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尾有一個小院,院子不大,門前卻是幹幹淨淨。對聯破損的地方都是用東西好好黏上的,一個翹邊的都沒有。


    方晴晴和海棠站在錢九身後,叫錢九去敲門。還一會才終於有人開了門。卻是一個老婆婆,看起來老態龍鍾,方晴晴猜測這是許一的媽還是奶奶。


    “您好,我們想找許仵作,請問他在嗎?”


    老婆婆看著說話的方晴晴,眯縫著眼睛也不知道看得清還是看不清,半晌才回話。


    “睡覺呢。這麽著急找?衙門換人了?”老婆婆看起來動作十分緩慢,可說話的速度倒是很快,並且中氣十足。


    “非常緊急,麻煩您喊一下許仵作可以嗎?謝謝。”


    方晴晴將所有的禮貌都提供給了這一次交涉,她總覺得這個婆婆或許不好搞。畢竟看起來很嚴苛的樣子,生怕惹惱了她,不讓許一出門。


    海棠來的路上也說了,許仵作也很難纏,他們的交集很淺,許一給不給麵子也不清楚。


    婆婆沒回答,隻回頭對著裏頭大喊了一聲,“阿一啊,出門啦!”這聲音響徹夜空,方晴晴要捂他嘴都來不及。


    這下,整個巷子的街坊都該知道,許一大半夜出門了。


    “婆婆!你小點聲啊……這是秘密任務!”


    錢九瞥她一眼,秘密任務就是大晚上出來找仵作嗎?是要查死人還是救活人?


    許一穿上衣服出來,還帶了一個像藥箱的東西。婆婆則叮囑了一聲要將門鎖好,就回屋睡了。


    許一本以為是衙門來人,出門才看到是方晴晴。方晴晴如今在他的心裏很可怕,他動不動就會想到這個上次摸了自己的女子,現在大晚上出現在這裏,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不是衙門。”他說的很確定。


    “不是衙門,是我們夫人找你去幫忙,如今隻有你能幫我們了。你有沒有救人治傷的藥啊,也帶一些吧。”方晴晴指了指他的箱子,裏麵可千萬別隻帶著解剖刀。


    “救人?”許一眼睛一亮,連忙點頭,“我屋子裏有藥,要帶嗎?要我去治嗎?沒死的人嗎?什麽傷?還是病?”


    一連串的問題叫人無從接話,好在方晴晴一巴掌拍在許一肩膀上,“你別激動!去拿藥,外傷!已經發熱了!”


    許一愣愣的轉過頭,看著自己肩膀上的一隻白白嫩嫩的手,瞬間滿臉通紅,連退數步。


    “我去拿!”


    海棠看著轉身往回跑的許一,又看了看方晴晴滿臉無奈。


    “這個許一靠譜嗎?看起來不是很靈光的樣子。”


    方晴晴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方晴晴帶著許一回來的時候,餘老他們還沒回來。肖嵐安排許一他們在孫少華之前的書房候著,有什麽要提前準備的趕緊先準備著。


    “許一,你會不會縫針?”


    許一看著肖嵐,愣了半晌,有點興奮的猜測道,“把傷口縫起來是嗎?”


    “是,你會?”肖嵐一直以為這古代人的外傷就是,包紮一下擦點藥。


    “會啊,我是仵作啊,剖開的屍首還給別人的時候,要縫上還啊!”許一有點驕傲,但是他沒縫過活人。


    肖嵐對於許一眼裏閃爍的興奮有點緊張,他現在看起來沒有初次見麵時的沉穩。


    “活人和死人不一樣,給死人用過的東西不能給活人用。我有一些幹淨的縫衣針,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我有全新的,準備給活人用的東西,一直沒有用武之地,如今是派上用場了!”


    仵作不能醫治活人,一般人嫌他們晦氣,也不讓他們醫。可許一有一個醫者的心,他十分想做一個可以救死扶傷的大夫。


    今天肖嵐成全了他!


