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皇上便起身上了早朝。


    除了覺著精氣神差些,其他也並無不適。


    在朝堂上,皇上當朝揭露,當今皇後殘害皇嗣,戕害嬪妃,勾結前朝,為禍後宮的種種罪狀,卻唯獨略過了謀害先後,致其難產,母子俱亡一案。


    文武百官眾說紛紜,如同炸了鍋般。


    皇上既把此事拿到了朝堂上,便已是動了廢後之念。


    樁樁件件人證口供俱在,任誰都知這位皇帝的鐵麵無私,鐵血手腕,而當今皇後又太過大逆不道,是以,在皇上提出廢後之時,並無多少人阻攔。


    費揚古當朝跪下,痛哭請罪,幾欲卸掉頭上頂戴,引咎辭去官職,但俱都被同僚攔了下來。


    皇上感念其年事已高,便準了他五日的假,讓他待在家中好生休息。


    廢後的旨意一下,隨後便傳遍六宮。


    旨意上說,廢去烏拉那拉氏皇後之位,圈禁景仁宮,終身不得出。


    景仁宮,日後便是廢後的冷宮,而皇上與廢後,死生不複相見。


    廢後木然接了旨意,在眾人都散去後,轉身望著這空蕩蕩的大殿。


    今日她得知,江福海與阿青都已被賜死,而阿青至死沒有供出她一句。


    她縱然壞事做盡,卻知那些口供並非全然為真,至少,她並未害祺貴人的孩子,這背後真凶另有其人。


    皇上啊皇上,您以為廢了臣妾,您這後宮便安寧了嗎?


    皇上在養心殿見了果郡王,終是忍不住問起了莞嬪的後事。


    “皇兄恕罪,臣弟隻是在山裏尋了處風景秀麗之處,做為莞嬪的安息之處。”果郡王眼神略有些閃躲。


    “如此也好,她生前定是厭極了朕,是朕不好,誤了卿卿性命。”皇上歎氣道。


    “隻是臣弟至今不敢告知甄遠道一家莞嬪的死訊,一來,數月來長途奔波如今剛在京城落腳,二來,甄遠道定是思念長女盼望與之一見,若貿然告知,隻怕其受不住打擊。還請皇兄示下。”


    “先瞞著吧,便說是朕不許廢妃莞嬪見外人。本想讓甄遠道再度入朝為官,如今隻怕難以實現,你便送他們一家南下,尋一處氣候宜人的居所,長居於此吧。”


    “皇兄思慮周全,臣弟遠遠不如。還有一事,那甘露寺監寺靜白,臣弟已按照您的旨意將其杖斃,屍身丟去山裏喂狼。”


    “如此,也便宜了她。”


    “未免夜長夢多,這兩日,便帶甄家一家啟程南下,從朕私庫裏撥一萬兩白銀給你,用於安頓甄遠道一家。這些時日你亦是勞苦奔波,待你回來,朕便允你好生休息數月。”


    “為皇兄做事,皇兄信賴臣弟,又何來勞苦一說。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辱命。”


    入夜時分,合宮嬪妃都知曉了,皇上今夜孤身一人宿在了碎玉軒,莞嬪的住處。


    夏冬春幾人今夜又聚在了鹹福宮,初聽聞皇上宿在了碎玉軒,幾人反應不一。


    沈眉莊自是不屑冷哼,那嫌惡的神情已代表了一切。


    敬妃則感歎了句,皇上的深情終究是有些遲了。


    吉嬪與夏冬春都不甚在意此事,夏冬春卻注意到了敬妃眼中略帶複雜地思緒。


    她自從養了弘曕,便對其視若己出,日子久了,便越發感情深厚。弘曕自記事起便養在鹹福宮,自然視敬妃為親額娘。


    她深知,自個兒與弘曕之間,是容不下一個生母的。


    本朝並無廢妃回宮的先例,即便如此,敬妃亦常常憂思。


    當她察覺到皇上對待弘曕不同於其他阿哥的嚴厲,更多則是以慈父自居時,她心中自然知道,弘曕在皇阿瑪這的另眼相待,必定是因為莞嬪。


    上次皇上病倒,昏睡中喊了莞嬪的閨名,她亦是知曉的。


    更不必說,祺貴人因著在甘露寺落井下石嘲諷莞嬪,而被冷落了許久。


    她亦知,惠妃肯與她聯手,一起對付皇後,為的也是莞嬪。惠妃與莞嬪姐妹情深,她不會眼睜睜看著弘曕落入險境。


    而她的弘曕,如此早慧,如此討喜,他身上那股聰明才智,多數也源於莞嬪。


    所以她怕,她日日都在怕,幾度在深夜輾轉反側,起身來到偏殿,看著弘曕嗯睡顏,抓住他的小手,心中才能安穩些。


    聽聞莞嬪在山裏出了意外,敬妃在傷心的同時,心底某個角落,竟有一絲絲的慶幸,終於,再沒有人能從她手中將弘曕奪走。


    莞嬪身故,沈眉莊卻是病懨懨了數日,聽聞皇後終於被廢,她終是痛痛快快哭了一場,解了心中些許鬱結,她才好了些。


    夏冬春卻與吉嬪私下裏說過話,二人都覺著這其中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不過皇後被廢,她們俱是高興的。


    因著查明了當日夏威手下誤放逃奴一案亦是皇後主使,皇上對夏家有時一番嘉獎,在得知夏威不願再入朝為官時,便也不再強求,但夏威的兩個兒子,夏冬春的侄子們,都小小的升了一級。


    這個年過得冷清,除夕夜宴的氣氛也有些凝重,許久未露麵的祺貴人,謹嬪也都參了宴。


    在端貴妃與敬妃,惠妃的提議下,皇上分別給新入宮的幾位小主都晉了位分。


    雲常在晉雲貴人,劉常在晉劉貴人,李答應晉李常在,張答應因著前陣子那事,自是不在晉封之列的。


    晚宴結束,夏冬春不管其他人,早早回了延禧宮,這裏倒是熱熱鬧鬧的。


    她的弘旻與瓊微也長大了一歲,如今已是三周歲整了。


    本就在宴上飲了些果酒,回到宮中又多飲了些,夏冬春強撐著困意哄睡兩個孩子,便回了寢殿倒頭便睡。


    次日醒來,夏冬春才知,皇上昨夜又孤身一人宿在了碎玉軒。


    自從皇後被廢,太後亦越來越避世,如今養著八阿哥,也算是含飴弄孫了,隻是心情如何,夏冬春便不得而知了。


    亦聽說謹嬪的日子有些難過,祺貴人與齊嬪常常刁難她,據說是因為謹嬪想撫養八阿哥。


    謹嬪這些日子總往壽康宮跑,常為八阿哥做些衣服鞋子,八阿哥待她也算親近。而且,謹嬪似是已求到了端貴妃處,想讓端貴妃舉薦她撫養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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