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氛圍在其他小朋友們陸陸續續被接走之後清冷了下來。


    藝恩盤腿坐在小墊子上和媽媽一起拆著禮物。悠悠球、風箏、布娃娃……每拆一個,藝恩都會欣喜地“哇”一聲,每一個小小的禮物都讓她的心髒如同踩在棉花糖上一般輕飄飄的,“藝恩太幸福啦。”


    禮物一件一件被放到一旁,剩下最後一個用黑色綁帶固定好的紅色禮物盒。她滿眼期待地拆開外包裝,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紅色的瑪麗珍皮鞋,小小的鞋子還沒有大人手掌大小,卻處處透露著精致。


    “偶媽!至龍送了我好漂亮的小鞋子!”藝恩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到鞋子上鑲鑽的紅色綁帶時都亮了幾分,她一把抱住小鞋子親了親,“藝恩明天就要穿!”


    這邊藝恩因為禮物而陷入巨大的幸福中,權至龍那邊還在糾結。


    “偶媽……”權至龍眼神困惑,頭腦中混亂的思緒像是黑線一樣延伸漫開,像是要攪亂他原本的思想一般,“‘最’難道不是隻有一個嗎?最好的朋友能有很多嗎?”


    別人的隨口一句話就能讓他糾結這麽久,韓蘭姬再次感歎,到底是自己兒子太容易被影響,還是藝恩太會說了啊?


    她剛想對這個深刻的問題表達自己的看法,家裏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誒,藝恩?”


    聽到偶媽叫了藝恩的名字,權至龍身子微微向後側去,耳朵都豎了起來。


    “對呀,你要和至龍說話嗎?等等哦。”


    果然是來找我的!權至龍小跑到電話麵前,抓著話筒中部的凹陷處認真聽著。通過電話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卻能聽出藝恩抑製不住的雀躍情緒。


    那喜悅像是順著電話線鑽了進來,又從話筒中蔓延到自己身上一般。


    “至龍,你對我太太太好啦,這雙紅色的鞋鞋太好看啦!”藝恩巴拉巴拉的聲音像是奶糖一樣甜甜的,他想,如果怒那房間那個最可愛的洋娃娃能夠說話,肯定會是和藝恩一樣的聲音。


    他掏出每天隻能吃一顆的奶糖到嘴裏,香甜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口腔中,藝恩能喜歡他挑的鞋子真是太棒啦,他在心中比了個“耶”,說出口的話卻是,“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藝恩沒有察覺到對方已經初具雛形的傲嬌屬性,在電話那端瘋狂點頭又想起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內!藝恩也想送至龍好漂亮好漂亮的禮物,可是媽媽說你的生日是八月,但是八月是什麽時候呀?”


    “八月,還很久很久呢,還要吃很多很多顆糖。”權至龍掰了掰手指頭也沒有數清楚。


    “啊?”對麵的小女孩似乎沒明白話題怎麽跳到了糖上,但是還是很配合的回應,“好叭……”


    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權至龍咽下口中的奶糖,突然極其認真的開口:“藝恩,我認為‘最’還是隻能有一個。”


    “啊?”藝恩奶聲奶氣的疑惑,“可以有很多個呀!”


    話題瞬間又從生日被拉回“最”的話題上去。


    兩個小朋友思想的交鋒讓一旁的韓蘭姬都笑了,元旦已經過去,自己的兒子滿打滿算也就八歲,而對麵是一個五歲的女孩,話題怎麽會這麽高深。


    她撐著自己的下巴聽著從話筒中不時漏出來的童聲,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似乎都能想象到將來兩個孩子也會這樣認真探討其他話題的模樣。


    電話掛斷,權至龍乖乖刷牙洗臉上床,被子被拉到他的下巴處,他忍不住眼睛一彎,“嘻嘻”笑了出來。


    “幹嘛傻笑?”韓蘭姬掖了掖他的被子,等這個睡著還得去看看女兒,“快睡吧。”


    權至龍閉上眼睛,卻忍不住回話:“偶媽,藝恩如果是你生的就好了。”


    那藝恩就是他的親妹妹啦,自己和怒那吵架的時候藝恩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翻了個身抱住狗狗玩偶,自己腦海中的設想越想越美好,沒幾分鍾就開始迷迷糊糊睡下。


    韓蘭姬無奈搖頭,關上燈。黑暗中,權至龍恍惚間夢到藝恩真是在他家出生的小朋友。


    在夢中,他們倆一起長大,作為童話王國的小王子和小公主從小備受寵愛。沒想到有一天小公主最愛的小紅鞋卻被凶狠的惡龍偷走!


