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父親眨眨眼,眼中劃過意外。


    因為這種危險而有深度的想法,格林德沃收斂了笑容,眼神意味不明地凝視著艾莉森。


    某種意義上,隨意操控他人的記憶,感情和人生,倒是比奪魂咒還要不可饒恕一些。


    鄧布利多幽幽地緩慢開口。


    “艾莉森,我們也像你一樣,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但生命的意義,在於珍惜短暫生命的每一刻……”


    艾莉森麵色冰冷,以一種坦率而冷漠的態度宣判著事實,目光投向他漂亮明亮的藍眼睛。


    “我死不掉。”


    她聲音輕飄飄地再次殘忍地重複了一遍。


    “力量可以和肉體相互轉化——我已經死不掉了。”


    鄧布利多愣住,瞳孔驟縮,下意識看向蓋爾。


    格林德沃垂眸,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麵上看起來卻並算不驚訝。


    他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那裏是初見時艾莉森送他的,已經融入身體消失,還在源源不斷補充氣血的戒指的位置。


    某些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魔法體係的魔法和道具,還有從空中撕裂空間跌落的孩子……


    阿爾和他交換過記憶,但攝神取念並不能完美地把當時的感受和思想都一並傳達。


    他們原以為,艾莉森隻是有些奇遇,卻沒想到她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觸及到了更加深奧的禁忌領域,甚至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不需要主動通過魔法手段,就會被動地永生。


    就像鳳凰一樣。


    鄧布利多沉默地注視著女兒,澄澈滄桑的藍眼睛看起來疲憊而哀傷。


    紅發小巫師突然掉下眼淚,縮著靠近他。


    “不要拋下我!”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抱住艾莉森,抱得很緊,不停低聲重複著:“我不會拋下你的,我永遠不會拋下你。”


    格林德沃也擁著他們,撫摸著小巫師的紅色長發,語氣含笑輕佻,略帶誇張地輕聲哄著。


    “我也不想,誰舍得拋下你呢?小艾莉。”


    “就算我死了,我的靈魂也會陪著你,會一直在你身邊,嘰嘰喳喳地吵你,讓你煩不勝煩。”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朗朗笑起來,聲音帶著戲謔和調侃。


    “然後,就看著我和阿爾一起養大的小混蛋慢慢長大,直到最後變成個老巫婆……”


    變成幽靈嗎?


    鄧布利多也被他逗笑,無奈搖搖頭,卻沒有反駁這種說法,而是從桌上拿了顆檸檬雪寶塞艾莉森嘴裏。


    嚼嚼那顆有點脆的檸檬糖,感覺酸甜帶澀的甜味化在嘴裏,紅發小巫師嬌縱地輕哼,不滿地抗議著他口中老巫婆的說法。


    “我才不會變老,都說了是靈魂和魔法的力量構成了肉體。我也沒準備分裂靈魂永生,靈魂是魔法的基礎,強化靈魂力量才是進化的下一步。”


    格林德沃揚眉,興致盎然:“那下一步進化是什麽?”


    艾莉森安靜片刻:“我不知道……但應該不再是人類了。”


    鄧布利多眼神微沉,抬眸和蓋爾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憂慮。


    “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我們永遠愛你。”


    艾莉森偏頭,回憶起自己的過去。


    “我不知道能不能記住——就像五足怪一樣,認知改變之後,可能人類的一切都無法理解了。”


    傳說有個島上曾住著兩個巫師家庭,產生衝突後,一方用變形術另一方一個不落地變成了一種五足怪物——當然,這種濫用變形術的行為遭到了報應——最後那些危險的五足怪殺死了島上的所有活人。


    五足怪高智商但不會說話,一直堅決抵製被捕捉和設法恢複它們的所有嚐試。作為一種肉食動物,它們喜歡食人,與人類極端敵對。


    這些巫師——姑且用它們的過去稱呼——在變形術的影響下,完全改變了認知,清晰記得過去的所有記憶,但發自內心認可自己的怪物身份。


    曾經做過變形術教授,本身也是變形術大師的鄧布利多自然也知道這個例子,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安。


    艾莉森冷靜地對爹爹陳述自己的理念。她的目標是通過增強靈魂力量讓他們達到永生,但又狡猾地拋出增強巫師天賦的設想,試圖吸引一個同樣敢於研究禁忌領域的天才共犯。


    格林德沃之前身為一位激進的變革者,總是更能接受某些離經叛道的瘋狂想法。


    “隻有巫師能變成幽靈,巫師的靈魂是不同的,最起碼比麻瓜強大很多,區別就是魔法……那麽,提升靈魂力量,能不能提升魔法天賦?”


    聽到這話,格林德沃愣了一下,隱隱猜到她的想法,看著小巫師,眼神陡然變得幽深起來。


    沉默片刻,他語氣平靜,緩緩開口,簡單思索著挑了些看過的相關理論,但仔細聽,就能聽出其中深意。


    “魔法的本質是靈魂,也就是精神的力量……它的盛放,隻會在極少數的靈魂裏……理論上來講,確實如此。”


    魔法和靈魂力量息息相關,這是每個巫師都清楚的事情,但很少有人會去深究天生的天賦和涉及本源的禁忌。


    巫師界一直很自然地接受著天賦論,鼓勵堅定信念和意誌,通過精準施法動作和魔咒來增強魔咒強度,因為這些更容易,也更安全溫和。


    老魔王若有所思,異瞳在陽光下灼灼閃動,被新的設想重新激起了難得的野心,仿佛看見巫師界迎來的變革,還有未來那個更加強大,更加輝煌,也更加危險的魔法世界。


    他確實被說動了。


    艾莉森平時和他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但真正涉及大事,他們反而是更能接受彼此想法的人,同樣不安分,同樣冷漠激進瘋狂,同樣野心勃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格林德沃不可能看著巫師界一直這樣下去。


    科技在發展,而魔法卻停滯不前,麻瓜界和巫師界之間的矛盾總有一天會爆發,那時,他們必將處於弱勢地位。


    他無比厭惡這種現狀,現在的安分隻是因為重視阿爾,以及那些偉大事業失敗後沒有再起的可能了。


    可如今,機會擺在麵前。艾莉森提出了一個瘋狂誘人的計劃,讓他看到了改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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