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已然忘記了害怕,此刻的她早已心如死灰。


    “臣妾罪名眾多,亦不差僭越這一條。皇上,臣妾所求,從來都隻有您的偏疼與愛重,餘下便再無非分之想,即便是臣妾曆來囂張跋扈,為禍宮闈,如今已是罪大惡極,亦從未對您有過謀求算計,皇家的子嗣與血脈,臣妾更是從未染指過,臣妾隻想讓您舒心滿意,少些憂慮。臣妾的母族能夠效力皇上,為你解憂,臣妾亦是與有榮焉,您對臣妾的猜忌與算計,臣妾著實冤枉。”


    年世蘭陳情,內心的苦痛已然傳遍四肢百骸。


    皇帝被年世蘭眼中的心痛與失望深深刺痛,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心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


    “你也知你罪大惡極?”雍正冷聲道:“後宮嬪妃,有幾人曾逃過你的毒手?勾結大臣,賣官鬻爵,更是失了一個妃嬪的本分。你的兄長,多次仰仗戰功,犯上不敬,你們年家,驕縱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朕已容忍你們多時。留至今日方才發落,已是朕法外開恩,網開一麵。若要再不顧輕重,不知反思,休怪朕無情。”


    說完,皇帝便拂袖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皇上……”年世蘭哭喊出聲。


    皇帝聽得身後年世蘭喚他,腳步隻是略一停頓,隻一瞬,便又抬腳向外走去。


    “皇上,你害的世蘭好苦哇……”年世蘭聲嘶力竭喊道。


    其哭聲之悲痛,喊聲之高亢,連頌芝都覺察出不對來。


    果不其然,皇帝隻聽得身後一聲悶響,接著便是頌芝的哭喊:“小姐,小姐……”


    皇帝猛然回頭,發現是年世蘭飛身撞柱,欲自盡而亡。


    他心下大駭,忙快步向前,扶起已然跌落的年世蘭。


    方才頌芝便察覺出年世蘭言語中決然之意,怕不是想不開,已然存了死誌,便時刻緊盯著她的動作。


    見她飛身往柱子方向撲去,頌芝便立馬撲過去阻攔,誰知還是晚了一步,隻堪堪抱住年世蘭的雙足。


    皇帝見她麵色青白,額頭上的傷口血流不止,心中沉痛,大聲喚道:“世蘭,世蘭,醒醒,快傳太醫……”


    年世蘭隻覺頭上劇痛傳來,意識漸漸恍惚,她仿佛又回到了剛入王府的時候,入府便封為側福晉,王爺對她寵愛非常,常帶她去郊外策馬,王府裏那麽多女人,他卻隻寵著她,那是年世蘭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她曾問他:王爺,你會一輩子這般寵著世蘭嗎?


    當時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傻丫頭,一輩子何其短暫,爺會永遠與你並肩策馬,攜手相伴。


    王爺說得對,一輩子當真太短了。


    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喚她世蘭,恍惚間她又看到眼前人的麵容,是她此生心愛之人,她竭力抬起手,想撫上她的臉。


    “王爺,明日帶世蘭去騎馬好嗎……”氣若遊絲地說完這句話,抬起的手終是沒能再撫上心愛之人的麵孔,重重地垂了下去。


    “世蘭……”皇帝失聲喚道。


    見懷中人不省人事,他隻覺驚惶,心痛到無以複加。


    午時,陳嬤嬤稟報皇後,皇上去了翊坤宮後,不久翊坤宮傳了太醫,之後便再無消息傳出。


    皇後驚疑,思慮再三,命江福海去太醫院悄悄打探消息,自己則帶人親自前往翊坤宮。


    夏冬春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且比皇後知道的更加詳盡,乃是夏淩雲命人傳來。


    年答應與皇上起了爭執,欲撞柱自盡,幸好被宮女攔了一下,雖傷勢過重,性命卻是無礙,現下重傷昏迷中。


    皇後帶人來到翊坤宮,卻被侍衛攔住。


    “皇後娘娘恕罪,聖上有令,若無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侍衛端正神色道。


    “連本宮也進不得嗎?”皇後神色一變,沉聲道。


    “皇後恕罪。”侍衛跪下請罪。


    “無妨,本宮隻是聽聞皇上在這,來請皇上到景仁宮用午膳,既不得入內,你便為本宮通傳,就說本宮為皇上備下了午膳,若皇上得空,請皇上到景仁宮用午膳。”


    說完,皇後便轉身離去。


    直到夜色四合,皇上仍未從翊坤宮出來,滿宮皆知翊坤宮出了事。


    妃嬪自戕乃是大罪,年氏既做出此等壯烈之舉,怕是已然心死。


    夏冬春倚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心中暗暗思忖。


    起先白果帶來年氏的血書,夏冬春隻以為,年氏是想求見皇上,為年家親眷求情,但若隻是為了求情,又怎會撞柱自盡?


    又想到昨夜裏惠嬪深夜前往翊坤宮,莫不是沈眉莊昨夜與年氏說了什麽?


    沈眉莊其人,她多少是知道的。因著其端莊穩重的性子,頗受皇上與太後喜愛,尤其是太後,加之沈眉莊平日裏常往壽康宮走動,太後對其更是看重。


    但她為人剛強自傲,寧折不彎,因此也受了許多磋磨。沈眉莊入宮便是高位,後又率先得寵,順利晉位後又掌了宮權,年世蘭自然視其為眼中釘。


    皇後亦是時不時便要敲打一番,且不說惠嬪因樹大招風而招受許多陰謀詭計,單說她平日裏常有恩寵卻久久無孕,便是因著前有年世蘭害她冬夜落水,後有皇後使計給她用了麝香,從而使她傷了身子。


    更遑論往日年對惠嬪的壓迫折辱,一樁樁一件件,沈眉莊自是記在心裏,單等著看年世蘭的下場。


    若是她因為皇上對年氏處罰太輕而心有不甘,便深夜去見年氏,與她說了些能讓她心如死灰的事,也是說的通的。


    能說了些什麽呢?夏冬春不得其解。


    忽地,她睜開眼,眼中滿是沉思。她想到,自己曾將歡宜香之事告知甄嬛。


    思及此,她心中驚跳。


    她大抵能猜到,沈眉莊為何冒險深夜去往翊坤宮了。


    貴妃啊貴妃,年氏啊年氏,你我之間,從此兩清了。夏冬春心中歎道。


    就寢時分,皇上終於出了翊坤宮,回到了養心殿,並下令任何人不許打擾。


    皇後這自然得了消息,年氏重傷昏迷仍然未醒,皇上在翊坤宮守至深夜才出來。


    得了令,她自然不會去養心殿自討沒趣,便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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