    他牽著一直在哭的妹妹翻過山,涉過水,提著劍去找這個可惡的惡龍。一路上他們累得大汗淋漓,沒想到一抬頭卻看到,惡龍長了一張多美怒那的臉!


    竟然是她偷走了藝恩的鞋!


    因此當第二天,多美怒那拍著他的臉叫他起床去玩超級馬裏奧時,他脫口而出,“怒那,我和藝恩會打敗你的!”


    然後就收獲了一個暴栗。


    權至龍哭唧唧地捂著腦袋,心裏暗喊,“果然是你,大惡龍嗚嗚嗚。”


    權多美不理會弟弟的淚眼汪汪,一把把他薅起來,催著他去洗漱,自己隨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床,“快快快,今天一定要把馬裏奧通關!”


    假期的最後幾天,權家姐弟倆終於將馬裏奧給通關,而藝恩卻接受了一個驚天噩耗。


    “至龍不和我一起上學了!?”藝恩掛在媽媽的腿上,嚎啕大哭,“至龍呢,為什麽至龍不和我一起去上學了?”


    “他、他去哪裏了呀?”藝恩的鼻涕眼淚一起出來,像是個被拋棄的小朋友一般,第一次哭得這麽慘。


    李珍一聽就知道了藝恩當時根本沒有明白畢業是什麽意思,估計以為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呢。“畢業就是至龍不在幼兒園上學啦,他去上小學了。”


    “等藝恩再長大兩歲,過兩年藝恩也要去上小學呀。”她一把把女兒抱住,托著她的背輕輕拍了拍。


    “那藝恩也要去上小學!”問了兩年是多久之後,藝恩隻覺得天都要塌了,比八月還要多兩個八月!一天吃一顆糖,要吃好多好多糖才能等到藝恩去上小學呀。


    藝恩梗著脖子哽咽,鹹鹹的眼淚嘩嘩的順著臉頰往下流,直到吞到嘴裏把自己嗆到,“媽媽,你、你讓我上小學吧,和至龍、一起,我要去找、至龍嗚嗚嗚。”


    雖然幼兒園也有很多最好的朋友,可是至龍在最好的朋友當中也是排在第一個的呀!


    當天,藝恩第一次在幼兒園哭得如此慘烈,回家時眼睛都是腫著的。無奈提溜著孩子去權家的李珍一問才知道,原來她家小朋友今天也紅著眼眶上了一天的課。


    藝恩穿著最喜歡的小紅鞋小跑著去至龍房間時,權多美也在安慰著權至龍,“哎呀,我上小學第一天也哭得稀裏嘩啦,但是很快就好了呀!”


    “你看,我現在交了那麽多新的朋友,多好呀。”藝恩的哭聲從身後傳了進來,權多美一個愣神,兩個小豆丁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至龍嗚嗚嗚,不和至龍一起上學的第一天,想你!”


    “藝恩呐,和怒那一起上學的第一天,害怕!”


    兩個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誰也不嫌棄誰。


    隻是不在一起上學,搞得像是生離死別……


    麵前像是上演了一出突如其來的情景喜劇,權多美聽到弟弟的話冷著臉雙手環胸,“嗬嗬,那你把藝恩揣兜裏去上小學吧。”


    像是按了個停止按鈕一般,兩人的哭聲瞬間止住,齊齊轉頭看向權多美,“歐尼/怒那,真的可以嗎?”


    “???”權多美呸呸兩聲,慌張擺手,“當然不行呀,真的……真的不行……”


    “歐尼/怒那這麽聰明,肯定有辦法的!”權多美低頭看著一人一邊摟住她的腿把鼻涕眼淚抹在她身上的兩人,臉徹底白了,“行……我教你們。”


    這倆破小孩,餿主意在權多美腦子裏形成,到時候被發現就把鍋推到弟弟身上好了,權多美心想。


    接下來的半個月,三個人一有時間就聚在一起小聲嘀咕,權多美越講自己的心越涼,可是當兩個小不點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亮時,她也逐漸自信。


    “但是,藝恩要給媽媽留張小紙條。”藝恩皺著眉,雖然媽媽不幫助她去上小學,可是自己這樣媽媽一定會擔心的。


    她趴在書桌前給小卡片畫了一朵小花,代表著藝恩的簽名,而卡片上是權多美幫忙寫下了:


    “再見了媽媽,今天我就要去上小學了。”


    似乎是某人心虛,下麵還有一行小小的,“放學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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