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三年,大康太子高寅已監國三年,北部鄰國大秦對大康北境雲州虎視眈眈,西部鄰國大漢對黃州早有覬覦之心,大康這個風雨飄搖的王朝在拚命掙紮求生存。


    三年前一名傳奇人物的離世也把大康正一步步拖入墮落的深淵。


    三年後大漢打著為其吊唁的幌子派駐二十萬大軍前往黃州邊境,大秦派三十萬大軍陳兵雲州邊境,一時之間,北境戰事風雲再起,大康朝堂人心惶惶,一眾文官不敢言戰。


    寒風蕭瑟,成片的雪花落在大康建州城,這座偌大的京城被大雪覆蓋,天色陰沉,一隊禁軍正停留在京城東門外,為首的兵卒手中擎著一戰旗,戰旗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高”字,這是大康定王高瑛鎮守北境三年後首次回京,禁軍的隊伍前後綿延一裏地,高瑛頭戴頭盔,身穿盔甲,坐在戰馬上,抬頭望著東門城樓上的兩個人,一擺手,“傳本帥將令!禁軍進城!”


    跟在高瑛身後之人是北境大軍先鋒營武威將軍戴毅,還有幾名步兵營的將軍。


    東門城樓上有兩個人望著正在緩慢進城的禁軍,“北境大軍的大將軍回京述職,卻少了一人。”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康太子高寅,站在高寅身邊之人是時公公,太子的心腹。


    高寅看到綿延一裏地的禁軍隊伍,歎息一聲,“十隊禁軍都比不上孤的老師,表麵光鮮,內裏膽怯,那個曾經代表大康舌戰大秦使團的辯才不在了,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北境大軍監軍回不來了!”


    “殿下,禁軍的後麵跟著一隊馬隊,看著像是二皇子的人,應是三年守皇陵期滿剛回京。”時公公瞧著禁軍後麵的一輛豪華馬車。


    高寅看著下麵二皇子高覺的馬車,冷笑一聲,“本宮的這個弟弟回京正好,等待他的是宗正寺的質詢,今夜他要宿在宗正寺的監牢中,三年前本宮的貼身侍衛和老師都死在他的手上,行刺之人表麵上是吏部左侍郎孫遠鴻,背後之人正是二皇子高覺。這個仇本宮定要報,守皇陵三年隻是一個開始。”


    時公公手中拿著貂皮披風為高寅披上,“殿下,城樓上寒氣重,戴大人和陶侍衛已離世三年,殿下莫要再悲傷!”


    高寅的雙眼早已濕潤,高寅神色恍惚,“老時,去定王府傳旨,本宮召見定王。二皇子無旨意擅自回京,令宗正寺立即將其拘禁質詢。”


    時公公攙扶著高寅慢步走下城樓,“老奴先送殿下上馬車便去傳旨。”


    高寅時常想起貼身侍衛陶虎,三年來一直沒再設貼身侍衛,每次出行都要東宮衛隊隨行,東宮衛隊的陣仗太大,每次出行都需要淨街。


    待二皇子高覺的馬車剛到皇宮門口,時公公帶著領命侍衛攔下馬車,當眾宣讀口諭:“二殿下,傳太子口諭,二殿下高覺無旨意擅自回京,按律押往宗正寺反思半月。來人,帶走!”


    兩名侍衛帶著二皇子高覺快速離開皇宮門口,高覺臉色慘白,大聲喊,“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本殿下不去宗正寺!”


    宗正寺是高覺第一次進,這是對高覺的一次警醒。三年前自從高世堯傳令太子監國,便很少過問政事,所有政事均由太子決斷。


    高覺不止一次體驗過京城寒冬的寒意,這一次在宗正寺將感受一股強大的寒流,三年守在皇陵,他還記得孫遠鴻曾經教授的知識,也不敢忘記那顆朝氣蓬勃的野心。


    整個京城的寒意浸染著每一個平民百姓,武威將軍戴毅兵部述職後便騎馬回到心悅齋,心悅齋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心悅齋的夥計沒換,糕點的樣式也沒換,隻是心悅齋後院的書房一直為戴雲空著。戴毅慢步走進心悅齋,身穿鎧甲,手拿長劍,衝著來來往往的客人微笑,大步走進後院,瞧見戴一膺正躺在木搖椅上喝著茶。曾經戴雲揮舞淩風劍的歡笑場景浮現在眼前,“父親!父親!孩兒回來了!”


