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委婉拒絕了老丈人顧盛天和丈母娘木之給的大紅包。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聊天喝酒,吃燒烤。


    在顧羨之的眼神威脅下,趙遷放下成見,主動要求添加裴俊的好友。


    “臥槽裴俊!原來是你幫我代打的金標啊!哎不是!咱倆什麽時候加的好友啊?”


    裴俊心情起伏很大,代打那會他剛從小診所出來,身上沒什麽錢也不知道做什麽。


    那條朋友圈很大程度上解決了裴俊的燃眉之急,趙遷那時的兩千塊,解決了他維持生命值的錢款。


    裴俊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越是熱鬧的環境,越是容易傷感。裴俊心中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吻別了顧羨之,勸著人留下來陪自己的父母。


    顧羨之看出裴俊的情緒低落,他很聽話沒有多問也沒多做糾纏。


    這種時候,或許裴俊需要自己的空間來整理情緒。


    顧羨之用力抱緊裴俊,給了一個沉甸甸的擁抱。


    “裴俊,你有事要和我說。”


    “好。晚安。”


    回到家,裴俊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宿主,你今天還沒有還款哦。]


    裴俊掏出手機,再次往那個熟悉的銀行卡賬戶打了一筆錢。


    顧羨之正在清點自己過年收到的零花錢,他把卡歸整好,在手機上一張一張地查詢餘額。他準備向裴俊炫耀一下自己的財力,然後哄裴俊高興高興。


    顧羨之盯著那張隻有五萬多餘額的卡,心裏覺得很奇怪。


    誰這麽小氣,才給這麽點壓歲錢?!


    顧羨之在手機上查看了明細,這才發覺這張卡的異常,這半年來,每天都有一筆錢款打進這張卡。


    前幾個月是一百一百的進賬,後麵數額漸漸大了起來。


    而且打款人都是同一個人。


    ——裴俊。


    沒等顧羨之理出個頭緒來,卡裏又到賬了五萬兩千塊錢。


    顧羨之沒有了數錢的心情,情緒一下低落到穀底,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裴俊,你在想什麽?”


    裴俊什麽也沒想。


    裴俊發燒了。


    病毒性感冒在這個冬天肆意橫行,沒想到戶外吃個燒烤就中招了。


    裴俊陷進柔軟的被褥裏,頭痛欲裂到不知是今夕何夕。


    血跡,還有傷口。


    裴俊想起了那件往事。


    ——“小俊,你放心,等咱們拿了錢,就可以遠離這個地方,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小俊,你為什麽要把他們放走?!”


    裴俊脆弱的身板在地上滾來滾去,無數拳頭、棍棒敲打他的皮肉、骨頭。


    一股蠻橫的力量將他狠狠地捶進地麵,又甩進稻草堆裏。


    他混在草堆裏,感受身上傳來的濕意。濕漉漉的,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裴俊分不清是眼淚、是汗水,還是血液。


    裴俊被揍得頭破血流,命都差點搭在那稻草堆上。


    可是為什麽要放走呢?


    裴俊自認為道德感不強,但他做人有自己的底線。再怎麽樣,有些事情他都不願意去做。


    他不願意那樣做。


    那份被他摻雜了虛假的愛情,即便再喜歡,他先前也不敢要。


    在遇到那道選擇題時。


    裴俊懂得適可而止,得了一千萬就痛痛快快地離開。


    裴俊的生活很安寧平淡,可是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他一個人有點孤單。


    人一旦缺什麽就想要什麽。


    裴俊缺錢的時候想要錢,在缺失那份愛情的時候,他又開始想要一份愛。


    “顧羨之……”


    “裴俊,我在呢。”


    顧羨之低頭吻了吻他滾燙的額頭,無聲地歎了口氣,低聲罵道:“裴俊,你真是個王八蛋。”


    “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顧羨之撕開退燒貼,輕輕貼在了裴俊的額頭上。


    裴俊意識模糊到眼睛都睜不開,還小聲喃喃著,“我沒事的……”


    “你這也叫沒事嗎?沒有我怎麽行,好好待著別說話了。”


    裴俊燒的可厲害,要不是顧羨之不放心跑過來看,也不知道裴俊就這樣一個人要燒到什麽時候。


    顧羨之心疼又無奈。


    裴俊混沌的大腦無法捕捉關鍵的信息,他睜開眼睛,吐出了難得的心裏話:“顧羨之,我好後悔和你分手啊。”


