔絕,村中男女無論年齡老少一直奉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規矩,這是為了最大程度聚集怨氣,凡是村中有人故去,必定不能出村埋葬,就地埋葬在生前住處,這便是“人死不出村”的由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封門村的詛咒(下)


    我看到這裏,也才明白封門村的秘密所在。原來所謂的詛咒,是漢人後裔對元朝殘暴統治的一種默默反抗。難怪整個村子要選擇在一處凶地建立,並將陰宅陽宅都混在一起。


    我不知道這個詛咒是不是真有用,但是時隔這麽多年,有人挖出封門村的女屍還能受到詛咒的幹擾的話,說明封門村的詛咒當時可能真的起了效果。元朝從建立到滅亡也不過不到百年的時間,後期氣數更弱,被一個農民皇帝給反了,也許果然跟封門村的詛咒有所關聯。想到這裏,我不由唏噓不已。那手記也隻寫到這裏,後續發生了什麽,卻沒有記載了。而封門村的詛咒到底怎麽破解,那些變瘋子的人是不是還有救,這些在手記裏都沒說,我不由有些失望。想到這裏,我去其他兩副棺材裏翻了翻,見裏麵也沒什麽東西,無非是文房四寶,甚至還有佛珠。這佛珠好像是桃木做的,竟然不腐不爛。我打量了一下佛珠旁的屍骸,心想這應該就是那得道高僧的遺骨了吧。於是我對著那遺體拜了拜,然後取走了佛珠。這邪氣的地方,有點法器總是靠譜的。


    此時,火焰更旺盛了些,我見阮靈溪的臉色也逐漸恢複了正常。我拿著佛珠湊到火光前看了看,上麵竟然微雕著一整套的《法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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