    戴一膺抬頭瞧著戴毅,手指院中的石桌和石凳,“毅兒,三年了,你回來就好!先坐下來,我去安排吃食,桌上的點心還是三年前的味道,你先嚐嚐。”


    戴一膺坐起身,衝著前院大聲喊,“阿普,為少爺安排午膳!”


    戴毅將長劍放在石桌上,拿起一塊糕點大口吃著,“父親,還是當年的味道,隻是做糕點的人現在不在這裏,三年前雲弟是生,是死?朝廷也沒個具體的準信兒,此次戴驍坐鎮雲州,接替定王殿下任雲襄大都督,統領北境雲州和襄州駐軍。孩兒也有時間回京探望一番!三年前楚州青蔥嶺的事情朝廷總得給個回複。”


    戴一膺不想提起此事,低聲講,“朝廷對不住雲兒,三年前雲兒慘死在楚州青蔥嶺山穀,一直沒有消息,你回成州大虞鄉一趟,去祭拜一下戴俊來。大哥和三弟都走了,心悅齋一直很忙,離不開人,你替我去一趟。記住,你也是戴家人。現在我才知道戴俊來十八年前的擔憂。”


    戴毅點頭答應下來,“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動身回大虞鄉。朝廷對不住雲弟!”


    戴一膺回想起三年前那可怕的一幕,一個陰沉的天氣,戴一膺從定王府暗探口中得知有人要在楚州青蔥嶺山穀暗算戴雲,騎著快馬連夜趕到楚州青蔥嶺山穀,山穀中滿地屍體,一地血水,戴雲躺在地上,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打濕,前胸的傷口還在滲血。戴一膺撕掉一塊破布為戴雲包紮好傷口,叫不醒戴雲,收拾好他的軟劍和淩風劍,以及身上的包袱,將戴雲放在馬背上,騎著快馬離開山穀直奔成州。那一日的雨下得很大很大,戴一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大雨澆透。


    待戴一膺騎馬馱著戴雲來到成州大虞鄉鄉祠,負責鄉祠的海叔瞧見戴雲的樣子直流眼淚,專門找來一名郎中為戴雲治傷。五日後戴雲從昏迷中醒來,海叔將清雅和薛恒請來照顧戴雲,自此戴雲一家人在大虞鄉一個隱秘的地方住下。


    戴一膺不想再提起這件事,站起身,大步走進前院,精神有幾分恍惚。


    戴毅瞧見戴一膺的異常,不想再多問,拿起桌上盤中的點心大口吃,歎氣,無奈地歎氣,“這是什麽樣的朝廷?當真是一團糟!”


    戴毅口中的朝廷是什麽樣子?在定王高瑛眼中,也不過是一群懦弱的人在嘰嘰喳喳而已,自從戴雲死後,再也沒有一個敢擔當之人。


    定王高瑛接到太子的口諭坐上馬車去太子府,一路上看著手中的折扇,這是當年戴雲所贈送的書畫折扇,“三年前戴雲的死是誰造成的?”


    高瑛的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前,高瑛獨自拿著折扇走進太子府,一直到禦書房中,躬身施禮,“王兄,臣弟見過。”


    太子高寅站起身,拉著高瑛坐在軟榻前,低聲問:“定王兄,你一路回來風塵仆仆,本不該這個時辰召見,有一件事很重要,不得不說,十萬火急。”


    “王兄,莫非是擔心北部邊境戰事,大秦陳兵三十萬在雲州,大漢在黃州邊境駐紮二十萬。邊境很危險!臣弟胡亂揣測,請王兄明示。”高瑛一時也猜不透太子的心思。


    高寅歎息一聲,“定王兄,三年前老師和陶侍衛慘死在楚州青蔥嶺山穀。這三年邊境表麵上平靜,主要是因本宮壓下老師慘死的事情,沒想到這一次大漢和大秦都已知曉老師慘死一事,現下最重要的是化解邊境危機。大漢早就對黃州虎視眈眈,大秦一直忍著還想攻占雲州。化解此次邊境危機的關鍵是找到老師,令老師回京。”