    “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


    顧羨之沒有等來回答,他伸手摸了摸裴俊滾燙的臉,輕聲歎氣。


    喂過兩次藥後,裴俊退燒退得很快。


    晚上就繼續生龍活虎了。


    回想起那件事後,裴俊心裏明亮了很多,對未來的計劃也有全新的考量。


    他特別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做錯事。


    就是顧羨之最近的態度讓他覺得奇怪,每天一言不發地就生悶氣。


    這個傲嬌鬼,每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麽東西?


    裴俊不知道怎麽哄,隻好親他,親著親著又開始擦槍走火,然後顧羨之再次將他趕了出去。


    ——第三十次行動,宣告失敗。


    不對勁不對勁,顧羨之上次明明就是願意的。


    裴俊實在想不通。男人的心思也難猜,尤其是顧羨之的。


    裴俊現在就後悔一件事,魚都釣上來了,當時為什麽要堅持培養感情,點到為止?


    就算顧羨之以後後悔了也是他的事情,關裴俊自己什麽事?


    裴俊就應該霸王硬上弓,把人占為己有了再說別的。


    ——


    樹葉黃了又綠。


    裴俊直到大四畢業了,都沒有吃上魚肉。


    這天,裴俊睡得很不踏實,他又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裴湘得知他決定待在老家開一輩子的小賣部後,她眼含著淚水微笑,“哥,我們摸爬打滾,就是為了回去嗎?”


    “哥,你把路走窄了。”


    裴俊有一瞬間的迷茫,他偏頭看向身後空曠的馬路,短暫地陷進混亂之中。


    “我究竟想要什麽……”


    裴俊從睡夢中驚醒,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是顧羨之。


    裴俊眼中有水光,卻未曾落下來。


    顧羨之被一連串的吻硬生生給弄醒了。


    睡夢中他似乎感受到了裴俊未曾落下的眼淚,他勾住裴俊的脖子,張開嘴巴迷迷糊糊地回應。


    半夢半醒中,他被裴俊翻了過去。


    臉陷進柔軟的枕頭,他被刺激得差點落淚。


    池塘之下沉寂著一條金燦燦的大魚,巨大的魚網將它從底下打撈起來,魚尾劇烈地顫抖、掙紮,終於束手就擒。


    ——第七十四次行動,圓滿成功。


    “裴俊,你真討厭。”


    顧羨之累得眼睛都要睜不開,偏偏他還要去學校上課。


    裴俊是大學畢業了,可他還沒有呢。


    裴俊這個好色之徒,偏偏顧羨之又不忍心拒絕。


    顧羨之暗暗唾棄自己。


    裴俊伺候完他穿衣服,送他回學校。


    如今這麽長的時間過去。


    裴俊現在也是個三百萬粉絲的大博主了,他一年多陸陸續續掙了有兩百萬塊錢。


    先前接了個垃圾廣告,敗壞了他的口碑。裴俊平息了一段時間才又開始慢慢接廣,挑的都是口碑好的廣。現在距離那個遙不可及的金額已經不遠了。


    他現在畢業在家,專心搞自媒體,偶爾接一些線下商務。錢入賬的速度越來越快,裴俊本應該高興,卻時常心中苦澀,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夢驚醒。


    那些夢一點都不可怕,隻是夢中的悲傷情緒濃重得裴俊難以承受。


    他覺得心碎。


    這天晚上,裴俊再次從睡夢中醒過來。


    顧羨之細細吻去他眼角落下的眼淚,很是心疼地問:“裴俊,你在想什麽?”


    裴俊沒說話,纏著他做愛。


    幾個小時後,顧羨之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固執地問:“裴俊,你在想什麽?”


    “羨之,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


    “後悔喜歡我。後悔認識我。後悔和我在一起。”


    顧羨之的眉頭緊緊皺起。


    “裴俊,你真討厭。把我糟蹋成這樣,還問我後不後悔?”


    “啊抱歉。”


    裴俊重新吻上他的唇瓣,將人抱進了浴室,又來了一次。


    再度躺倒在床上,顧羨之望著裴俊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裴俊,不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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