    許一要了一個碳爐,還要了熱水。肖嵐則安排人,將許一的解剖刀都扔到開水裏,使勁煮了一會。又叫人搬來高度酒,把器具都泡了進去。


    一切準備妥當,隻等著餘老將人帶回來。


    不知等了多久,餘老終於出現了,李四背著劉虎滿頭大汗,餘老和劉玥則在後麵托著,幫他省點力氣。


    劉虎被扔到床上時,哼都沒哼一聲。他緊皺眉頭,嘴唇煞白,滿額的細汗,胸口處一處破損,竟還在向外冒著血。


    許一很快收斂了剛才興奮的情緒,現在的他十分的認真與謹慎。


    他用剪刀剪開劉虎的衣裳,剛看到那傷口,他手上的動作就頓了一頓。劉玥見他不動,心中一緊,“怎麽了?很難處理?”


    許一搖搖頭,沒說話,繼續手上動作。


    “要不要用麻醉?”肖嵐有些擔心這樣生縫也太疼了。


    “他已經昏迷了,麻醉了我怕他醒不了。屋子裏不要這麽多人了,出去等吧。”最終肖嵐和劉玥留了下來,方晴晴則在一旁幫忙遞工具。海棠膽子小看不得這些,早早就跑出去了。


    方晴晴一邊給許一遞東西,一邊看著躺著的劉虎。古代的環境實在不適合受傷和生病,醫療條件這麽差,很容易感染就死了。這些消毒措施放在現代醫療裏,完全不符合要求,可是在這裏,卻是唯一能做的了。


    許一的動作很麻利,清理、檢查、縫合,一氣嗬成,好像為這種情況已經練習了幾十遍。直到最後的線頭打上結,剪頭剪掉多餘的線,大家才長舒了一口氣。方晴晴忍不住也對許一刮目相看,眉清目秀的仵作專注起來也有不一樣的氣質,認真的男人很帥氣。


    “他還在發熱,今晚能扛過去就行。一會灌點藥下去,看能不能有好轉。”


    劉玥差點要給許一跪下,讓他又一次覺得救死扶傷,比當仵作更有成就感。可惜,他當不了大夫。


    許一扶起劉玥,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那句話,“救死扶傷是醫者應做的,不必道謝。”


    他回頭看了看劉虎,又問道。“你可知他在哪裏受的傷?”


    劉玥搖搖頭,“不知,回來就這樣了。”


    許一不再問,叫劉玥和肖嵐好好看著劉虎就好,自己則到門口透透氣。


    方晴晴叫門外候著的先去休息了,自己如今正興奮著,便在門口坐著熬藥。


    許一也沉溺在自己救死扶傷的興奮之中,抬眼看著天邊魚肚泛白,滿臉都是自豪。


    “你還挺有本事的,死的能看,活的也能醫。”方晴晴看著那人側臉,對他十分欣賞。


    許一這才注意到身邊的方晴晴,一瞬間想到與她兩次的身體接觸,臉上瞬間燒開鍋。


    方晴晴見他表情變化太快,好奇的起身湊近他,“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許一又連連後退,結結巴巴回,“沒……”


    方晴晴突然意識到什麽,又湊近一步,細細盯著他的眼睛看。許一不似蘇澤、肖煊那般高,以方晴晴來看,也就個一米七八左右吧。不過那秀氣的臉上,一雙內雙的丹鳳眼很是好看,眼尾微揚,黑睛微藏。如今因為方晴晴的逼近躲閃,垂著眼皮不知道在看什麽,竟如受驚的兔子。


    她第一次理解了,為什麽流氓要調戲良家婦女。就這樣的,誰不想動手動腳,而且今天他身上也沒那麽腥氣,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好聞的熏香味。


    方晴晴一股惡作劇的想法蔓延起來,伸手就去戳許一的臉,她的手指柔軟,戳的臉頰也是柔軟。


    許一一聲驚呼,跌坐在地上,“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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