    “王兄,三年前戴少師慘死於楚州青蔥嶺,當時太子府的禁衛趕到青蔥嶺山穀,發現孫遠鴻和陶虎的屍體,還有一群刺客的屍體,一堆屍體很難分辨哪個是老師的屍身,隻是在山穀中發現一塊玉質令牌,這是老師可隨時進宮的令牌。本宮一直有一個懷疑,當時老師身負重傷,當時山穀中全是血水可以作證,極有可能老師被人搭救,那塊玉質令牌是老師在打鬥中掉落在地。這種可能性很大!若這種可能性存在,這三年老師不知在何處,為何不回京來?孫遠鴻一族已被本宮夷滅,二皇子高覺被派往皇陵反思三年,本宮可以護住老師,護住戴家。”高寅大聲講著,也搞不清楚其中的緣故。


    定王高瑛大膽推測,“王兄,戴雲是一個重情義之人,三年前在楚州青蔥嶺數十名刺客暗算戴雲,孫遠鴻帶人包圍戴雲,即便戴雲文武雙全也不是對手,孫遠鴻被戴雲殺了,戴雲也身負重傷昏迷不醒。這種可能性極大,臣弟不知戴雲這三年會經曆什麽,定然不好過。戴雲曾經心係兩件事,一件是戴天德慘死的真相,一件是北境戰事,現在兩件事均已了解,戴雲自從文肅侯死後一直記掛著文肅侯,想必是去成州大虞鄉為文肅侯守孝。”


    高寅頻頻點頭,拿起書案上的一把折扇遞給高瑛,“定王兄,這是成州地麵上最流行的一把折扇,折扇畫麵的用筆,用墨,書法,都和老師的書畫習慣一樣。”


    高瑛接過折扇,和自己手中的折扇一對比,竟然是同樣的書畫風格,“王兄,臣弟願往成州走一趟請戴雲回京。”


    高寅臉上掛著笑意,“此次的邊境危機隻有老師能化解,朝堂上那群老臣懦弱無剛,不堪重用。這三年本宮保留老師的官職和俸祿,就是期待著有一日老師能回來。本宮每每站在京城城樓上尋找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老師。”


    高寅將一塊玉質令牌交給高瑛,“定王兄,若找到老師,請王兄轉告老師,這塊玉質令牌專屬於老師,大康需要老師,隻要老師願意回京,他要什麽本宮給什麽。”


    高瑛接過玉質令牌,“臣弟遵命!明日便動身前往成州。”


    高寅和高瑛聊了半個時辰,一直到有貴客來才離開。高寅站在窗前看著高瑛離開的背影,問道:“老時,孤可能錯怪老師了!若老師不願回京,本宮該怎麽辦?”


    時公公歎息一聲,“殿下,戴少師一心為公,三年不回京定有緣故,或為重傷休養,或為守孝,一旦涉及到國家大事,戴少師定能回京。這是戴家人百餘年來的行事作風。”


    高寅此時可以確定戴雲還活著,至於為何沒有回京,這其中必有緣故。


    誰也不知道戴雲的具體情況,高瑛坐著馬車離開太子府,來到心悅齋,和戴毅打探戴雲的情況,也沒問出有用的信息。


    高瑛和戴毅首次進入心悅齋後院書房,這裏曾是戴雲讀書的地方,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戴毅,明日你隨本王一同去成州大虞鄉,本王也想去祭奠文肅侯戴大將軍。”


    戴毅不好推脫,隻能點頭答應,“殿下,末將同意便是,雲弟三年前慘死一事,朝廷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這是為何?”


    高瑛拗不過戴毅,隻能實話實說,“戴毅,你聽好了,戴雲是本王的表弟,現在可以確信一件事,他沒死,當年隻是身重傷,不知被何人所救,到今日都沒有具體的消息,此次前往大虞鄉就是尋訪戴雲,隻有尋到戴雲,大康邊境危機才能順利化解。”


    戴毅點頭,不論是誰,和親人相關之事必須要搞清楚,“當年雲弟活潑可愛,結識清雅那丫頭,兩人走到一起,後來成親,在京城開心地生活,沒想到會有楚州青蔥嶺一事,聽聞當時青蔥嶺山穀全是屍體,不知是何人竟敢連太子少師 太子貼身侍衛都敢殺。一地血水,處處是烏鴉哀鳴聲。即便是在襄州城下假軍營,雲弟也不曾戰敗,一把淩風劍殺得秦賊四處逃竄。一個忠勇之人竟然會遭遇大康之人暗算。這又算什麽?末將不明白!即便是雲弟活著,也不願意回京。”


    “戴毅,先不說這些,明日先去成州大虞鄉尋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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